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絡一聽簡直氣極敗壞,這個李四兒竟敢這樣潑小主子髒水!
「你、你們胡說八道!清修靜地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你們放開他!讓他自己說清楚!!你們這樣捂著他的嘴,莫不是你們想陷害我們格格!」青絡心中亦是懊悔,她就該聽格格的話,把自家的屏風都給搬來才對!
可一旁的汪大全卻沒有動,他當然知道這是一個局,相單簡單粗暴,卻正中後院裡最怕的忌諱。他可比相對耿直的青絡圓滑得多了,他得先確定小主子想怎麼處理,是掩蓋?還是掀開?他才好讓人口徑一致。
李四兒對著氣急了的青絡裝模作樣嘆口氣,「我想就算聖上來問,這賊人也是不會承認的,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麼?賊人的話啊,不能信。妹妹,您還沒說這該怎麼辦呢?」
李四兒那一臉看好戲的神色,寧西真的有些不解,難道就摔個跤,還是自己作的死,為何就能讓李四兒對個小女孩兒使出如此狠毒的手段?
寧西於是轉頭問了嬤嬤,「這道人哪裡逮到的?」
李四兒立刻搶話道,「就是在妹妹窗前院外的邊兒上。」
寧西笑了笑,「這位太太,原來人是你抓的,您真好武力。」
李四兒臉色一僵,「說什麼呢,怎麼會是我,都是我的嬤嬤們瞧見才抓的。」
「那你搶答什麼?我問的自然是親自動手的人,這才清楚狀況,」寧西慢悠悠地看著嬤嬤們,「幾位嬤嬤方才不是喊的挺大聲?現在還敢不敢說話了?」
四名壯碩的嬤嬤們心虛地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位膽子較大,伸手指了指幾步外,「就、就是在那邊上。」
寧西看看那,再扭頭看看周邊,「那時你們太太人在何處?」
嬤嬤們一愣,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偷偷看了眼李四兒,自從抓到人開始,她們說什麼話都是李四兒教的。
寧西就笑眯眯地等著,也不怕李四兒在旁使眼色,之後嬤嬤看懂了暗示趕緊說,「當然是在屋裡頭!是我們幾個到外頭做事,瞧見了鬧了起來,我們太太才出來的。」
李四兒滿意地微微笑著。
「這樣啊,」寧西若有所思地頷首,轉頭對汪大全問道,「可我們剛剛在屋裡聽,這些嬤嬤們不是喊說,‵明明就被我們抓到了你偷看!!還敢說沒有!!難道我們太太會污衊人麼!!′」
寧西學了一遍,挺像的。汪大全立馬點頭如搗蒜。
「對對對!!正是這樣沒錯!奴才們可都聽到了!」
「所以說,這到底是誰先瞧見了?是嬤嬤們?還是這位太太?」
李四兒跟嬤嬤們都是一愣,這種小細節可不在她們串供的計畫裡,自然生了差錯。
李四兒這時也知道這位新格格不是個好糊弄的了,但這又如何,仗著她們幾張嘴,她就不信格格不怕。「到底是誰先瞧見了又有什麼差別!?重要的是,我的這些嬤嬤們都親眼看到這賊人就在妹妹的院外窺探!」
寧西冷笑,「怎麼沒有差別?要是這位太太先瞧見了,就表示太太與道人之間視線沒有遮擋,這道人約莫偷看的就是你們太太,這才會被抓著吧。還有這被抓到的地點,是我的院外難道不是太太院內?單看距離這人也離太太更近,怎麼就看的是我?我還沒問人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出現在太太院裡呢!」
潑髒水誰不會!把竊盜說成搶劫他是沒試過,把吵架說成家暴這事兒他還真幹過不少回。不過看那道人似乎掙扎地更加激動了,脖子都粗了幾分,寧西對他補了一句,「放心,不會讓你蒙受冤屈的。」
「你、」李四兒沒想到寧西戰鬥力這麼強,噎了噎,「你、你這是空口白話!我可是有嬤嬤作證的!嬤嬤們明明就看到這人頻頻往你院裡偷看!」
寧西卻是不怕,「喔,想眾口鑠金是吧,你有證人,難道我沒有?」
李四兒要證人?好啊,他就找一整個道觀的人來給她!
