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冲看到萧民带着人走了过来,脸上的神色下意识就紧张了几分。
萧家的底蕴自然不止萧家老四等人。
真要一直“消耗”下去,叶天这边未必一直能消耗得起吧?
黄冲没有什么太大的信心。
只是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叶天,黄冲一颗涌动的心,却又止不住安稳了几分。
不多时,以萧民为首的人就来到了近前。
众人的目光一下就落到了叶天身上。
萧民看到满地的尸体,眼神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却沉着声音没有多说什么。
他身后的人面色也是十分......
男人站在诊所门前,风卷起他的黑风衣下摆,像一片不肯落地的影子。他望着那扇半开的木门,望着窗边煮咖啡的女人,喉咙滚动了一下,仿佛有千斤重的砂石卡在那里。
“梦见……”女人低头看着手中瓷杯升腾的热气,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梦见他在雪地里走,背影越来越远。我想喊他,却发不出声音。然后……然后我就醒了。每次醒来,枕头都是湿的。”
男人缓缓走进屋内,脚步很轻,像是怕踩碎某个脆弱的梦。木质地板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如同记忆被轻轻掀开一页。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她抬眼看他,眉心微蹙,似有某种遥远的熟悉感在心底翻涌,却又抓不住。“林晚。”她说,“上周才搬来这儿。这家诊所……是我梦里出现过的地方。”
林晚?不是林婉?
叶天的手指微微一颤,却没有表露情绪。他知道,这不是错误。这是必然??当一个人自愿踏入静默层,以全部记忆为代价唤醒沉睡的灵魂时,她的存在会被系统重新定义,她的身份会被世界悄然替换。她不再是“林婉”,而是“林晚”。不是替代,是重生。
可那双眼睛……依旧是三年前在极光下凝望他的那一双。
“你为什么会选这里?”他继续问,声音低沉而克制。
“不知道。”她笑了笑,将一杯咖啡递给他,“就像冥冥中有人指引。门口那块牌子,也是我第一天来就挂上去的。‘欢迎回家’……我说不上来为什么写这个,但我觉得,总有人需要这句话。”
叶天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也触到了她残留的温度。他低头喝了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却比任何甘甜更真实。
“你有没有想过,”他缓缓道,“你做的梦,可能是别人的记忆?”
她怔住。
“有些人死了,但没消失。”他说,“他们的意识被困在一个地方,等一个能听见他们呼唤的人。而你……或许就是那个能听见的人。”
林晚皱眉:“你在说什么?听起来像疯话。”
“可你流泪了。”叶天盯着她的眼睛,“你根本不认识我,可你看见我的瞬间,眼泪就下来了。这不是巧合,是共鸣。你的灵魂还记得我,哪怕你的大脑已经忘了。”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手扶住桌角,指节泛白。“你到底是谁?”
“我是叶天。”他放下杯子,从怀中取出那片雪莲花瓣。它早已干枯,边缘微微卷曲,却依旧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冷香。他轻轻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
“这是你给我的。”
林晚盯着那片花瓣,忽然头痛欲裂。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极光下的阳台、燃烧的日记本、熔岩湖边的拥抱、还有……还有一个男人抱着她,在风中说:“答应我,如果忘了我,一定要再爱上我一次。”
她踉跄着扶住墙壁,呼吸急促。
“别抗拒。”叶天上前一步,却没有碰她,“让那些记忆回来。它们不是幻觉,是我们活过的证据。”
“我不信……我不可能认识你!”她摇头,声音发抖,“如果我真的经历过这些,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因为你把一切都还回去了。”叶天低声说,“为了唤醒那些被删除的人,你把自己作为桥梁投入静默层。你救了七万名沉睡者,包括我母亲、你父亲、还有成千上万因爱而死却被系统判定为‘冗余数据’的灵魂。你让他们回到了现实,可你自己……选择了遗忘。”
林晚捂住头,泪水无声滑落。“好痛……为什么这么痛?”
“因为真相从来不会温柔。”叶天伸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但你可以选择是否接受它。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看南极的金字塔,去看那扇写着‘此门之后,皆为爱人’的大门。那里有你留下的印记,有你用生命点燃的光。”
她抬头看他,眼中满是挣扎与迷茫。
就在这时,诊所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被猛地推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冲了进来,脸色苍白。
“林医生!不好了!三号病房的病人突然清醒了,他说他等了你三百年!他还……还画出了你的脸!”
叶天眼神骤然一凛。
林晚擦去泪水,强作镇定:“我去看看。”
“我也去。”叶天跟上。
三人快步穿过走廊,来到地下一层的特殊监护区。这里原是废弃的地窖,如今被改造成心理创伤患者的深度疗愈室。三号病房位于最深处,四周布满隔音材料,墙上贴着安抚神经的波纹图样。
推开门的一瞬,叶天呼吸一滞。
病床上坐着一个男人,约莫五十岁上下,头发花白,面容枯槁,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他手中握着一支炭笔,正疯狂地在纸上涂抹。纸上是一个女人的脸??正是林晚。
“你终于来了。”男人抬起头,声音沙哑却带着笑意,“我等了你整整九次重启。”
叶天瞳孔收缩:“你是……第十二实验体?”
