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時候生的?都這麽大了?跟誰生的?我怎麽不知道?現在才告訴我??”一連串質問,她此刻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
顧遲溪被噎了兩秒,忙解釋:“是我堂姐的女兒。”
“……”
溫檸不知不覺緊握的拳頭松開了。
“不早說, ”她長舒一口氣, 走過去, 笑眯眯地蹲下來,“你好呀,小朋友, 你叫什麽名字?”
小蘿莉好奇地盯著她,乖巧道:“Miko。”
“?”
疑惑的視線投上去,顧遲溪說:“英文小名,Miko。”
“噢噢, Miko幾歲了呀?”
“五歲半。”
小蘿莉扎著小辮子,粉雕玉琢,臉頰帶著嬰兒肥, 兩隻水盈盈的大眼睛像黑珍珠。溫檸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 “真像你小時候……”
“很像嗎?”顧遲溪皺眉,“可能是因為有親緣關系吧。”
初見的時候,她已經十歲了, 十歲與六七歲的模樣有一定差別,溫檸不可能見過六七歲的她——狼狽的她。
溫檸看著小蘿莉, 仿佛透過她在看這個年紀的顧遲溪,那是遇見她之前的時光了。
五歲半的小顧遲溪,梳兩個小辮, 穿碎花裙子, 背小書包, 抱在懷裡軟軟熱熱, 用糯糯的小奶音喊她阿姨。光是想象著那個場景,溫檸的心就被融化得酥酥.麻麻了。
“Miko,阿姨可以抱你嗎?”
小蘿莉點頭,主動張開手臂。
溫檸抱起孩子,走到沙發邊坐下,茶幾上擺放著各種零食和水果,她問Miko想吃什麽,小蘿莉大大方方伸手去抓,一點不怕生。
大概顧遲溪小時候就是這樣吧?
小蘿莉坐在她膝上,身上有股清甜的小孩子特有的奶香味,白白淨淨,細細軟軟的頭髮掃過她的脖子,像撓癢,她恍然有種在看自己女兒的感覺。
假如她和顧遲溪有了寶寶,一定也是這個樣子的吧?外貌像顧遲溪多一點,性格像她多一點,調皮不要緊,就怕乖得像個悶葫蘆。
可惜啊……
她們不能在自然狀態下擁有寶寶。
意識到自己的念頭,溫檸愣了愣,連忙將想法趕出腦海,耳根子熱起來。
——呸呸呸!
“Miko,阿姨好喜歡你哦,你親一下阿姨好不好?”溫檸把臉湊過去。
小蘿莉噘起粉潤的小嘴,“吧唧”一口親在她臉上。
顧遲溪站在旁邊,看著溫檸一臉慈母般寵愛的笑容,心底柔軟處被戳了一下,眼角眉梢展露出柔和。她上前,挨著溫檸坐,“檸檸,你喜歡小孩子嗎?”
“喜歡啊,”溫檸隨口道,而後又想到了什麽,抬頭看她一眼,“要像Miko這樣漂亮可愛的。”
最好能長得像你,性格像我。
她在心裡說。
顧遲溪凝視她,眸裡湧動著柔波,“我覺得Miko很像你小時候。”
“明明就像你,看看這大眼睛小鼻子,嗯?你五歲的時候也有這麽萌吧?”溫檸輕輕捏了一下小蘿莉的臉蛋。
手感真好。
她繼續嘀咕:“就是不知道後來怎麽變成冰塊臉了,唉,幸好我比較可愛,能讓你這個冰塊臉笑一笑,我怎麽就這麽牛逼呢……”說著自戀的話笑了起來。
顧遲溪神色一滯,說:“因為……”想到些事情,語氣一轉,“因為你臉皮厚。”
“……”
溫檸察覺到她想說的不是這個,臨門一腳卻又憋回去,不由翻了個白眼,“誰讓你‘勾引’我。”
“嗯?”
“小小年紀就長那麽好看。”
顧遲溪附和著笑了笑,伸手捏她臉,“是啊,不好看怎麽‘勾引’你?”
