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你信?”皇后冷言冷語,臉色卻多少緩和了些,咬牙,“眼瞧著太后是盯上這事了,咱不能落人口實。你把這事的始末傳下去,讓底下人都知道是非,別議論到尋王妃頭上,到時又成了本宮這當繼母的給老三穿小鞋。再有——”
皇后暗自忖度一瞬,繼續說下去:“太后的旨大概很快就會下到尋王府,你差幾個人過去盯著胡氏,讓她乖乖領旨,別到老三跟前鬧,沒的給本宮惹麻煩。”
明華一聽,便知胡側妃已是棄子了,當即躬身應下,招呼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宦官和嬤嬤同行。如若胡側妃敢胡鬧,他們就毫不留情地將人硬按下來。
尋王府。
曲小溪一路都在想胡側妃聽了旨意大概免不了要到楚欽面前撒嬌求情,卻沒料到他們回府時胡側妃已經等在門口了。
而且旨意還沒到,胡側妃只是從先一步回府收拾的下人口中聽說他們今晚要回來,並不知為何回來,也不知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麽。
所以他們剛下馬車,就看到了胡側妃的一臉笑意:“殿下安、王妃安。”
胡側妃福身,姿態婀娜之至。
……這他媽就很尷尬。
曲小溪腦補了一下胡側妃正努力邀寵卻被緊隨而來的旨意趕出王府的場面,尷尬得腳趾摳出一座城。腳步就不由得快起來,逃命似的悶頭往裡走:“我沒睡夠,回房先歇一歇。”
“小溪。”楚欽蹙眉,提步跟著她。
胡側妃略有一滯,旋即笑意不改地跟上楚欽:“殿下。”
曲小溪內心:你們不要過來啊!
她深呼吸,隻好轉過身:“殿下。”她的目光落在楚欽面上,掛起一抹強行的笑,“我想自己待會兒,殿下若是有事,晚些再說?”
楚欽沉了沉,點頭:“好。”
曲小溪如蒙大赦,無情地打算把尷尬劇情留給楚欽一人獨享。然而天不遂人願,她還沒繼續往前走呢,就見一宦官小跑過來,一揖:“殿下、王妃、側妃,宮裡有旨意下來,請側妃接旨。”
“……”曲小溪的臉都垮了。
旨意不是給她的,按說她不去也行。可問題是傳話時她在場,又是太后的旨意,她不好這樣扭臉離開。
她隻好硬著頭皮跟楚欽與胡側妃一並去正廳,入了廳中一看,前來宣旨的宦官已先一步等在那裡了,三人皆拜下去,宦官展開手中的卷軸,抑揚頓挫地念道:“尋王府側妃胡氏,行止有失,嫉妒成性,兼以毒害正妃之嫌。今奉太后懿旨,賞剝衣杖責三十,逐出王府,別居而住,不得侍奉,欽此。”
“殿下!”胡側妃愕然抬頭,驚恐不已,“殿下!”
她在外人面前禮數素來是得體的,可此情此景哪還顧得上禮數,膝行上前一把抓住楚欽的胳膊:“殿下!妾身沒有!”
楚欽淡然起身,並不作聲。那前來宣旨的宦官更不會理她,視線一睇左右,便有兩名宦官一起上前,要拖胡側妃出去。
“殿下!”胡側妃猛力掙扎,喊得撕心裂肺,“妾身服侍殿下盡心盡力!殿下何以如此!”
她這般哭喊著,咫尺之遙的地方,曲小溪其實也被嚇愣了。
她沒想到太后會在旨意裡加一句“杖責三十”,而且還是“剝衣杖責”。這未必打得死人,但會逼死人的。
她看看楚欽,想想太后,又想想皇后,嗅到了幾分暗中較量的氣息。
簡單來說,大約就是胡側妃是皇后的人,楚欽想把胡側妃推出去,而太后怕留後患更想斬草除根,索性把人弄死。
她再看看胡側妃——胡側妃是可恨。她也明白對於太后這種“鬥爭過來人”來說,斬草除根必有她的道理。
可她就是覺得,胡側妃罪不至死。
曲小溪這般想著,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
穿越十幾年了,還在讓未來世界的思想作祟!
可是又怎能不作祟呢?未來世界的一切思想都在鞭撻“萬惡的舊社會”,而現在,她就在“萬惡的舊社會”。
她一時沉吟,胡側妃已在哭喊間被拖到了門口,她隻得死死扒住門檻,也顧不得再多追憶什麽往日的情分了,隻哭喊道:“我不想死!殿下,我不想死!”
曲小溪咬咬牙,終是上前,手上的玉鐲一脫,塞到那傳旨的宦官手裡:“公公……”她強扯起笑,“太后的懿旨自不能違抗,但側妃面子薄……求公公給個面子,押在房裡打吧。”
那宦官聽得蹙眉:“王妃。”他打量著曲小溪,“您可知太后是什麽意思?”
“我自然知道。”曲小溪抿唇,“公公回去複命自可明明白白地說是我的意思,若太后要怪罪,就怪我好了。”
“小溪!”楚欽聲音一沉,曲小溪側首,明眸望著他:“我知道殿下心裡有所取舍,只是——若她真就這麽死了,殿下不虧心麽?”
罪不至死。
她不求他們和她有一樣的思維,但這事說到底,胡側妃確實是罪不至死。
楚欽被她問得一滯,無奈地搖頭,看向那宦官:“公公回去告訴皇祖母,是我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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