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二抬手捉住在臉上移動的那根冰冷的手指,隨口回道:「七少怎的就只想到地獄,那上天的美事就不與人共享了嗎?」
蘭七一愣,然後便如聽到了什麼極端好笑的笑話般放聲大笑起來,直笑得碧眸中晶光閃爍。
「哈哈哈……二公子,你我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上天……」手指張開,反抓住了明二的手,提起放在兩人眼前,「這兩隻手上沾染的東西太多太重,我們永遠都飛不了天,只能往下沉,一直沉,一直沉……一直沉到十八層地獄!」
「是嗎?」明二聞言長眉一挑,側首看著蘭七,「七少要人同行,難道是怕地獄之火?」
「不。」蘭七笑著搖頭,「本少盼著地獄之火,盼著它從地底燒起來,一直燒到這個人世間。」
明二聞言唇角勾起,浮起一抹冰涼的笑,「聽說地獄之火赤紅如血,若能在這人世間焚燒,定能綻放出最壯觀最美麗的花朵。」眼眸移向篝火之外的沉沉黑夜,「那朵花綻放,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會焚燒殆盡,那時候,該是干淨如雪。」
蘭七怔怔的看著燃燒著的篝火,低低的道:「那時候,就不會再有背叛與絕望了吧……」
明二聞言轉首看向蘭七,蘭七的目光也從篝火上移向明二。
那一剎那,四目相對,彼此的眼中褪去所有的迷霧與妖異。
那一剎那,兩人同時看入彼此的眼中,從未有過的清晰深刻,直透對方的靈魂。
孤冷、荒寂而絕望的靈魂,可即算如此,卻依然堅持活下去,因為想看看這個人世是如何在糜爛腐臭中毀滅。
只這一剎那,令兩人從未有過的靠近。
可也僅一剎那,兩人幾乎同時將目光投向前方黑夜,彼此袖中藏著的竹笛、玉扇同時滑落掌間。
那一角紅裙最先從黑暗中出現,如黑暗中綻放的火焰。
然後便看到一個彷彿十二、三歲的女孩蹦蹦跳跳的走來,小巧圓潤的身子,圓圓的紅臉蛋,圓圓的黑眼睛,彎彎的眉紅紅的唇,一臉歡快甜美的笑容,就如年畫上的福喜娃娃般可愛。
地獄之火應該就是這個顏色吧。明二看著女孩那一襲濃烈的紅裙想到。
真像地獄裡忽然跳出的幽鬼。蘭七目光注視著女孩蹦蹦跳跳的腳,沒有一步落在實地,虛空涉地,皇朝武林未有人的輕功能如這般。
「兩位哥哥好漂亮。」那福喜娃娃跳到兩人跟前,隔著火堆兩眼亮晶晶的看著兩人,如看著最喜愛的玩物。
「妹妹也很可愛。」蘭七禮尚往來。
「咯咯咯……」福喜娃娃眉開眼笑,那嬌嬌嫩嫩的聲音比初春的雨更甜美,「幽幽喜歡兩位哥哥,兩位哥哥陪幽幽玩好不好?」
「可惜。」蘭七遺憾的搖搖頭,「本少向來只陪美人玩。」
「哥哥壞,幽幽也是美人。」福喜娃娃嘴一撅。
蘭七瞬即玉扇一張,只聞得叮的一聲,扇面上插著一根泛著藍光的針。當下不由得嘆氣道:「美人口中吐出的向來都是香花,如你這般只吐毒針,那都是醜八怪之為。」
「哥哥壞,欺負幽幽!」福喜娃娃鼻吼裡哼一哼。
幾乎在福喜娃娃冷哼的同時,蘭七猛然躍起,剎時飛起一丈有餘,半空中再旋身側飛,落開一丈遠,而她原先站立之處只聞滋滋聲響及焦臭之氣。
「神仙哥哥,你陪幽幽玩好不?」福喜娃娃轉移目標。
明二則是輕輕嘆一口氣,道:「以姑娘的年紀喚在下一聲『哥哥』實是有些受之有愧啊。」
一個「愧」字還未落盡,一蓬黑煙已瞬間籠向明二。
「哈哈哈……」一旁的蘭七放聲笑起來,「二公子,原來你也有如此可愛的時候。」
