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遠氣得要命,卻拿徐清澤沒辦法。
他是王爺沒錯,可朝中咬人最厲害的就是文臣,他們以不懼權貴為榮,有事沒事彈劾幾句,一言不合就向皇帝表示“陛下啊你的宗親們又出來禍害百姓了快關起來管教管教”,皇帝一聽,唷,幹得不錯,總算找著藉口把他們給圈起來了。於是君臣一唱一和,文臣得了直言進諫的名聲,皇帝也舒心了。
若非姬禹太弱,駕馭不了朝臣,哪有他到處行走的機會。若他看上別人倒還好,可他想玩弄的是徐丞相之子。
徐丞相是何許人?他年紀不算大,可他有個三朝元老老爹,他老爹是聞名天下的大儒,桃李遍地,朝中大半文臣都是他老爹的弟子或者景仰他老爹的人。徐丞相為人寬厚,手段卻淩厲,眾人敬他也服他,姬禹對他更是倚重得很。
徐清澤雖然才十六歲,卻隱隱成了眼下這批士子中領袖般的人物,誰敢把主意打到他頭上?
無怪乎徐清澤敢使出“斷子絕孫腳”,人家根本不怕他。
當然,徐清澤還是小瞧了他。
他可不是一般王爺。
姬明遠這下是真來了興致。
姬明遠在徐宅附近落腳,還特意選離徐清澤院子近的,每日叫來樂師和舞姬夜夜笙歌,好不逍遙。靡靡的絲竹之音隔著牆飄過去,鬧得徐清澤無法清淨,遣書童去說了好幾遍,書童卻連人都沒見著就被打發了。
不得已之下,徐清澤唯有親自出門一趟,去求見鄰家主人。到門童處報上姓名,門童殷勤地說:“徐公子隨小的來,我們家主人一直等著呢。”
徐清澤眉心一跳。他隨著門童走過庭院,到了開闊的前堂。堂上坐著個人,身穿紫袍,衣襟稍稍開著,旁邊偎著幾個美人。他的腦袋枕在美人胸前,似乎非常享受那柔軟的“枕頭”。
徐清澤額頭青筋微現。又是這傢伙!明知道他還在孝期,卻故意在這邊大肆笙歌燕舞,分明是想把他引來。
姬明遠仿佛非常意外:“喲,徐公子來了啊?”他唇一挑,目光在徐清澤身上肆意流連。若徐清澤沒有惹怒他,他對這種**的傢伙是沒多大興趣的。現在不一樣,現在他非把人弄到手不可!姬明遠一揮手,相當體貼地吩咐,“你不能喝酒吧?來人,給徐公子倒杯茶。”
“不必了,”徐清澤繃著臉,“我只是——”
姬明遠含笑打斷:“我不喜歡站著說話,你有話要對我說就坐下。”
徐清澤面帶薄怒。
姬明遠不管他臉色如何,自顧自地讓旁邊的美人喂自己喝酒。美人身嬌體軟,斜斜地偎入姬明遠懷中,玉指纖纖,托著酒杯往姬明遠唇邊送。姬明遠笑著飲下杯中的酒,順便吮了吮美人的手指,弄得美人嬌笑連連,宛若無骨的身體和姬明遠挨得更緊。
這不堪入目的淫-糜畫面讓徐清澤恨不得轉身就走。他握了握拳,坐到了旁邊的席位上。
見他坐下了,姬明遠便輕輕推開靠過來的美人。剛才得了他命令的兩個美人一左一右地替徐清澤奉上茶果。
徐清澤只覺香風撲鼻。他到底只是個十來歲的少年人,徐家家風又嚴正得很,那曾經歷過這樣的仗勢。甚至可以說,他除了母親她們之外幾乎沒怎麼見過女孩兒。夢裏雖已成親,但到底只是夢而已,哪里比得上眼前這活生生的美人?
徐清澤的臉刷地紅了。
兩個美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滿身正氣的少年,忍不住挨得更近,高聳的胸-脯幾乎抵在徐清澤身上。徐清澤想推開她們,卻發現一伸手就會碰到不該碰的地方,不由有些無措。
姬明遠就是為了看徐清澤為難的樣子才故意讓美人過去伺候,可看到徐清澤紅著臉被美人挨著,心中卻莫名地躥起一簇邪火。
他都沒碰著人,居然讓這些女人碰了去!再想想徐清澤後來可是娶妻生子了的,被兩個美人包圍著哪是折磨?這傢伙面上為難,心裏指不定樂呵著呢。要不然怎麼能推開他,卻推不開兩個嬌嬌弱弱的美人?
