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曲小溪松了口氣,“那你盡快與戶部商量吧。多拖一天,就要死好多人呢。”
“好。”楚欽應下,“我這就請人來。”
車騎將軍聞言離席:“臣先行告退。”
“舅舅慢走。”楚欽和氣道,曲小溪福身恭送。
當日傍晚,戶部的人就趕到了莊子上。眼下災情鬧成這樣,他們一邊忙著治災,一邊還要防止大災之後有大疫,人人都忙到了腳不沾地的地步。
聽說尋王非得喊個人過去,而且不在京中王府,得去京郊的莊子上,戶部每個人心裡都在罵。被推來見他的這位更是罵了一路,進門時都在想:要麽您是廢太子呢?治災你不行,添亂第一名。
然而過了半個時辰之後,這位面色鐵青走進宅院的戶部官出門時已春風得意——嘿呀,這麽好的差事怎麽就讓他撞上了呢!
以後尋王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要不是自己的年紀比尋王還大幾歲,他可能當場就要跪下認乾爹。
“談定了?”
楚欽回到臥房,曲小溪迫不及待地問。
楚欽笑道:“定了。戶部近來太忙,我便請他們只出個名頭,人手和糧都我們出,那個戶部官差點直接給我跪下。”
“太好了。”曲小溪松氣,第二天天不亮就起了床,張羅著廚房煮粥。
莊子上除了剛豐收的稻米,青菜也存了不少,而且還在繼續種新的。她便讓廚房將油菜蕹菜黃豆芽各切了一筐混起來倒進粥桶,和米一起煮。反正菜他們還在一茬茬接著種,也不花什麽錢。
私心裡,曲小溪其實知道施粥很有些講究,不能讓災民吃得太好,免得他們索性住下不肯返鄉。可結合從未來世界帶來的營養觀,她又覺得每天隻吃點碳水實在不是個事兒,尤其是小孩子,若從現下一直吃到蝗災結束只怕要留下不少病根。
所以她依著施粥的規矩,並不將粥熬得很稠,每碗都頂多是半湯半米,而且谷殼也一道煮,吃來口感並不好,而且飽腹感絕對不夠。但額外添些青菜細鹽,每一大桶再加一兩板油熬化一起煮。
營養上去了,才能真的給人續命,從而達到救災的根本目的。
曲小溪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努力將事情做到最好。
臨近晌午,幾大桶粥拉了出去,曲小溪雖然很想看到自己的勞動成果得到認可,卻終究沒勇氣邁出院門。
餓殍遍地的場面想想都很慘,她還是別往前湊了。
僅僅過了一個時辰,空蕩蕩的粥桶就又拉了回來,連點米湯都沒剩。
隻過了短短幾天,一些傳言就在流民間散了開來,許多人都在說:“京郊西北角的兩處粥棚施的粥最好,雖然不稠,米好似比別處還少一點,但常能吃到幾片菜葉,隱約還有些葷油的香氣,若運氣好,還能吃到油渣呢!”
一點油渣,在這樣的大災裡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奢侈品。
曲小溪聽到這種傳言不禁一聲長歎,當天晚上難受得什麽都沒胃口吃,吩咐膳房明日多煮一桶粥,將她今日沒動的菜切碎,全倒進去一並煮了,拉去一起分給災民。
於是第二天,一些運氣好的災民吃到了罕見的肉絲肉末,還有人撈到了些許細碎的雞蛋。雖然很多人都在猜測這或許是京中酒樓的剩菜拉出來煮的,這也仍舊成了一道曙光,讓哀鴻遍野的京郊多了一縷希望。
晌午時分,阿宕安靜的進了書房,將這些事說與楚欽,最後垂首道:“若讓災民們知道這是尋王府所為,他們一定感恩戴德。”
楚欽笑笑:“找個合適的機會,透給四弟吧。”
他猜測,四弟若知他在私下裡做這些,一定不會放過他。
事情應該很快就會傳到父皇耳朵裡,而他,想著父皇身上賭上一回。
賭父皇就算對他厭惡到了極致,也還有作為明君的清醒。若賭對了,或許就能讓四弟栽個跟頭。
而若賭錯了……
這點事倒也不至於要了他的命。至於本就岌岌可危的父子關系,他早已不怕變得更糟。
臥房裡,甜杏聽了曲小溪的吩咐,擔憂一下就按不住了:“還不吃?姑娘昨晚就沒吃,早上也就喝了一小口豆漿、吃了半個豆沙包,中午再不吃怎麽行?!”
說罷她已顧不上禮數,蹲到床邊攥住曲小溪的手苦勸:“姑娘就是擔心災民也不是這麽個擔心法,自己的身子總是緊要的。”
“哎……我不全是為著災民。”曲小溪躺在床上深呼吸,“就是沒什麽胃口。你由著我緩緩吧,兩天不吃餓不死人。等覺著餓了,我自然就好好吃了。”
“可是……”
“沒事,你別管我了。”曲小溪咂咂嘴,“要不你去給我熬點小米粥,再拍個黃瓜,清爽的東西我或許能吃兩口。”
“好。”甜杏擰著眉退出去,凝神想想,還是不放心,怕曲小溪是這幾日操勞過度累病了。
她於是將煮粥拍黃瓜的事交給了酸棗,讓她去吩咐廚房。自己拐去了書房那邊,跟楚欽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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