明家的絕世輕功此刻發揮了功效,但見明二公子身如落葉,瞬即隨著風兒飄走二丈有餘。
「原來女人無論什麼樣的都不喜歡別人說她老。」二公子半空中再嘆一口氣。
同時袍袖揮起,那一蓬黑煙便隨著袖風轉而飛向福喜娃娃,也在明二公子袍袖揮起的同時,蘭七玉扇一揚,一蓬銀光夾著一抹藍光射向了福喜娃娃。
「都欺負幽幽,都是壞人!」福喜娃娃紅紅的小巧的身子卻瞬間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閃過了黑煙避開了毒針,如一抹紅電般劃過篝火,雙袖一揮,兩條紅綾有如毒蛇吐信般襲向了明二、蘭七。
只從她剛才的輕功,明二、蘭七已知此人功力深厚,而此刻看她輕鬆避過毒煙暗器而且還出手反擊,兩人便知這回是遇上了非同尋常的高手。
明二、蘭七無須言語,一個已揚袖如雲從空捲來,一個玉扇如刀招招直刺要害,頓時將福喜娃娃圍在了合擊之中,兩人雖從未聯合出手,但此刻配合默契,一招一式皆有如天衣無縫般,而那福喜娃娃在兩人的夾擊之下卻也是攻守有度未見狼狽,足見其武功之高。
一時間只見半空中,紅綾翻飛如霞之豔如火之烈,玉扇張揚如雪之白如刀之利,青影飄飛如煙之渺如風之狂,無比美麗無比雅逸,若有人看到,定會驚豔嘆息,這哪裡是生死搏殺,可當目光移向底下那劇烈搖擺的篝火,那突然而現的坑洞,那無故斷裂的大樹,便又心驚其中的凶險。
鬥得片刻,忽聞蘭七一聲嘆息,道:「夜寒風冷,本少應該抱著軟玉溫香的美人入眠才是,怎能在此野地與個娃娃玩鬧,無意趣呀無意趣呀。」
一個「呀」字落盡,剎時便見雪中綻開漠寒玉花,朵朵重重,漫天開來,也在那一剎那,青影中驀地劍氣射出,割開霞綾,直逼咽喉。
「噫?」
只聞得福喜娃娃一聲驚詫,瞬即閃電後退,手中紅綾舞動,飛擋身前,卻只聞裂帛之聲,剎時片片碎綾仿如落紅從半空中飄下,篝火一卷,便化作了塵灰。
明二、蘭七與福喜娃娃隔著篝火靜靜相看,各自面上淺笑如常。
「咯咯咯……兩位哥哥的功夫真好。」福喜娃娃拍著小手歡聲道,可轉即又皺起眉頭撅起嘴來,「兩位哥哥一起欺負幽幽,這不公平。」
「唉。」明二公子再次輕輕嘆息,看著福喜娃娃道,「姑娘,在下與七少加起來或許還沒姑娘大,其實是我們吃虧了。」
「哈哈哈……」蘭七玉扇半遮顏一笑,碧眸盈盈溜一下明二,轉瞬又落在福喜娃娃身上,「二公子呀,本少自與你相識以來,就今夜看你特別順眼。」
「彼此彼此。」明二溫雅一笑。
「嗚嗚嗚……」福喜娃娃忽地哭起來,胖胖的小手抹著淚珠,無比委屈的瞪視著兩人,「你們都是壞人,就會欺負幽幽!嗚嗚嗚……哥哥姐姐,幽幽被欺負了,你們都不來幫幽幽麼。」
「嘻嘻嘻嘻……來了……」
「呵呵呵呵……來了……」
只聽得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聲,然後黑暗裡忽地湧出一群紅衣娃娃,有男有女,不多不少八個,都是小巧圓潤,彎眉紅唇,喜笑滿面,個個都如年畫上的福喜娃娃般令人喜愛不已。
「唉……」
這一次明二、蘭七兩人同時嘆氣一聲,彼此對視一眼,然後兩人同時施展兩人近來越發爐火純青的一門功夫———逃跑!剎時,只見一紫一青兩道身影瞬即後飛,眨眼便消失在沉沉夜色裡。
要知道一個福喜娃娃已難以對付,這會兒一下子又加了八個,兩人又不是銅皮鐵骨金剛不壞永遠都打不死的無敵英雄,真動起來手來絕對吃虧,更何況蘭七此刻身受寒毒功力大打折扣,再拖片刻,謫仙、碧妖便全要被福喜娃娃吞吃了!
所以,當務之急,保命要緊,逃為上策!
