「先生,我娘曾跟我說,這世上清者自清這種事固然有,但得等到那個人能活到那個自清的時間才行,要不,清了又如何,命都沒了,別人說得再好,哪怕說得再壞,也與他無關了。」魏世朝又向江鎮遠笑笑,問他,「先生,你說這這世上有幾個強大到能清者自清的人呢?」
「得去查明真相。」江鎮遠緩緩地道。
「是,查明真相,總有人等得起去查明真相。」魏世朝說到這,又朝江鎮遠輕聲說道,「只是到時查明了若是沒有,希望真正做錯的人也有那懲戒。」
毀他舅父名聲,於宮中侍讀的表兄有礙,還於在府中養病的舅母有礙,便是母親的日子也不得安寧,這一切,總是得有個說法的。
「是。」江鎮遠若有所思地點了頭,他接著頓了一下,對魏世朝也輕言道,「你有個知識淵博的好母親。」
魏世朝聞言這次打心底地發出笑了,彎起的眼睛裡跳動著明亮的光,看得江鎮遠不自禁地微笑了起來。
李弟是個執拗的,也不知這次事於他是好是壞。
但暫且如此罷,皇上這次大概也是想從其中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堪當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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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震嚴□民女一事被流傳到了市井當中,在京郊靜養的賴雲煙回了賴府。
一見嫂嫂,見她還安然,賴雲煙往她半躺著的榻上坐下,也往後靠著後,不由笑著朝她說,「你倒是不急。」
「急壞你了?」蘇明芙微微一笑。
「可不是。」
「這有何好急的,你兄長定會無事。」蘇明芙很是淡定且堅定地道。
「是呢。」賴雲煙點頭,又問她說,「煦陽如何?」
蘇明芙這時頓了一會,這時她眼睛裡泛起了煙霧,隨即她連眨了好幾下眼,才把水霧眨掉,與她道,「宮中是有人拿此欺負他,但你知道的,煦陽應付得過來。」
只是可憐她的孩兒才這般年紀,身子弱,要提防著有人害他,還要與人爾虞我詐。
賴雲煙聽後看了她一眼,恰好看到她眼波中的水霧,就低了下頭去。
等料嫂嫂差不多收斂好情緒後她才笑著接話道,「可不就是如此,煦陽能應付得過來。」
蘇明芙拉了她的手,「你也別擔太多心了,宮中已打點好了,聽你兄長說,皇上太子都沒因此事怪罪於他,更無意打發他回來。」
賴雲煙勉強地笑了笑,「要是真能打發回來,那才是好。」
蘇明芙聽了怔住,過了好一會才苦笑道,「這種事,豈是我們想怎樣就怎樣的。」
見她笑得苦澀,賴雲煙便笑著轉了話題,道,「也就你信兄長什麼事都未做,要是換了別家的女主子,這時候說不定怎麼哭天喊地了嘍。」
見她又說離譜的話,蘇明芙好笑地輕拍了下她的臉,「就知道你是回來說不正經話的道心修魔傳。」
也就她在全府被人暗算的情況下還能說幾句輕俏的話,這愛藉著名目打發賞銀的大小姐一回來,全府的下人都要輕快些,哪看得出烏雲頂罩。
這日子,說來確實是好了起來了。
便是有風波,又何須去怕。
「哈哈。」賴雲煙大笑兩聲,就頭靠著她的肩悠悠地道,「嫂嫂,咱們開開心心地過,省得家裡全是兄長那樣的棺材臉,那時才是敗壞了家風了呢。」
「你啊,」看著又說兄長的「不是」的小姑子,蘇明芙好笑又好氣的截了截她的額頭,「就知道你是回來玩耍來的了。」
賴雲煙就又笑了起來,還傳了冬雨進來,對她說今兒她心情好,去備點瓜果賞下去,讓大夥兒也沾沾她的樂氣,這夜間的晚膳啊,也給大家多添一個菜,誰人碗中要是少了,來找她就是。
冬雨笑著應了是,她退下後,蘇明芙這時也輕吁了口氣,朝她說,「你來得恰好,幫我管幾天家吧,我還有點事要去備妥。」
「嗯。」賴雲煙很乾脆地點了頭。
「你啊……」蘇明芙看著她這總不願意插手魏家內務的小姑子,搖搖頭歎道,「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老是與魏大人處不來。」
「許是天生犯沖。」賴雲煙開玩笑般地笑道。
見她又是這樣回答,蘇明芙歎了口氣,也不再言語了,又因是她回來了,她心中放鬆了很多,靠著背墊沒多時,就已經睡了過去。
賴雲煙見她閉上眼睛後就一直沒出聲,等確定她睡著了,這才輕手輕腳地下了榻,給她蓋好了被子,出門對蘇明芙的丫環輕聲說,「夫人睡了,仔細著點。」