姬明遠把杯子往地上一摔。
美人嚇了一跳,都從徐清澤身上挪開了。
徐清澤松了口氣。
姬明遠讓所有美人都退下。他走到徐清澤身旁,親自為徐清澤倒了杯茶:“上一次是我唐突了,我以茶代酒向你賠罪。”
徐清澤一頓,不太相信姬明遠突如其來的“賠罪”。
姬明遠說:“怎麼?害怕我把你吃了?”他用赤-裸裸的目光從徐清澤身上掃過,還伸出手抓住徐清澤捏-弄了兩下,“你覺得你比剛才的美人們吸引人嗎?”
徐清澤甩開姬明遠的手,眼底怒意更甚:“你到底想做什麼?”
姬明遠說:“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想向清澤你賠罪啊。”他再次端起桌上的茶,“你喝了這杯茶,我就再也不找你麻煩。天底下好玩的事兒那麼多,若不是太想求得你原諒,我怎麼會在這裏住這麼久。”
姬明遠說得信誓旦旦,徐清澤半信半疑地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茶。
姬明遠說:“你害怕我下毒害你嗎?我像是做那種事的人麼?既然你這樣懷疑我,”他的表情有些受傷,語氣滿是難過,“那為了讓你放心,我就先把這杯喝了吧。”
說完姬明遠果然一口把茶喝光。
姬明遠再次給徐清澤倒了杯茶。
姬明遠都說到這種程度了,徐清澤只能接過姬明遠遞來的茶,緩緩將他喝光。茶是好茶,茶香清冽,滿口余甘,只是總覺得有些古怪……
徐清澤正要起身告辭,卻覺腦袋一陣眩暈,在他強行想要站起來時身體一晃,栽進了姬明遠懷裏。
姬明遠好整以暇地坐在那裏,“呀”地笑了一聲,說道:“清澤你居然向我投懷送抱,真是叫我受寵若驚。”他輕輕撫摸著徐清澤柔順的長髮,沿著發頂往下,按上了徐清澤的後頸,一下一下地摩挲著,“既然你這般愛慕我,我便勉為其難地接受吧。”
徐清澤雖然四肢乏力,但還存留著幾分清醒的意識,聽到姬明遠這種無恥的話,他恨不得能把姬明遠的下半身廢掉,讓姬明遠再也不能作孽。
他萬萬不曾想到,姬明遠居然真的能做出這種事情!
姬明遠卻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多可恥,他從小要什麼有什麼,連姬禹都不敢說他半句。有人打著他名頭做壞事,他也不介意認,畢竟姬禹不敢查問他,真要惹著了他,他可以輕鬆地把帝位搶過來。
至於貪官污吏橫行、百姓苦不堪言,與他有什麼關係?又不是他的天下、又不是他的江山,懲惡揚善那麼辛苦的事他是決計不會做的,除非他們礙著他享受了。
姬明遠一把抱起徐清澤,嗅見懷中人身上沾著的香氣,莫名有些不悅。這傢伙看著正直不阿,老老實實,實際上還挺能招蜂引蝶的,那些士子待他一個比一個熱切,那些舞姬也被他迷得忘了身份和場合,一個勁往他身邊湊。
真是——
真是讓人不爽。
這傢伙的鐵石心腸是只對他的吧?
姬明遠將徐清澤抱回房中,將人放到床上,仔細地端詳著徐清澤清俊的臉龐,這模樣明明不是最好的,卻像是磁石似的,吸著他的目光不讓他挪開眼。
要他像夢裏那樣辛辛苦苦地追逐、辛辛苦苦地改變底下聚著的人各有各的野心,各有各的貪念,放縱他們行兇作惡很容易,要將他們整合起來根本不可能。若不是愚蠢地想要證明給徐清澤看,夢裏他又怎麼會敗?
照理說有夢境的警示在,他該遠離徐清澤才對,可是見到了人又忍不住想靠近。他想要的東西,怎麼可能得不到?想到那種不甘心和那種深深的渴望,姬明遠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想要的話,應該很容易得到才是。姬明遠解開徐清澤的衣襟,正要好好享用,卻被身下的人狠踹一腳,從床上栽了下去。
姬明遠有些不敢置信。他站了起來,只見徐清澤的長髮已經披散在肩上,而徐清澤手中握著他帶來的碧玉簪子。那簪子並不鋒利,上頭卻沾著鮮紅的血跡。
徐清澤坐在床上,手腕上的血蜿蜒而下,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徐清澤目光冷若冰霜,直直地迎上姬明遠錯愕的目光。也許是因為失血多了,他臉色慘白,唇色發青,眉宇之中皆是令人不敢直視的冷凝。姬明遠感覺像是被一把冰冷的刀刃紮進了胸口。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誘之以利,動之以情,都無法動搖這人半分。面對這種卑鄙的逼迫,這人拼著血盡而亡也要維持清醒。這樣一個人,難怪在與他相知相許的情況下還能誘他入殺局。
這人對自己都這麼狠,對別人怎麼可能狠不下心?
