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低語,來者說明情由,就退去一旁靜候。張敬保疾步折回皇帝身邊,輕喚:“陛下。”
皇帝回神,張敬保輕道:“尋王府來稟,說昨日清晨,尋王妃順利誕下一女。”
皇帝眼底一顫,一縷喜悅一轉而過:“哦。”
張敬保續說:“尋王和王妃還擬了名字,請陛下過目。”
“名字已定了?”皇帝聞得隨意,眸中卻閃過一抹複雜。
張敬保輕應了聲“是”,將那宦官送來的折子遞上,皇帝信手接過,沉默翻開。
按理來說,父母給子女起名天經地義。但皇子公主們生下孩子大多會等上一等,看是否能得天子賜名。
若能,是天大的殊榮;若不能,待到百日前夕自己再取也不妨事。
老三……
唉。
皇帝沉歎,在涼薄夜色下呼出一口鬱氣。視線落在手中薄薄的冊子上,他信手將冊子交回張敬保手中:“容朕想一想。”
張敬保一怔,睇了眼不遠處候著的人:“那尋王府那邊……”
“就告訴他,朕知道了。”皇帝簡短道。
張敬保欠身,自去傳話,那前來稟話的宦官聞言一怔,終究不敢多問,隻得告退。
次日天明,楚欽正興致勃勃地喂坐月子的曲小溪用早膳,回來複命的宦官進了屋,三言兩語地說清了來龍去脈。
曲小溪聞言不禁緊張:“這是什麽意思?”
楚欽撇撇嘴,先揮退了那宦官,接著道:“管他什麽意思,反正我家女兒就要叫妍歡。”
曲小溪不好說什麽,悶頭吃他喂過來的粥。
楚欽兀自冷笑:“他連我都懶得管上一管,還打算管孫女叫什麽?想得美。”
“好啦。”曲小溪咂咂嘴,“若陛下能賜個好聽又吉利的名字,那也不錯呀,你也不必事事賭氣。”
楚欽輕笑不言,又喂了她一匙粥,心底還是生氣。
楚妍歡降生時已是十月末,一眨眼的工夫,就入冬了。
春夏秋三季百姓已被蝗災折磨得厲害,冬天的寒風偏又刮得格外厲害,兼以雨雪摧殘,一夜間就冷得讓人打哆嗦。
曲小溪的月子已坐到尾聲,隻余最後幾日,便愈發按捺不住,總想多開窗透透氣。
太醫原說她這回生得順利,開窗也沒大礙,只要別吹狠了就好。然而這日晨起她剛讓甜杏推開窗就見雪花撲簌進來,甜杏反應頗快,反手就又推上了窗戶:“天啊……”
甜杏松了口氣:“奴婢適才進來時還只是飄雪,不見什麽風,這會兒倒連風也刮得厲害了。”
曲小溪下意識地緊了緊被子,喝著參須熬出來的湯,吩咐道:“酸棗說新買來的那些小丫頭一個個身子虛得不行。你去告訴廚房,讓他們今天熬兩鍋肉湯,午膳時一人給她們添一碗,要每碗都有肉塊。另外讓趙文康領著人四處瞧瞧,若哪個屋裡炭火不足,趕緊給添上。這天冷得突然,誰也別凍病才好。”
“諾。”甜杏一一退下,就往外退。方嬤嬤正好進屋,多少聽到幾句,邊進屋邊歎氣:“王妃還沒出月子呢,少操些心。”
“沒操什麽心。”曲小溪堆笑,“嬤嬤由著我想些事吧。二十幾日躺下來,我覺得人都傻了。”
方嬤嬤聞言嗔怪道:“急什麽。待出了月子,就有的忙了。到時怎麽說也要去宮裡問個安,然後還有百日宴,娘家也還要去走動一二。王妃現下省省力氣,隻當是為那時候攢著。”
“哪有這麽攢著的……”曲小溪小聲爭辯。
方嬤嬤暗瞪一眼,走到床邊:“王妃別仗著年輕不聽勸,要落下病的。”
“我知道了……”曲小溪開始耍賴地哼唧,“我已經很乖了,對不對?”
方嬤嬤好笑:“自己當了娘,還跟小孩子似的。”
她不管,雙手抓住方嬤嬤的手:“我想吃嬤嬤做的大肉面。”
“行,這就去做。”方嬤嬤拿她這副樣子沒辦法,笑著搖搖頭,往外走去。
曲小溪喜滋滋地一笑,這一刻忽然覺得命運是公平的。
她小時候沒得到過什麽長輩的關懷,現在都被彌補回來。小時候沒人給她撐腰幫她說話,現在也有楚欽護著她了。
想到楚欽,她又禁不住歎了口氣。
她希望楚欽被虧欠的,也都能被彌補回來。
冬月廿三,孩子滿月,曲小溪也完成了坐月子大業。
冬月廿四,一家三口離開田莊,折返王府。
冬月廿五,楚欽就帶著妻女一同入了宮,去向太后與皇后問安。
皇后一如既往地常陪伴在太后身邊,二人入殿見了禮,皇后就招呼他們:“快坐。”
曲小溪與楚欽含著笑落座,乳母隨即上前,將孩子抱給太后看。時隔一個月,孩子已經比剛降生時好看了不少,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可惜現在睡著覺,看不出來。
太后抱著孩子喜歡得不得了:“真好看,鼻子像王妃,嘴巴像老三。”
楚欽銜笑接話:“眼睛也像王妃。”
“真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太后笑得眉目彎彎,又問他們,“名字定了沒有?”
楚欽垂首:“孫兒取了一個,叫妍歡,但父皇還沒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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