這也是謫仙、碧妖自出江湖以來首次真正的逃亡,以至兩人一邊逃一邊想著,哪一日等福喜娃娃落單了,定要抓個剝皮清飩,看能不能熬出一碗長生不老湯,這樣才能成真的仙(妖)嘛。
「哎呀,他們跑了,他們欺負了幽幽便跑了,嗚嗚……快追上他們。」
「呵呵……別跑呀,陪我們玩玩嘛。」
「嘻嘻……我們來玩抓鬼吧。」
身後不斷傳來福喜娃娃們的嬉笑聲,緊緊跟著,不出十丈之外。
明二、蘭七兩人輕功提至極限,當真有如風速,轉眼便已飛出了數里之地,眼見前方光線越來越暗,腳下之路越來越陡,時有高樹枝幹橫掃。
在第三次差點被樹枝掃到眼睛時,蘭七出聲了,充滿著懷疑,「二公子,這就是你帶的好路?」
「技不如人,可以不跟。」明二公子回一句。
明家輕功江湖第一,蘭七再怎麼用盡全力,依落在明二身後,由不得的,便算是明二領路,蘭七跟隨了。
「那請問二公子是要往哪走?」蘭七揮袖掃開一根樹枝。
明二沉默。
「該不會是你這假仙不認方向一氣亂跑吧?」蘭七猜測。
明二依舊沉默。
「該死的假仙!」蘭七不敢置信的低吼一句。
「這也算兵法的一招『惑敵』。」二公子辯白一句。這東溟島又不是自己家,誰知道哪是哪的,反正是逃,毫無目的性的亂跑,反能令敵人無法預測,不是正好。
「明二公子果然厲害。」蘭七嗤笑,「不但能『惑敵』還能『惑己』呀……噝……」
一聲極輕的吸氣,明二聽得,不由回頭,陰暗裡,蘭七那張臉依格外的醒目,白得仿如蒼冰。暗自嘆一口氣,伸過手去,握住那隻冰冷的手,一股內息渡過去,淡淡開口道:「你若死在了這裡,我們前番做的事便算毀了一半,不划算。」
「哼。」蘭七哼了一聲,「本少就知道你這假仙沒什麼好心。」
「呵……」明二輕笑一聲,「彼此彼此。」
「兩位哥哥,你們在哪裡呀?快出來嘛,幽幽喜歡你們。」
「嘻嘻……快出來呀,我們一起玩呀。」
身後福喜娃娃的嬉笑聲越來越近。
「快走!」兩人急忙飛奔,茂密的高樹一棵一棵被兩人甩在身後,上躍下跳,飛縱低掠,也不知跑了多久多遠,只知道身後的嬉笑聲一直不斷,虧得兩人如此功力,也跑得氣喘吁吁,勞累不堪。
「得想個辦法擺脫他們,否則這麼跑下去,沒被他們殺死,也要累死了。」蘭七道。
「是……」明二才開口,忽地腳下踩空,整個人都往下沉去,兩人抓在一起的手瞬即緊扣,蘭七右手也在同一刻反射性的半空一撈,總算給抓住一根樹枝,止住了兩人一起跌落的命運,可緊接著的一聲「咔嚓!」卻令兩人頭皮一麻,全都冒出了一身冷汗。
兩人一動也不敢動的靜呆片刻,沒有再聽到樹枝斷裂之聲,才算稍緩一口氣,雖算暫無性命之憂,可蘭七半個身子給明二拖得懸了出去,而明二則整個人都懸起來,底下黑乎乎的涼嗖嗖的,也不知是什麼幽谷淵洞,又或是懸崖斷壁的。此刻,明二根本不敢扯一下蘭七,就怕一扯樹枝便斷了,既然無法借力,二公子當然沒法跳上來,而蘭七抓著那根樹枝,當然知道它是何等的脆弱,當然更不敢冒然使力。
兩人一時便這麼僵懸著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般的傳奇故事裡,遇到這種情況時,男人不都是很大義的叫女人放開手嗎?」蘭七不解的看著明二緊扣著自己的手的手。
「錯。」二公子否決她,「故事裡,女人都會死命抓住男人的手,並哭喊著要他一定不要放手。」
「不對。」蘭七不同意,「應該是男人揮刀斬斷自己的手墜落無底深淵,以保全女人性命。」
「不是的。」二公子怎麼能同意,「故事裡,女人便是骨頭被扯斷也不會放手,即算最後力氣用竭男人墜入崖底,女人也會縱身一跳跟隨而去。」
「算了,不管故事了。你倒說說我們會是哪一種吧。」蘭七笑吟吟的看著明二,若是忽略她蒼白的臉烏青的唇額頭上密密的汗珠,相信這一笑依是妖美無倫的。
「我們呀……」明二空濛的眸子仰望著上方之人。
「嘻嘻……我找著了最漂亮的哥哥了!」
不等明二有答覆,福喜娃娃們已追來了。
「哈哈,我抓住了好看的哥哥那就是我的。」
明二、蘭七此刻一動不敢動,下有未知的凶險,後有強敵,可真謂苦不堪言,偏在此刻,一聲「咔嚓!」響起……
那一剎那,兩人四目相視,心魂竟是契合相通的。
無須選擇,老天已做出決定,既已如此,放不放手又有何區別?
身子滑落。
兩人目中同時露出淡淡笑意。
謫仙、碧妖竟是如此結果嗎?