姬明遠原是覺得徐清澤遇到這種事絕對不會往外宣揚,現在不一樣了,要是徐清澤死在這兒,他也完了。
徐清澤可不僅是徐丞相的愛子,他自己也在士林之中頗有名氣。徐清澤真要死在這裏,姬禹絕對不會放過這個解決他大好機會。
姬明遠罵道:“徐清澤,你可真有能耐。”他撕下一段衣袖想先將徐清澤的傷口紮緊,卻被徐清澤冷冰冰地推開。
已經見識過姬明遠的無恥,徐清澤怎麼會再讓他靠近。
姬明遠無法可施,只能命人叫來大夫。來的大夫是府裏人,嘴巴嚴,見到這種情形也不多問,只看了看傷口,看了看“兇器”,便無聲地替徐清澤料理起傷處來。
徐清澤素來能忍,從頭到尾都沒吭聲。衣上沾了血,不好這樣回去,徐清澤看向姬明遠,叫他讓人準備一身白衣。
既然想“嘗嘗滋味”,姬明遠自然早有準備,當即命人去取來。
老大夫見徐清澤面色泰然,頗為驚訝:“你這傷口可不淺啊。”
徐清澤眉頭都沒皺一下。面對上了年紀的老大夫,他不好遷怒,只能有禮地說:“多謝大夫。”
姬明遠覺得那種鑽心的疼又湧了上來。
得被教得多守禮,才能在這種情況下不流露半分痛楚和厭惡。
姬明遠真的有點兒震驚。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簡直正直到有些愚蠢。
若不是出生在徐丞相家裏,這人一定會活得很艱辛。比如現在這樣,這傢伙若不是徐丞相之子,他一定不會這樣輕易放過。誰會在意一個半大少年的死活?據他所知,他那些叔伯兄弟們手上都沒少沾人命。不說皇親貴胄,就連底下那些有點權和錢的傢伙都是這樣。真出事了,自然會有人當替死鬼。
不不,即使是徐丞相之子,他也可以掩下一切。
只是捨不得罷了。這些天盤桓在姬明遠心中的怒意冷卻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言的茫然。
不管他再怎麼否認,徐清澤確實深深地吸引著他。原以為吸引著他的是徐清澤的身體,得到了便不會再惦念,可是在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他是捨不得的,看到徐清澤紮傷手腕以求自保,他恨不得那傷口落在自己身上。
姬明遠這才察覺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他錯估了徐清澤對他的吸引力。
如果他想要的不是徐清澤的身體,那麼在他做下這樣的事以後,是不是已經斷絕他們之間的所有可能?姬明遠的臉色一變再變,最後和大夫一起退了出去,讓徐清澤換上乾淨的衣袍。
徐清澤看著褪下的血衣,再看看身上嶄新的白袍,哪還不明白姬明遠打的是什麼主意?他知道姬明遠行事荒唐,但不知竟能荒唐到這地步!
徐清澤打開房門走出去,見姬明遠在門前踟躕,冷笑一聲:“王爺所做的事,徐某記住了。”
姬明遠從不把時間花在後悔上。聽徐清澤這麼說,他不慌不亂,雙眸邃亮:“哦?這樣嗎?我很高興能在清澤你心裏佔據一席之地。”
徐清澤瞠目結舌。
姬明遠見徐清澤吃驚的模樣,心情大好,哈哈一笑,說道:“我生來便是這樣的人,想要什麼就要什麼,從來不去想後果。今日之事是我做的,你若是厭我恨我,我也不冤。”他很想得開,“左右我就是這樣一個人,要我像我們的‘夢’裏那般委屈求全,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如今也挺喜歡你的,不過沒有‘夢’裏那麼喜歡。”
徐清澤眼底有些迷茫。他看著眼前的姬明遠。
當初姬明遠吸引著他的,就是這種浪蕩又放縱的性情吧。
姬明遠絕對不算是好人,他貪圖享樂,不知善惡,想要什麼就想方設法弄到手。
他們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姬明遠不贊同他的想法,他也不贊同姬明遠的想法。
聽到姬明遠說“沒那麼喜歡”,徐清澤舒了口氣。夢裏他對姬明遠的那種感情,更像是羡慕吧,羡慕姬明遠能活得那般肆意瀟灑。
而他卻總是如同困在籠中。
只是姬明遠今日的所作所為實在過分。
更過分的是,這傢伙還毫無悔過之心!
