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杏提起心神,抬頭問門房:“胡側妃身邊的黃祿公公,前幾日出去幹什麽去了?”
“這就不知道了。”門房笑道,“我這兒隻管記何時進何時出、出府時帶了什麽,具體出去究竟幹什麽,咱也沒法盯著,便是記下也未必作數。”
“也是。”甜杏點點頭,凝神想了想,便又往前翻,著重看這黃祿的。
而後她就看到,黃祿在曲小溪剛入府不久後也離開過一回,同樣是一天一夜。
不僅如此,他兩回出去還都帶了不少銀兩。
甜杏心裡疑雲漸重,暗自將這兩個日子與帶出去的銀錢數都記了下來,就與門房道了謝,先行回房歇息。
三更天,打更聲撞破安寂,抑揚頓挫地在府裡蕩了一陣。
黃祿正在香霧齋後院的臥房中睡著,聞聲皺了皺眉,翻了個身。
幾道黑影踏著風聲摸進屋,往床上看了看,大步上前,伸手就拉。
黃祿猛然驚醒,但不及發聲,一塊厚實的帕子就掖進嘴巴裡。接著一隻麻袋兜頭套下,幾人押著他,大步流星地出了門。
黃祿一路都在掙扎,不知走了多久才停下來,頭上的麻袋也被摘了。
當中一人上前揪掉掖在他口中的帕子,黃祿認出這仍是王府中的院子,心就定下來,目露凶狠,厲聲罵道:“你們……你們瘋了不成?知不知道我是誰!”
話音未落,一道纖瘦挺拔的身影從廊下的黑影中緩緩踱出。
黃祿定睛一看,不禁變了臉色:“方嬤嬤?”
“嘖,黃公公。”方嬤嬤掛著一臉的笑,客氣地欠了欠身,“得罪了。”
黃祿在怎麽樣也知道方嬤嬤的地位,不敢再妄言一字,滿臉提防地盯著她。
方嬤嬤對他的態度很滿意,不禁笑意更深,悠悠地說起來:“我平日與公公走動不多,但如今有些事,不得不與公公問個明白。我也先與公公說個清楚——眼下公公來這裡,側妃是不知道的,若公公大大方方說了,明日自可相安無事地回去,側妃日後如何也怪不到公公頭上。可若公公不肯說……”
她拖長語調,目光在黃祿身上一劃:“我做主給側妃換個掌事,也不難。至於公公你,拉出去埋了燒了,她也未必有膽子多問一句。”
這話足以令人膽寒,黃祿瑟縮著吞了口口水,卻還是撐住了:“嬤嬤有話就問,何必這樣嚇我。”
“這就好。”方嬤嬤不多廢話,手探入袖中一摸,將從門房那裡謄抄下來的兩行字交到他手裡,“公公說說吧,這兩日走了一天一夜,還帶了好些銀兩出去,是做什麽去了?”
“這個……”黃祿瞧著那頁紙笑了聲,神色泰然自若,“是我自己攢了些錢,送回家裡去了。”
“哦,是麽?”
“是啊。”黃祿坦然,“您瞧,我這進宮也有些年頭了,又從宮裡被賜到咱們側妃身邊,混得也算說得過去。如今家裡又要建房、又有弟弟要念書,我總得搭把手不是?”
“這話在理。”方嬤嬤輕笑,“我的積蓄,也大多拿去給兩個女兒做了嫁妝。人心肉長,自然都要為家裡打算。”
“是。”黃祿笑著了聲。
方嬤嬤忽而話鋒一轉:“你既如此在意家裡,家裡頭若收到你身上割下來的肉,也不知害不害怕。”
黃祿悚然大驚:“你做什麽……”
他即要後退,卻哪裡躲得開。方嬤嬤一擺手,吩咐左右:“押他進屋去,依著魚香肉絲裡頭那肉絲的寬度,一刀刀地給我割。再去廚房熱上一鍋油,割下來的肉趁著新鮮直接下鍋炸熟,出鍋搭上點辣椒醬,明兒一早送到他家,給他家裡添個菜。”
夜色淒淒,方嬤嬤素日溫柔的語聲忽而變得像地獄裡出來的女魔,飄在夜色中,聽著瘮人。
她話音剛落,左右的宦官就一使力,齊齊將黃祿往屋裡押去。
“嬤嬤!嬤嬤!”黃祿驚聲嚎叫,忙不迭地爭辯,“下奴沒騙嬤嬤!嬤嬤不能屈打成招!”
方嬤嬤原袖著手慢條斯理地跟著他往裡走,聞言不禁好笑:“呵,屈打成招?”
她四平八穩地坐到房中那把太師椅上:“小子,我在宮裡二十年了,這事可輪不著你操心。”
幾句話間,黃祿已被五花大綁到事先備好的木架上,上衣也給扒了。旁邊的宦官拔出短刀,刀刃被窗外投進來的月色照出一縷寒光,黃祿膽戰心驚地想躲,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寒涼的刀刃落在自己胳膊上。
“啊——”他慘叫出聲,方嬤嬤仍自坐在那裡,秀眉都沒皺上一下,手還穩穩地端起了茶盞,雲淡風輕地抿了一口:“我如今身份貴重了,可醃臢的事我早就見過不少,我什麽也不怕。今兒你若不說個明白……”
方嬤嬤眼皮稍抬,目光落在黃祿腰下三寸的地方:“我就在你這從前就挨過刀的地方再割下幾條肉來。”
作者有話說:
黃祿:嚇尿,字面意義上的。
第33章 母慈子孝
◎孝裡藏刀。◎
甜杏在兩天后回到了田莊,彼時莊上中毒患者們的病情已經基本穩定,曲小溪晨起就鑽進廚房親力親為地給大家熬了一大鍋粥,一半是為收買人心,一半也是發自肺腑地想關心一下他們。畢竟在她看來,這場中毒十之**是衝著她來的,他們這一大群人都是因她吃苦。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