“自戀。”
“彼此彼此。”
“……”
兩人邊逗孩子邊聊天,像一對帶著女兒的老婦老妻。晚些了,顧遲溪打電話問大姐Miko的口味,然後去做飯,溫檸就在沙發上陪孩子玩。
小蘿莉很乖,不吵不鬧,說話和吃東西都十分從容,相信自己的需求會被滿足,又很講禮貌。
溫檸越來越覺得這是自己的翻版,小孩子就應該是像自己和Miko這樣的。
雖然她小時候皮了點。
夜裡,三個人睡在溫檸的房間,一米八的大床,溫檸和顧遲溪一左一右,Miko睡在中間。她似乎與溫檸更熟悉,一直抱著不撒手。
顧遲溪做夢了。
夢見她們一家三口手牽手,迎著朝陽走在海灘邊……
翌日,溫檸要飛大早班,五點半出了門,顧遲溪抱著小外甥女睡到八點多,整個上午,體驗了一把當媽的感覺。
她其實不是很喜歡小孩子,不懂得怎麽照顧,童年的陰影盤踞在心頭,使得她在面對小孩子的時候總有一種無力感,輕易就想到過去。但Miko是個例外,總共見面三次,一次比一次讓她覺得像溫檸小時候,她沒法不喜歡。
那段一起長大的時光是她回憶裡的珍寶。
下午,顧堇嫻親自開車來了。
車停在小區門口,來之前,顧遲溪接到她的電話詢問地址,雖然如實說了,但她並不相信大姐不知道。
“媽媽——”Miko糯糯地喊了一聲,嘴裡吃著草莓,沒有很急迫地要回到母親身邊。
顧堇嫻倚在車門邊,眉眼彎彎,她穿一件淺色長外套,素顏,隨意披散著長發,深秋的陽光下顯出幾分慵懶,成熟女人的風韻。
看著妹妹抱著女兒走過來,她伸手去接,“Miko沒有給你添麻煩吧?”
“沒有,她很乖。”顧遲溪淡笑。
顧堇嫻低頭親了親女兒的臉,打開後座門,哥哥Joe在裡面,小蘿莉坐進去立刻給他喂了一顆草莓,兄妹倆其樂融融。
顧遲溪只看著。
“和女朋友同居了?”顧堇嫻看了眼小區大門。
“嗯。”
“她人呢?”
顧遲溪指了指天上,目光透過半開的車窗望著兄妹倆,唇角自然上翹。
“考慮和女朋友養個孩子嗎?”
“暫時不想。”
“那我讓Miko常過來玩。”
“可以。”
她的神情變得柔和。顧堇嫻笑了笑,點頭:“好,我先回去了。”說完轉身,輕敲了敲車窗,“Miko,我們和小姨告別了。”
“小姨再見——”兄妹倆一起說。
小蘿莉又補了一句:“溫阿姨也再見。”
顧遲溪忍俊不禁,點點頭。
目送車子遠去,她眼裡的笑容漸漸消失,歎了口氣。
大姐的意思她明白,只是不知道背後真正的目的,是用這種方式拉近關系,幫她放下芥蒂,還是另有所圖。她根本無從防起……
顧家主宅。
傍晚下過雨,花園裡積著水,傭人們正清理打掃。
一中年女人站在窗邊,眸色陰沉,表情扭曲,精心保養的皮膚堆起一疊皺紋。
她一手舉著手機,另一手握成了拳。
“什麽叫我礙了你?數數你自己乾的那些蠢事!連du品都敢碰!這麽多年要不是我給你擦屁股,你早就去蹲大牢了!現在要翻臉不認人了是嗎?我可是你親姐姐!”
“好,好,你行,你厲害,我就當沒你這個弟弟,看你沒了我還怎麽蹦!”
她氣得掐了電話,胸.口劇烈起伏。
傭人端著泡好的茶過來,小心翼翼放到桌上,“夫人,茶放在這裡了。”說完逃似的溜走。
屋子裡寂寂無聲。
女人正欲轉身,手機又震動了起來,來電顯示另一個名字,她不耐地接通:“怎麽了?”
“您什麽時候替我解決她?”男人的聲音。
“……”
“別告訴我,您反悔了。”
“急什麽,”她語氣低冷,“我現在爛攤子一堆……”
“您不是說,她們站隊了嗎?這個時候想要捅您一刀可容易得很。”男人輕笑道。
“什麽意思?”
“先解決她,才能處理您的爛攤子。需要我說得更明白嗎?”
“你在使喚我?”
“不敢,”他不痛不癢地說,“我隻想提醒您,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用不著你提醒。”
“您該不會想獨自全身而退吧?”
“想多了。”
“所以……什麽時候?”男人的嗓音忽然壓得很低,透著鬼魅的寒意。
她盯著窗外傭人們打掃花園的身影,吐出三個字:“我盡快。”
結束對話,她深呼吸一口氣,轉身,看著牆上已逝丈夫的照片,露出怨毒的目光。
當初就應該直接斬草除根。
不過,現在也不晚。
平複下心緒,她坐下來,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外面傳來腳步聲,一道高瘦的身影踏了進來,“媽?你在啊。”
年輕的男孩,看著二十左右,一身運動系休閑打扮。
“去哪兒了?”她抬眼。
“買禮物,”男孩上了樓,不一會兒下來,“媽,我不在家吃飯了,晚點回來。”
“站住!”
