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太后。”夫妻二人笑著應和。
皇后伸出手:“太后別累著,讓臣妾抱一會兒吧。”
太后看看她,沒有拒絕,孩子便由乳母轉交到皇后手中。曲小溪想著那些複雜的糾葛,一時忐忑,目光悄無聲息地盯著皇后看。
但皇后看孩子的樣子倒很慈愛,臉上掛著清淺的笑意,眼中也一片柔和。
這孩子真好看。
皇后暗想。
還好平安生了下來。
前陣子,她怕極了老四會一不做二不休,對尚未降生的孩子下手。
抱了一會兒,皇后將孩子交還給了乳母。
又在長樂宮裡坐了約莫兩刻,楚欽見太后露出疲色,便起身告退。
“老三。”
剛邁出長樂宮的宮門,身後忽有聲音一喚。二人轉身看去,竟是皇后跟出來。
楚欽下意識上前半步,擋在曲小溪面前,一揖:“母后。”
“可去向你父皇問安了?”皇后望著他,他垂眸淡笑:“來時聽聞父皇忙著廷議,便沒有打擾。”
皇后點點頭:“那一會兒還是去見見吧,你已很久……”
“天氣涼了,孩子又小,只怕受不得風。”他道。
皇后張了張口,更多的話都被噎住,再說不出來。
曾幾何時,她是巴望著他能與皇帝疏遠的,因為只有皇帝不再親近這個先皇后所生的嫡子,她的兒子才有希望。
但現下,她很想緩和這份關系,寄希望於這關系若緩和幾分,老四就能有所收斂,不再動那些趕盡殺絕的念頭。
“先告退了。”楚欽再度施禮,攬住曲小溪轉身離開。皇后怔在原地,一時竟很想告訴他“提防你四弟”,但終究沒有說出口。
這大約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皇后苦笑,搖一搖頭,折回殿中去。
紫宸殿。
前來廷議的朝臣在晌午時告退,皇帝歇了歇神,吩咐傳膳。
宮人們早已候了多時,聞言疾步趕往殿後的禦膳房,將午膳呈來。
禦膳繁複,布膳總要花些時候。皇帝安坐在內殿書案前按著眉心,啟唇提起:“朕聽說,老三今日要帶著孩子入宮問安?”
張敬保心弦一緊,低下頭:“是。尋王殿下一早就進了宮,聽聞陛下在與各位大人廷議,就在外面磕了個頭,然後去見太后了。”
在外面磕了個頭。
皇帝知曉這話背後的意思,苦笑:“現下已出宮了?”
“是……”張敬保如鯁在喉,“孩子才剛滿月,現下外頭天寒地凍,殿下許是怕孩子受涼。”
皇帝不語,立起身,沉默地走向膳桌。
又兩個多月後,過了年關,大地回春,陡然暖和了些許,算是上蒼一年來僅有的慈悲。
河上的冰雪開始消融,伴著春風,城外也顯得不那麽冷了,許多停駐已久的流民開始陸續返鄉,賑災的粥棚日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又一批賑災糧發往各地,幫助返鄉的百姓們維持生計。
在這萬象更新的氛圍裡,尋王府的長女迎來了百日禮。為著這場宴席,曲小溪與楚欽盡兩個月都沒再回莊子上。離百日禮只有幾日的時候,曲小溪又命人將受災時買來的那六十多個小姑娘都接了過來,打算宴席時在後院給她們也備上幾席。
因為她聽說在她生產那晚,這幫小姑娘幾乎都一個通宵沒睡,全都悶在屋裡為她祈禱,盼著她能平安生產。
這也就是這年頭的宗教信仰還相對單一,不然她懷疑她們能湊齊全世界的神。
除此之外,要特意準備的事竟沒有太多了。
因為楚欽素來名聲不好,又被皇帝厭棄,許多達官顯貴注定不會來。屈指數算,會登門的大約也就是端王府一家子、先皇后娘家的各路親戚、外加曲家的各路親戚。
曲小溪和方嬤嬤一起理清名單,心裡多少有些哀傷,覺得這樣的百日宴好生淒涼。
楚欽卻不在意,反倒覺得這樣才好,笑著跟她說:“你是不知應酬有多煩。若來的都是自己人,大家都輕松,祝福也是真心的,酒席才好吃。”
曲小溪順著他的話想想,覺得也有道理。人類的悲歡本就不相通,耗費心神去與那麽多人逢場作戲實在不值得。
二月初三,尋王府長女的百日宴開席。
府門口的鞭炮好生響了一陣,前來赴宴的請朋好友被迎進府中。男眷的宴席在前宅,女眷的宴席在後院,眾人各去各處,行走間笑語不斷。
尚在安睡的孩子暫且也還在後院裡,女眷們到了,不約而同地圍著孩子看。
曲許氏慣是會察言觀色的人,從曲小溪去年過年回門時她就看出了尋王的態度。到了今年,尋王仍是待與她親近的曲小沁和曲書昱格外好。於是這樣的宴席雖不好帶妾室同行,曲許氏卻帶來了白姨娘為她備的禮,還帶了曲小沁過來看她。
曲小沁扒在搖籃一側,身處手指碰了碰妍歡的臉頰,抬頭驚喜道:“妹妹的臉好軟!”
曲許氏嗤地一笑:“那可不是你妹妹,是你外甥女,長大要管你叫姨母的。”
“我都當姨母啦?”曲小沁更加開心,繼而跑到曲小溪跟前,認認真真告訴她,“那我是長輩,一會兒我就回家,把她的壓歲錢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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