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楚欽還沒盡興:“倒是你,白瞎了威將軍一腔熱情!”
曲小溪:“陛下!”
“威將軍倒了八輩子血霉娶了你!上山當和尚都比娶你強!”
“楚欽!”曲小溪頭都大了,楚欽被她這樣一喝,終於閉了口,悻悻將她一摟:“行,回去吧。”
曲小清讓他給罵傻了。名門望族說話大多矜持,九五之尊更需行止有度,曲小清哪怕想到自己會死,都沒想到自己會挨如此接地氣的罵。
回紫宸殿的路上,曲小溪遲疑地詢問楚欽:“你承繼皇位,說話做事是不是得當心點才好?”
“為什麽?”楚欽反問,“連話都不能自在說了,當這皇帝有什麽意思?”
曲小溪:“……”
楚欽:“下次別攔我,讓我罵死她。”
曲小溪隻好換個話題:“這事你打算怎麽辦?”
楚欽沉息:“若是旁人,自是賜死,再問罪家裡。但她是你姐姐,賜死她對你不好,問罪家中對你更不好。我想……”他掃了她一眼,“隻說她在宮中暴斃。等國喪過了,另給威將軍尋一門親事吧。”
曲小溪腳下一頓:“暗殺?”
“嗯。”楚欽承認得很冷靜。她對此倒也並不多意外,只是仔細想想,還是搖了頭:“威將軍待她一直不錯,若她進宮一趟不明不白地就死了……我怕威將軍會記仇。”
“真能操心。”楚欽無所謂地笑笑,撇嘴,“我敢拿這樣的主意,就不怕後面的麻煩,你別想太多。”
“你自有你的本事,這我知道。可若能防患於未然,又何必留下隱患?”曲小溪道。
楚欽挑眉:“你有什麽打算?”
她沉息:“不如跟威將軍直說。我看他不是個糊塗人,若說明白了,讓他休了我這姐姐,把我姐姐送回娘家去關著,也是個成全顏面的法子,我也不非要她的命。而若威將軍不肯,交談間你也能知道他心中存怨,來日亦可當心設防,不是好過讓人不明不白地死了,惹得君臣平白生隙?”
“這事,你要我明說?”楚欽不禁失笑。
她這個人好像總活得透亮,不論什麽樣事,總覺得把話攤開說清最好。他原先並沒有這樣的習慣,現下順著她的話一想,倒也覺得不失為一個法子。
是以半個時辰後,徐鞍奉旨入宮。曲小溪無意多去摻和,就留在外殿靜等,想了想又命人將曲小清也押了來,琢磨著不論是死是休,她得讓曲小清聽個明白。
當然,為了不讓曲小清在罵那些汙言穢語,她著人堵了曲小清的嘴。曲小清剛入殿時還在掙扎嗚咽個不停,曲小溪沉聲:“陛下的脾氣可沒有我好,若你驚擾了他,他真的會拔了你的舌頭。”
曲小清一秒安靜。
這廂安靜下來,殿中的交談很快變得清晰。起先約是楚欽先說的,他聲音壓得低,在外聽得也不真切。
過了半晌,卻聽徐鞍道:“臣不能休妻。”
曲小溪一怔,曲小清亦猛然抬眸,滿目錯愕。
殿中,楚欽蹙眉:“將軍該知道毒害皇后是多大的罪。”
“臣知道。”徐鞍離席深拜,“下獄、流放還是問斬,臣都陪著她便是。但陛下要臣休妻……”他搖頭,“臣出身寒門,但自封爵以來,深宅大院裡的規矩也聽說了一些。倘若她被休棄回家,曲家為了自保不會讓她好過的。陛下滿京裡打聽打聽,因為各樣緣故被家中逼瘋亦或暴病而亡的婦人有多少,臣不能讓她當下一個。”
他的口吻平靜又深沉,楚欽凝神半晌,搖頭:“將軍何苦。她的為人,實在不值得將軍如此。”
“一日夫妻百日恩。”徐鞍道,“昔日是我自己去曲家提的親才有的這樁婚事,自成婚以後,更是夫妻一體,她做錯了什麽我都當有一半罪責才是,豈有這時候把她丟回去不管的道理?”
隔著一道殿門,曲小溪聽得心中五味雜陳。她側首看向曲小清,曲小清被宮人按著跪在那兒,眼睛卻怔怔盯著殿門,滿目茫然。
楚欽複雜地看了徐鞍半晌,失笑:“像將軍這樣厚道的人,實在不多見了。朕不想牽連將軍,苦衷卻也不得不讓將軍知曉——”
他邊說邊起身,緩步踱至徐鞍身前,虛扶了一把,又徐徐道:“但凡新君繼位,穩固局勢總要花些工夫,讓朕頭疼的事情已有很多。曲小清容不下朕的妻子,朕不可能讓她風風光光地在京裡做這將軍夫人。將軍若非要護著她……”
他頓了頓:“朕大概就不能留著將軍了。”
“唔唔——”外殿的曲小清怔然搖頭,忽而猛力掙扎起來。她的力氣來得太突然,兩旁的宮人不及反應就被她脫了手,雖立刻就想再將她抓住卻還是遲了一步,被她一下子撞開了殿門。
“咣”地一聲,殿裡一靜,君臣二人都看過來,曲小清慌忙扯掉塞在口中的帕子,驚惶爭辯:“是我、是我自己的錯……我不要你陪我死。”
“小清?”徐鞍滯了一瞬,隨即上前,想要扶她。
在他彎腰的時候,曲小清卻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領:“休了我,你休了我。你……你是個好人,你有大好前程,為了我不值得。”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