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溪神情也很複雜,看看他們又看看他,不知該說什麽好。
第56章 新君
◎他什麽都好,可怎麽就長了張嘴呢?◎
當日晚上,夫妻兩個躺在西配殿的床上都睡不著。將曲小清的事拿出來說,還出了些分歧。
曲小溪一貫心軟,見了先前那一幕就覺得要不然算了。人生在世總不免有那麽幾件事要和稀泥,況且楚欽才剛登基,籠絡住一個聲名在外的將領多重要啊!
楚欽卻覺得不行,因為曲小清“腦子有病”。他怕她就算一時感動,來日也會再犯糊塗,莫名其妙地生出些敵意,再給不知道什麽人下毒。
不過,他也的確不打算殺了他們,主要是不想殺徐鞍。徐鞍在沙場上是個能人,從前戰功顯赫。於公,楚欽惜才,想將此人留下;於私,他若剛繼位就殺有功勳在身的將領,日後想洗白名譽也很麻煩。
所以兩日後,楚欽下旨給徐鞍加封了爵位,為其母也加封了誥命,然後一道旨意將人遣出了京城,戍守邊關。
是為明升實降。
曲小溪聽聞徐鞍對此毫無怨懟,倒是曲小清聽聞旨意後大哭了一場,一味說自己對夫家愧悔不已,然後就隨徐鞍離了京,一場鬧劇就此落幕。
至於曲小清的愧疚有幾分真假,曲小溪其實摸不清楚,但她也懶得去費心神。對她而言,若這愧疚是真那自然好,她巴不得曲小清能和徐鞍好好過日子,放過自己也放過他人。但若是假,她也管不著,能做的只有在曲小清再犯糊塗時把她治住。
說來也巧,中毒的曲小涓恰是在徐鞍和曲小清離京的那日醒過來的。聽聞始末,曲小涓一下就懵了,不敢相信親姐姐眼看著自己吃了那下毒的湯羹卻一聲不吭。
“真是人心難測。”曲小涓苦笑,曲小溪看著她,隻覺自從嫁人以來,她也實實在在成長了不少。
而後又在宮中小住了一夜,曲小涓就想回府,只怕在宮中待久了會惹謙王妃不快。
曲小溪留住了她,讓她再住兩日,因為楚欽也還有最後一出戲要唱。
是夜,萬籟俱寂,謙王府中的燈火也幾乎全熄了,唯獨前宅書房的燈還亮著。
楚銳沒有分毫睡意,隻想著皇兄的登基大典已不遠了,心底的不安愈發分明,讓他不敢有分毫松懈。
他知道這必是一場惡戰,與父皇在世時的爭奪儲位不同,如今三哥既已登上皇位,奪位勢必更加艱難。可他沒有辦法,倘若不出手,三哥遲早會要他的命。
又翻過一頁書,窗外忽而起了風聲。風聲裡夾雜腳步聲、呼喝聲,楚銳隱有所聞,卻聽不真切,側耳半晌終是放下雜念,繼續讀書。
忽聞砰地一聲,房門倏然被撞開。楚銳臉色一變,定睛就見摔進來的是守在外面的宦官,不禁拍案而起:“什麽人!”
話音未落,數人一湧而入。書房中並不多麽寬敞的空間瞬間變得擁擠壓抑,楚銳冷睇著為首那人:“車騎將軍?”
車騎將軍,也是如今新君的親舅舅。楚銳自知不好,不及反應就被押向屋外。
行至院中,車騎將軍信手一推,楚銳打了個趔趄,跌跪在地。他下意識地想要起身,下一瞬卻看到面前的東西,臉色霎時慘白。
——書房前的院子裡,各色兵器堆了滿院,刀槍劍戟摞成小山,楚銳看得倒吸冷氣,正自蒙著,火把照亮院落,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步入院門。
車騎將軍不待他多想,將他一拎,提到皇帝面前,複又按跪下去。
楚銳打了個寒噤,下意識道:“皇兄……”
“四弟。”楚欽的目光掃過那片兵器,“你這是謀反啊。”
“我沒……”楚銳矢口否認,又因油然而生的心虛卡了殼。滯了滯,他道:“我不清楚這些東西從何而來。”
“是啊。”楚欽輕哂,在他面前悠悠踱步,“朕若一刀殺了你,明日一早憑著這滿院物證,滿朝文武都不會說什麽。”
楚銳驟然回神,頓時怒火中燒:“你栽贓!”他奮力起身,卻被兩側的兵士按回去,激動之下渾身顫抖不止,“父皇屍骨未寒,你……”
楚欽一把拎住他的衣領:“父皇屍骨未寒,你心裡在打什麽算盤,我一清二楚。”
楚銳噎聲,兄弟二人四目相對,楚欽眼中淬著寒氣,盯得楚銳遍體生寒。
半晌,楚欽一把松開了他:“知道父皇為何將皇位給我,卻不給你麽?”
楚銳跌在地上,聞言即道:“你是元後嫡子。”
楚欽搖搖頭:“因為你若繼位一定會殺了我。”
楚銳一愣。
“但我不會殺你。”楚欽說罷灌了口氣,夜色寒涼,冷氣湧入胸中卻讓人舒爽。他不再看楚銳,目光靜靜環顧四周,最後落在那成堆的刀槍劍戟上,“好好看看這一院子的東西。若能想明白,你我還是兄弟。若想不明白——”
他笑了聲:“我就隻好對不住父皇了。”
他說罷轉身揚長而去,楚銳滯在院子裡吹了半晌冷風,才發覺衣衫不知何時已被冷汗浸得貼在身上。一股死裡逃生的感覺前所未有地真切湧來,又過了不知多少時候,他才終於慢慢反應過來楚欽適才究竟說了什麽。
長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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