「汪大全!你去給我請白雲觀的觀主過來一趟。我就要問問他,無故窺探這種事,會不會發生在這道觀的精舍小院裡!」
汪大全目光閃爍,跪地一揖,「嗻!」
***
事情鬧的比李四兒想像中遠遠來的大。
竟連白雲觀的觀主道清上人都在半個時辰後被找了來。更別說,這當然驚動了四爺與跟四爺一起的隆科多。
因為有外男,不好在精舍小院,於是整個審判庭(?)就被安排在道觀另一個大殿的偏殿中,所有主子排排座著,就看事情接著怎麼開展。
隆科多一邊喝著茶、一邊翹腿看好戲,以他性子可愛看這些八卦了。
一會兒看看跪在底下那個長的還行、但腦子大概有病的李四兒,一會兒又瞧瞧老四那邊那個粉嫩嬌俏、卻一臉如老僧入定的小妾。這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隆科多邊喝茶邊嘖嘖地想。
而李四兒,作為這屋裡社會地位最低下的侍妾、與她的嬤嬤們一同跪在殿中央。
這會兒心中整個後悔不迭。
原本她預想的事態該是,這位新格格若是個不容人輕踐、氣焰高的,乍遇事態多半驚慌,要直接仗斃了道人,自己也能打著幫忙捉賊人的名義,討一筆賞。這種情況下,格格還不好說自己抓錯了人,畢竟人都讓她打死了,那麼李四兒這個平白找格格不愉快的目的達到了,銀子也有了,整件事也就可以圓滿落幕了。
若是這位格格是個怕事的,不敢處罰道人,又不想貞潔被人懷疑、要息事寧人,那更好,給一筆錢堵住她與嬤嬤們的嘴便行。甚至,李四兒還想過把這把柄弄成一個包庇道人的梗,可以讓她繼續地跟格格要錢。
因為侍妾在府中沒有任何地位,也沒有份例可拿,就只能圖個溫飽,除非府中老爺願意賞,所以李四兒昨晚浮現這個計畫後,就非常希望利用這次弄些銀子傍身,銀子越多越好。
只是李四兒萬萬沒想過,一個新入門的格格,會這般不管不顧地把這事桶到了道觀面前!!
整個道觀前!!還不只是自己的爺面前!!難道她就不怕旁人怎麼說她嗎?
可這也就是李四兒受限於眼界,只看到了人們對後院的指指點點,卻沒想,要是這些人連指點都不敢呢?那後院真正發生了什麼事,其實一點兒都不重要。
寧西走的就是這一步。
行啊,李四兒想讓她的嬤嬤來污衊自己,可也要看道觀讓不讓啊。這麼個有名的道觀,接受成千上萬後院貴婦們的香火許願錢,要真傳出了輕薄女眷的醜聞,寧西就不信這道觀以後還收的到貴婦們的錢!
就連寧西的媽每年都還掏錢給家裡人點平安燈的,管這種事的一定都是後院婦人,道觀在後院之間那是絕對講究名聲的,所以今天出了這事,道觀肯定比自己更焦急!!
何況本來就是無中生有的事,寧西一顆心穩穩的,半點都不覺得慌亂。
所以看著白鬍子飄飄、仙風道骨的觀主道清上人,在四爺陰冷的表情下,很肅穆很仔細地把事情問了一遍。尤其針對那個剛一直被嬤嬤押解住的年輕道人。
年輕道人自方才就一直很悲憤,這會兒終於有說話的機會,一股腦兒的就把自己怎麼給叫去李四兒院裡的經過、旁邊還有什麼證人沒有,全都一絲不漏地給交代的詳詳細細!說到後來他眼眶都紅了,寧西與道人之間,看起來是這道人更想以死明志。
更別說,能管點兒事的年輕道人在道觀裡多半是屬於有靠山的那一群人,嘿,別看清修之地,佛寺道觀當中也是派系競爭的挺厲害的,這年輕道人就屬於觀主派下的小弟之一,觀主自然更加護著,於是道人問完,接著就轉頭嚴厲地逼問嬤嬤們去了。
而這些後院的嬤嬤其實又哪是李四兒的嬤嬤呢。
李四兒只是個侍妾,自己都是伺候人的人了,就只仗著府裡老爺還算寵愛,這次出行求子就要了幾名婢女跟粗使嬤嬤跟著,嬤嬤們也不過是被李四兒用銀子給蠱禍了,這才同意李四兒設下的這個局。
是以被整個開堂審事的氣氛一逼,嬤嬤們幾乎沒一個撐住的,立刻哆哆嗦嗦地地說出了實話。
於是李四兒顫抖了。
觀主道清上人跟那名倒楣道人鬆口氣了。
道清上人也不推托地對寧西深深一揖,「這件事也是弊觀的道人太不經事,竟輕易被騙了去,驚擾格格如斯,貧道亦是難辭其咎。在此給格格賠禮了,就不知,格格對於這罪魁禍首李氏,可想怎麼處置?」
寧西站起身,標準一福。「上人客氣,此事於我於道人均是無妄之災,能真相大白就是萬幸。至於李氏的處置,就有勞四爺決定了。」
這次鬧大他完全不怕拖累四爺。是李四兒先對「車隊」記的仇,可不算寧西額外招來的麻煩。
因此要怎麼處置,就丟給四爺決定。
不過稍後,他肯定會讓汪大全去把那個車伕救下,務必讓他活著跟著李四兒回府。
馬的,敢這樣搞你寧大爺,我就讓個看過你吃X的證人回去幫你宣傳宣傳!
而四爺陰冷的表情從一開始就沒變過,聞言只眯了眯眼,「你想怎麼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