“?”
“幹嘛去?”
男孩隨口道:“我們俱樂部有個女孩子過生日。”
“整天就知道泡妞!”她重重地放下杯子,皺眉,“我在這辛辛苦苦給你規劃,你倒好,不顧學業擅自飛回來,就往女人堆裡扎,我看你早晚有一天被女人坑!”
“切,誰稀罕你規劃了。”
“你——”
男孩已不見了人影。
月底,氣溫降到了二十度以下。
機場繁忙,空曠的停機坪上刮著一陣陣冷風,溫檸穿著熒光背心站在機翼下,仔仔細細檢查,額前碎發被風吹得凌亂。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她身後不遠處。
“溫機長。”
她轉過身。
顧遲溪朝這邊走來,站在她面前,“又坐你的飛機了。”
“我知道,”溫檸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嗤笑兩聲,“顧總就是喜歡‘擠公交’。”
這人今天去西南K城出差,而她正好今天執飛DC5172洛城到K城的往返航班,說什麽都不肯坐公務機,非要來擠“公交”,讓她“送”她。
“錯了,是老婆的‘專機’。”顧遲溪壓低了聲音,抿著嘴笑。
溫檸:“……”
誰家的專機坐一百多個陌生人。
一陣冷風刮過來,溫檸欲說什麽,卻見她穿得單薄,皺眉道:“快點上去,別影響我工作。”
“……好。”顧遲溪神情失落。
“我是說——”
“嗯?”
溫檸移開了目光,“我是說外面冷。”
說完,低頭盯著自己漆光油亮的黑皮鞋。
顧遲溪輕笑出聲。
“這就上去。”
“嗯。”
溫檸抬眼,目送她登上客梯,進去,才安心繼續檢查。
檢查完,簽了放行單,溫檸返回機艙,進門的時候不由自主往右邊看了一眼,顧遲溪坐在1L位置上,正低頭看ipad,旁邊是譚助理。
她收回視線,左轉進了駕駛艙。
航班三點十分起飛,計劃五點五十抵達K城,溫檸記掛著顧遲溪寶貴的時間,盡量申請飛高些,速度快,實際五點二十便到了K城機場上空。
“K城塔台,DC5172,剛才五邊大概七海裡有比較明顯的上升氣流。”
“收到。”
落地由副駕駛操縱,溫檸與塔台通話,她剛匯報完,飛機降落在跑道。後面來了一架A380大胖子,塔台問對方機組飛過五邊時有沒有感覺到顛簸。
“沒感覺,”A380機組說,“可能小飛機很明顯吧。”
一陣調侃的笑聲。
溫檸:“……”
靠橋停穩,下客,溫檸透過舷窗看見顧遲溪和譚助理先後下了飛機,忽然,那人轉頭朝這邊望了一眼,猝然對上她的目光。
一層廊橋玻璃,一層舷窗玻璃,外面很難看清楚裡面的情形。
她看到顧遲溪笑了一下。
她也笑。
過了幾分鍾,放在旁邊的手機震了一下,她拿起來看,顧遲溪發來了消息。
[謝謝老婆。]
溫檸蹙起眉,心裡泛酸,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她發了個省略號過去。
夜裡返程,落地是九點二十,溫檸給顧遲溪發了消息,等踏進家門,快十點了,她又發一條。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也成為了一種習慣。
顧遲溪:[早點睡,晚安。]
[晚安。]
溫檸放下手機,充電,脫掉了製服,拿著睡衣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
家裡燈都開著。
她吹乾頭髮,回房間,想起幾天都忘記修剪指甲,找了一圈指甲剪,不知所蹤。
書桌,櫃子……
溫檸拉開床頭櫃抽屜。
十幾盒花花綠綠的指套猝不及防映入眼簾,全新的,未拆封的。
她唰地紅了臉。
不用猜都知道是誰乾的“好事”。
居然放十幾盒?用得完嗎?她同意了嗎?想得到是挺美!留著那人自己用還差不多!無恥——
溫檸腹誹著,拿來塑料袋把指套全部裝進去,拎著下樓,進了顧遲溪的房間。
她要以牙還牙。
這間房只有一個床頭櫃,兩層抽屜。
溫檸拉開第一層,拿出幾盒指套放進去,接著拉開第二層,裡面有份類似文件的東西,燈光落進去,白紙黑字看得分明。
她伸手拿出來。
是一份遺囑公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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