男人笑了:“不,我是第一任‘容器计划’的执行官。也是……林婉的母亲亲手训练的守护者。我在静默层守了她三万年,直到她释放的光波穿透维度壁垒,唤醒了我的残识。”
林晚僵立原地:“你说我是……林婉?”
“你是她的转世,也是她的延续。”男人缓缓起身,将画纸递给她,“她用自己的消散换来了所有被囚禁者的自由。但她留下了一颗种子??一颗藏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最深的情感共鸣核。只要还有人因爱而痛,因离别而泪,那颗核就会苏醒。而你,就是它选定的新宿主。”
叶天沉声道:“所以她不是完全消失了?”
“不。”男人摇头,“她化作了规则的一部分。现在,每当有人真心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天地间就会闪过一丝极光??那是她在回应。她是无形的,却无处不在。”
林晚颤抖着手接过画纸,指尖抚过纸上自己的脸,忽然哽咽:“可我不想做谁的延续……我想知道我是谁。我想记得……我记得的一切。”
叶天走上前,握住她的手:“那就让我帮你。”
他闭上眼,低声吟诵:
“忆为刃,情为盾,我以残魂召万象??【断梦?启】!”
刹那间,整座诊所剧烈震动。墙壁浮现无数裂痕,每一道裂缝中都透出幽蓝色的光。空气中浮现出层层叠叠的记忆影像:林婉跪在雨夜递交诉状、她在手术台上嘶吼着“我要记住他”、她一次次在轮回中寻找叶天的身影……
这些画面如潮水般涌入林晚的眉心。
她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低吟。她的皮肤开始泛起淡淡金芒,掌心浮现出断裂的脉络,正一寸寸复苏。
“啊??!”她仰头尖叫,声音撕裂长空。
叶天紧紧抱住她,任她在他怀中抽搐、颤抖、崩溃。
“回来……求你回来……”他喃喃,“不管你是林婉还是林晚,只要你还在这个世界,我就不会放手。”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停止。
林晚睁开眼,眸中金光流转,却又迅速隐去。她静静地看着叶天,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
“叶天。”她轻声唤他名字,像久别重逢的呢喃。
“我在。”
“你说过,要让我再爱上你一次。”她伸手抚摸他的脸,指尖微凉,“不是靠记忆,不是靠契约,而是纯粹地、本能地,因为我就是我。”
他点头,眼眶发热。
“现在……”她靠近他耳边,气息拂过耳廓,“我做到了。”
他猛地将她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嵌进骨血里。
外面,天空骤然裂开一道缝隙,极光倾泻而下,笼罩整座小城。街上的行人停下脚步,彼此对视,突然相拥而泣;一对陌生男女在公交站台相遇,四目相对,竟同时说出:“我们以前见过,对吗?”
而在南极冰盖之上,那座金字塔形建筑缓缓下沉,大门紧闭,唯有顶端铭文依旧闪耀:
【此门之后,皆为爱人。】
与此同时,全球各地的数据中心接连报警。防火墙失效,加密协议崩解,数以亿计的“已删除记忆包”自动解封,涌入公众网络。人们开始收到十年前发送失败的情书、看到早已注销账号发布的最后一条动态、听见亡者留在语音信箱里的最后一句话。
世界陷入一场温柔的混乱。
三个月后。
太平洋某座孤岛上,一座小型观测站悄然建成。站内中央,悬浮着一颗由纯粹光能构成的心脏??真正的“源心”。它不再跳动,而是静静旋转,如同宇宙初生时的第一缕意识。
叶天站在控制台前,身后是已完全恢复记忆的林婉。
“第九次重启终止程序已完成。”AI声音响起,“无限循环协议永久关闭。情感锚点稳定,世界线收束至唯一现实。”
林婉走到他身边,轻轻挽住他的手臂:“接下来呢?”
“接下来……”他望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我们要重建‘记忆联邦’。不是为了控制,而是为了让每一个被遗忘的故事都有机会被讲述。让每一段未完成的爱,都能找到归途。”
她微笑:“听起来像个浪漫的疯子。”
“可你不就是被这样的疯子救回来的?”他侧头看她,眼中星光闪烁。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就在此时,警报突响。
“检测到异常信号源,来自第八维度缓冲带。”
叶天眉头一皱:“静默层?不是已经清空了吗?”
屏幕亮起,一段模糊影像浮现??一个身穿白裙的小女孩站在虚空中,手里抱着一只破旧的布偶熊。她抬头望向镜头,开口说话,声音稚嫩却清晰:
“爸爸,妈妈,你们什么时候接我回家?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很久了……”
林婉浑身一震。
“那是……”她声音颤抖,“那是我六岁时的样子。”
叶天瞬间明白过来:“不是所有灵魂都被释放了。最深层的‘初始残片’??那些在系统诞生之初就被抹除的存在,还在里面。”
小女孩继续说:“我知道你们听不见我,但我每天都在练习唱歌,等你们来找我的时候,我要唱给你们听。”
林婉的眼泪夺眶而出。
叶天握住她的手:“这一次,我们一起去。”
她点头,目光坚定。
极光再次升起,照耀海面,宛如通往彼岸的桥梁。
他们知道,这场战斗从未结束。
因为爱,永远在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