可,無論是寒荒絕境還是地獄烈火,有此人在,無論是相伴還是相鬥,那也不再孤冷寂寥了罷。
「嘻嘻,幽幽要先抓住漂亮哥哥了!」
一道白光劃過,「噗!」那是利刃沒入皮肉的聲響,一柄短刀洞穿蘭七右掌,深深釘入掌下泥地,只餘刀柄在外,將她牢牢釘住,鮮血頓時湧出浸沒整個手掌,蘭七瞳孔一縮,卻一聲也未哼,額上青筋突起,豆大的汗珠滾落,牙根一咬,左手使力,「上來!」
明二隻覺得滑落的身子忽地止了,眼中是蘭七佈滿汗珠的臉和唇角溢出的血絲,立時便知必是受傷了,緊接著,只覺相扣的手腕上傳來力道,當下無暇細想,運力一躍,身子頓時飛起,半空中一翻,輕飄飄的落下。
「嘻嘻,幽幽不但抓住了最漂亮的哥哥,還要抓住神仙哥哥!」只聽得嬉笑聲,眼前紅影閃現,九個福喜娃娃已將他們圍住,一個個喜笑顏開的看著他們。
明二望向蘭七,目光不由一縮。
一堆血泊裡插著一把刀柄,嫣紅裡露出點點慘白,那是沒有完全淹沒的手背,血泊旁臥著蘭七,正緩緩爬起身,一張臉已全無血色,黯淡的慘白,只有一雙碧眸依閃亮如星。
竟是被洞穿整個手掌了麼……明二移開目光掃向圍著他們嬉笑的福喜娃娃,臉上淡雅的神情冷了那麼一兩分。
「哎呀,漂亮的哥哥,原來你還中了屈家哥哥的『玄陰寒毒』呀,那還是跟幽幽回去吧。」
「是呀是呀,和我們回去嘛,我們會陪你一起玩的。」福喜娃娃們拍著手一起叫道。
蘭七左手一伸,短刀拔出,頓時右掌又一道血箭噴出。
「哎呀,流了好多血呀,漂亮哥哥,你疼嗎?」幽幽頗是有些心疼的看著蘭七,「早知道,幽幽就把哥哥的手掌都切下來,這樣就不疼了吧?」
「嘻嘻……還是切掉脖子不疼些。」另一福喜娃娃提議到。
「是呀是呀,切脖子好玩些。」福喜娃娃們附合著,腳下也移近。
明二輕輕移動了一步,剎時,福喜娃娃們只覺腳前仿被無形的什麼東西擋了一擋,周圍空氣都似乎變得沉重,竟不敢妄動。
蘭七撕下一塊衣袖緊緊綁住手掌,然後慢慢抬起頭來,望著前方的福喜娃娃們,輕輕的綻顏一笑。
那一笑,仿似初春忽降的大雪,冰凍一切生機的冷殘!
「呵呵……本少自出師門後,還從未被人逼得如此狼狽過。」輕輕淡淡一語,蘭七從地上站起身來。
她此刻一襲紫衣破損沾染污泥血漬,冠斜發散,更兼身中寒毒右掌重創,面色慘白唇角掛血,本是極其狼狽脆弱的模樣,偏那一雙碧眸裡妖氣殺意前所未有的濃重,無比燦亮,灼灼懾人,令她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極其凌厲強大的氣勢,仿如沉埋萬年一朝沖宵而出則無堅不摧無物不毀的魔劍,所向披麾,敢掠其鋒者,斃!
看到這樣的蘭七,嬉笑著的福喜娃娃們在那一刻同生寒意,面上嬉笑漸褪,肅殺冷酷漸顯。
「二公子,你我自相遇以來,似乎總是難分高下。」蘭七卻是無比寫意輕鬆的模樣,左手探入懷中,摸出兩顆藥丸。
明二看著她吞下那兩顆藥丸,長眉微微一皺,嘴裡卻答道:「七少之武功才智,在下向來甘拜下風。」典型的明二公子的客套話。
「呵呵……」蘭七輕笑,抬手擦去唇際血絲,側首笑看明二,「今日你我再比一回,誰殺的人多便算誰贏如何?」
明二空濛的眸子微微一漾,看著她,浸血的右掌垂在一側猶自滴著鮮血,而一張臉卻白得觸目驚心,唇因沾染著血跡而豔如涂朱,散落的長發如烏泉般瀉在肩側,偶有一縷因風拂近眉梢,碧眸在髮絲之後冰亮冰亮的。
夜風裡,那身影脆弱得彷彿一擊而碎,又強悍得仿可摧天毀地。
空濛的眸子緩緩移向那些前刻還可愛此刻卻已可怕的福喜娃娃,喜歡完美無缺有著潔疾的明二公子輕輕嘆息道:「血,很腥很髒的。」
「哈哈哈……」
冬夜寒風裡,無名的荒山上,響起碧妖邪肆的笑聲,和著謫仙微微的嘆息,一場殺戮無情的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