不知怎地,徐清澤又想到了那句“我在改了”。
眼前這人真的會改嗎?
徐清澤不覺得自己能有那樣大的能耐,能讓姬明遠改變脾氣、放下野心。
那樣的事還是交給別人去辦吧。
徐清澤深吸一口氣,平靜地看著姬明:“若是王爺願意從這裏搬離,今日之事就當從未發生過。”
姬明遠笑容更甚:“難道你還覺得我會在這裏久住不成,這兒也沒多有趣,我自是不會久留的。”
徐清澤不太相信。
姬明遠目光落在徐清澤包紮好的手臂上。他說:“這種事還是你情我願才好,既然你不願意,我不會強求的。”
姬明遠這話說得冠冕堂皇,仿佛剛才試圖下手的人不是他似的。
徐清澤見姬明遠目光明定,不似作假,才松了口氣,木著臉與姬明遠告辭。
姬明遠瞧著徐清澤還彬彬有禮地道別,越發覺得稀奇。平心而論,若是他遭遇這樣的事兒,他絕不可能輕易放過對方,更不可能像徐清澤這樣禮數周到地跟對方道別。
這小孩活得真累。
姬明遠心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對徐清澤這作派,他有點看不慣,又有點心疼。這才十幾歲的年紀,怎麼就活成這樣了?
徐清澤接下來幾天果然不曾再聽到樂聲。過了一段時間,他聽到姬明遠離開京城去遊玩的消息,說是到北邊看雪去了。徐清澤松了一口氣,不知怎地心底又生出一種莫名的羡慕。
像姬明遠那樣活著,必然是很痛快的。
徐清澤這樣想著的時候,北邊快馬加鞭來了個侍衛,對方在馬上綁了個大箱子,說要求見徐清澤。徐清澤覺得莫名其妙,等對方打開箱子,才發現裏面捂著個玲瓏剔透的冰燈。也許是因為一路嚴寒,又或許是因為對方用了什麼法子,那冰燈竟一點都沒化。
晶瑩的寒冰鏤刻出精緻的梅花,依稀可見裏面放著個銀色燭臺,上面已經有白蠟燭在。此時正是夜深,若是點了那蠟燭,便能細細賞玩這美妙的冰燈。
徐清澤隱約猜出這燈是誰送來的,猶豫片刻,讓人將燈捧進屋裏。
那侍衛見徐清澤收下了燈,立刻把懷中的信掏出來,遞給徐清澤,說道:“這是我們家王爺給徐公子您寫的信。”說完竟巴巴地站在原地,也不說話,只用期盼的目光看著徐清澤,顯然是想徐清澤回一封信。
徐清澤平日裏最不擅拒絕別人,想到對方只是跑腿的,歎了口氣,走入書房之中拆開信。
信寫得很簡單,大意是路過某地,見那地方冰燈漂亮,學著做了一個,讓人捎給你看看,你應該喜歡梅花吧?你看我手藝好不好?
徐清澤看了眼那冰燈上鏤著的梅花,想起姬明遠書畫確實是一絕,在“夢裏”還給過他不少指點。只是這夢裏和夢外的姬明遠,簡直是判若兩人——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姬明遠?
徐清澤看向門外,那侍衛還定定地站在那裏,雪一直在下,快到沒過他長靴了,他卻依然巋然不動。
徐清澤讓人磨好墨,給姬明遠回了封信。他的信寫得更為簡單,大意是“謝謝,下次不必送來”。
送信人走了以後,徐清澤在冰燈前坐了許久,才將蠟燭點亮。橘黃色的燭光從冰燈中漏了出來,在四周投射出淡淡的梅影。那梅花雕得極好,看得出是很用心的。徐清澤看著那火焰將冰燈一點點融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他們都看見了“未來”。
他們都不想“未來”重演。
所以他們都極力抹去心中的悸動,極力告訴自己對方並不是自己想要之人。
仿佛只要這樣做了,夢裏那一切就不存在似的。
好景易逝,好夢易醒。
即使重來一遍,他們又如何能毫無顧忌地攜手共度餘生?