「誒。」丫環輕聲地答,小心翼翼收斂著手腳走了進去,去守著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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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震嚴這夜回來先是去看了妻子,然後去了妹妹此時所在的書房。
「回來了?」門被推開,賴雲煙抬頭見是兄長,便暫停了手中的筆,笑著出了聲。
「寫什麼?」賴震嚴嗯了一聲,又對身邊的虎尾說,「把門都把好。」
「是。」
這時賴震嚴大步走了過去,拉了張椅子在妹妹身邊坐下,見她寫的都是菜名,不由拍了下她的腦袋,「成天都想些什麼事?」
就光記著吃了。
「酒樓的新菜名,是正經事呢。」賴雲煙摸著頭笑答,「哥哥你打輕點,莫打壞了我的腦袋。」
「這麼大了還這麼嬌氣。」賴震嚴不以為然。
賴雲煙朝他還是笑。
賴震嚴被她笑得嘴角也微翹了翹,他這妹子在他面前總是像沒什麼煩心事似的,他也知道是她是想讓他高興。
「嫂子醒了沒有?」
「還沒,我今日回來得早了些,她等會才會醒,讓她多睡一會。」說起妻子,賴震嚴的臉是真正溫和了下來,與她道,「這次你多在家中住幾日,幫家裡管點事。」
「知道了。」賴雲煙微微笑著,目光柔和地看著他。
賴震嚴看了不禁心中一疼,緩了一下才暗澀道,「知道你是不想跟他過,但現在暫且沒有什麼好辦法。」
賴魏必須聯在一起,這是皇帝下的旨令,哪怕她搬出魏府,但名義上也不能與魏家和離。
「我在小築裡過得挺好,再說了,哥哥,」賴雲煙笑道,「像你這樣疼愛我的人何其少?像魏大人那樣的人都不是我的良人,我再尋了他人,不一定比他更好,我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妹妹有自知之明,知道就算再另尋姻緣,在這世間也找不到如我願的。」
活到她這個份了,哪還會再去尋一個夫家束縛自己。
「我也不孤單,百年後有世朝送終,活著有世朝,有你和嫂嫂還有煦陽當我的依靠,哥哥,你不必操心我,你知道我一直都讓自己過得很好。」賴雲煙笑看了兄長了一眼,邊寫著菜單邊悠悠地道。
賴震嚴想著魏瑾泓那張日益沉默的臉,覺得妹妹也說得對,也就她有那個本事,把魏大人逼得他一朝他提起她,他那一直昂得挺高的頭都會在他面前低下去。
「瑾泓也沒有那麼壞吧?」想起白日他還在魏瑾泓面前嘲諷了他一大通,說他魏家書院養了好先生後魏瑾泓一言不發的事,賴震嚴稍微有點良心不安地說了一句。
「夠壞的。」賴雲煙卻是想也不想地道。
賴震嚴一聽她斬釘截鐵的話,想起魏瑾泓現在那韜光養晦的死命勁,不由也點頭道,「確實,夠壞的。」
害得他們賴家也得跟著他裝孫子,讓他反手也只能反得靜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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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震嚴之事尚線追查下去,幕後黑手頗多,但查到最後只能斷到孤女誣告這裡。
李浪嚴審孤女的丫環,丫環把賴畫月告知孤女的實話說了出來,李浪不信,偏信孤女咬口說丫環被賴家收買的話,又再查了一遍。
這事被宮中皇帝知曉,正在案頭批奏章的皇帝聽了侍衛的報,很不耐煩地道,「一根筋。」
而這廂李浪又再查了一遍,這時,皇家庵堂的主持上了堂,與李浪報了話,說了此孤女與賴畫月認識之人私下有通的事。
那人被提上了審堂,不到半時就全招了出來。
此人姓劉,是名秀才,說起來也有些來歷,他家與蕭家有些淵源,算是與蕭家隔了兩代的表親。
李浪頓時就住了發話,判了案,把這案子結了。
當天刑衙就貼出了佈告出來,百姓圍觀後,有不少人對於這次沒收拾到達官貴人面有些唏噓,但因是青天老爺審的案,倒沒有再說什麼。
但不到兩日,不知誰人把孤女的事傳了出去,百姓紛紛議論的就是孤女失貞的事了,說她淫*蕩的有之,罵她不要臉的更是多不勝數,連帶與她通姦的那位秀才家門前都被他們村子裡的人潑了許多的屎糞。
李浪知情後,心道這怕是那看著心狠手辣的賴大人之舉,忙派身邊之人查了下去,最後卻查到了自己的家裡,是他身邊的老僕跟人閒聊的時候一時失口傳出去的。
這事讓李浪在皇上的面前好幾天都抬不起頭來。
賴煦陽在宮中受到的排擠頓時在明面便消停了下去。
而蕭家那位本來準備送進宮中替人當伴讀的蕭家子,這時被家中老太爺嚴令他本欲進宮的事不能與任何人去說起,哪怕爛在心裡也不能說出半個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