想到這裏,徐清澤又想起了姬瑾榮和魏霆鈞。他和姬明遠夢見了那一切,姬瑾榮和魏霆鈞呢?他們也夢見了嗎?立秋的時候,阮貴妃帶著姬瑾榮回家省親,這是夢裏不曾發生過的。他記得姬瑾榮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臥病在床,從不露面,更別提這樣奔波。
姬瑾榮的身體好了嗎?想到姬瑾榮的奇妙機遇,徐清澤心中稍安,準備找機會與姬瑾榮見上一面。
沒過多久,機會就來了。
徐清澤少有才名,皇帝姬禹壽辰將近,徐丞相下朝後回來說:“陛下讓你一起進宮赴宴,禮數之類的我就不多說了,你向來是最不用人操心的。”
徐清澤心中一動,悉心做好準備,等待姬禹壽辰到來。
這一日風和日麗,徐清澤隨徐丞相入了宮。這宮宴請了皇親,也請了重臣,不似一般宴會那般隨意。徐清澤緊跟在徐丞相身後,和其他人一起翹首以盼,等待姬禹一行人到來。
最近宮裏動靜不小,太子惹惱了姬禹,到現在還被禁足,而皇后娘家也被姬禹發落了。如今不少大臣都聽到了風聲,一些曾經旗幟鮮明表示支持太子的朝臣已經有了別的想法,只是大家都是老狐狸,誰都沒有表露出來。
原想著姬禹壽辰到了,皇后和太子總該被解除禁足了,不想等到姬禹來了,身邊跟著的卻不是皇后,而是阮貴妃。
阮貴妃省親回來,品階就被提了一級,成了貴妃。而五皇子姬瑾榮也子憑母貴,頗得姬禹寵愛。這不,姬禹居然親自抱著姬瑾榮出現在壽宴之上。
饒是徐清澤早有預料,還是被這樣一幕給震驚了。他記得姬瑾榮與姬禹感情淡漠,一年不會見幾次面,沒想到才短短數月,他們父子之間竟親近至此。
即使是尋常人家的父子,也不見得這般親厚。
徐清澤替姬瑾榮高興。
他曾經陪伴過病榻之上的姬瑾榮,知道姬瑾榮曾經過得多麼寂寞。
徐清澤含笑看著姬瑾榮。
姬瑾榮很快察覺了徐清澤投來的目光。
姬瑾榮在人群之中搜尋片刻,便見到了才十來歲的徐清澤。徐清澤的目光依然如同記憶中那般溫潤。
想到徐清澤留給自己的那封信,姬瑾榮心中一痛。徐清澤對誰都好,做什麼都很周全,對他自己卻特別狠,自己想要的東西、自己的心情、自己的性命,徐清澤從來都不放在心上。
對上那熟悉的雙眼,姬瑾榮知道徐清澤也記得他。
徐清澤也回來了。
姬瑾榮等到姬禹忙碌起來,便悄悄溜了過去,用軟乎乎的手掌拉住徐清澤的手。
徐清澤一愣,見是姬瑾榮,溫聲喊道:“五殿下。”
姬瑾榮伸出小短手抱了抱徐清澤。
年紀小就是好,做什麼都沒顧慮。
徐清澤心中軟和一片。
徐丞相這才發現到姬瑾榮跑了過來。見姬瑾榮抱住徐清澤,徐丞相有些驚奇。
他記得他兒子以前好像不曾見過這位五殿下?
這時皇帝姬禹也注意到姬瑾榮開溜了。姬禹也不生氣,反倒笑著打趣:“阿瑾這孩子,見到長得好看的人就愛抱,前幾天鐵川帶著霆鈞進宮,阿瑾也抱上去了。這是清澤吧?看來阿瑾很喜歡你,見了你都不要霆鈞了。”
魏鐵川是魏霆鈞父親,就坐在徐丞相對面。姬瑾榮從徐清澤懷裏抬起頭,瞅見魏霆鈞臉色奇臭,坐在那兒看著他,好像想把他從徐清澤身上扒拉下來。
聽到姬禹開的玩笑,姬瑾榮覺得他這位父皇還是挺敏銳的,一下子捅中了馬蜂窩。
姬瑾榮麻溜地從徐清澤身上下去,只伸手抓住徐清澤的手掌。他一直擔心徐清澤徹底消失了,若真的是那樣的話,他實在難以接受。現在知道徐清澤還在,姬瑾榮自然想多和徐清澤待一會兒。
直至姬禹遣內侍過來讓他入席了,姬瑾榮才依依不捨地回到阮靈韻身邊。
阮靈韻向來縱容他,也不生氣,反而趣問:“你是更喜歡霆鈞哥哥,還是更喜歡清澤哥哥?”
姬瑾榮不假思索地說:“都喜歡!”
第二日,姬瑾榮就在讀書的地方看見了魏霆鈞和徐清澤。
魏霆鈞臉黑如炭,徐清澤笑容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