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曲小溪痛快得連心跳都快了好幾次。筋疲力竭之下睡得也好,連夢都沒力氣做上一個。
如此完美的一夜,若她沒有在早上醒來後恰好看見他將某些東西扔到一旁,就更好了。
——暗黃色的一個魚泡被他丟在地上,裡面依稀可見些許不明液體。
曲小溪抿唇,默默翻滾到床榻嘴裡側,將被子糊到臉上。
楚欽有所察覺,側首:“醒了?”
曲小溪:“沒有。”
讓她睡死吧。或者來個人打暈她,然後把某些畫面從她腦海中刪除也行。
臨近晌午,睡了個大大的回籠覺的曲小溪終於起了床,扶著腰下地。
方嬤嬤正好進來,見狀立刻將視線挪開,心平氣和地看向窗戶。
甜杏趕忙上前將曲小溪扶住,曲小溪望著方嬤嬤,強笑:“嬤嬤安好……”
“王妃客氣了。”方嬤嬤頷首,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要不……奴婢找個醫女來,給王妃揉揉?”
“不了!”曲小溪立刻拒絕,“我歇歇就好!”
“好。”方嬤嬤強忍住笑,曲小溪問:“殿下呢?”
“快過年了,要寫一些福字和春聯貼上,殿下去書房忙了。”方嬤嬤語中一頓,又說,“奴婢想著不妨再剪一些窗花,王妃若得空,我們一起剪?”
“好!”曲小溪應得乾脆,轉而又噎了噎,“但這個我不在行,只能胡剪,嬤嬤別笑話我。”
“怎麽會呢。”方嬤嬤笑得暢快,“奴婢也是胡剪。”
曲小溪:“……”
行。
好在窗花這個東西選用紅紙本身就喜慶,再經對折幾番,就算是胡剪也能輕而易舉地獲得對稱的美感。
而且剪紙嘛,左手拿紙右手拿剪刀,不必非講究什麽坐姿,曲小溪腰上難受,躺在床上也能剪得很愉快。
於是楚欽回到房裡時,門窗漆柱上都已多了一層裝飾,待得除夕再將春聯和福字貼上,過年的氛圍就拉滿了。
曲小溪看看他又看看屋裡的喜氣,覺得愈發溫馨,想到除夕要進宮參宴不禁有點難受,覺得還不如留在莊子上過。
然而一直到臘月廿八楚欽都沒有啟程回府的意思,她終於忍不住問他,他說:“哦,不回了。”
“不回了?!”曲小溪愕然,“宮宴能不去?”
“能啊。”楚欽輕嘖,“稱病就推了,反正也沒人想見我。”
他對此心知肚明,索性不去攪擾旁人的闔家團圓。長久以來,這好像已成了一種默契,他三年裡總要有兩年是要稱病不去宮裡的,沒有人會過問他的病是真是假,雙方都落得個自在。
端王府,端王又臥病了幾日,到臘月廿九終於精神好了些,便問端王妃:“今年宮宴,三弟去不去?”
端王妃聞言低下眼眸,輕歎:“殿下說呢?”
她這樣講,端王自然明白。
往年無事時,三弟都未必會去宮宴。前幾日就剛挨了父皇訓斥,只會更不願去。
端王沉默良久,禁不住地回想起兒時過年的樣子。那時母后還在,過年時總是一團祥和的。母后還會提前拉著父皇一起給他們串壓歲錢串,雖然皇家誰也不會缺這一點錢,可年紀小小的他們卻歡喜極了。
如今,他已記不清事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了味。但那樣的新年,大概再也見不到了。
“備車,咱們去找老三過吧。”端王歎道。
“老三在莊上呢。”端王妃蹙眉,“殿下的身子……”
“我這身子,總是這樣,你也不能總把我困在府裡。”端王苦笑,“過年嘛,大家湊在一起熱鬧熱鬧才有年味。備車吧,咱們帶上幾個孩子一道去。若老三那邊不方便住,咱們便就近挑一處自己的莊子住。”
“也好。”端王妃沉吟之後答應下來。
宮宴上應酬太多,端王精力不支,必是撐不下來的,早早就告了假。但若自己悶在府裡過年,多少也有點淒慘,去和尋王夫妻湊個趣,倒是個折中的辦法。
宮中,皇帝臨近年關也清閑下來,加之大病未愈,手頭的一切事物都交給了底下人去做,閑來無事就只看了看賀年的折子,最先看的自是一眾皇子公主的。
所謂賀年的折子,其實也就是寫寫吉利話,皇子公主寫給皇帝,就是做子女的哄父親開心。這樣的折子寫不出太多花樣,饒是再文采斐然,讀來也就那麽回事。
皇帝於是略讀了兩本就將折子放了下來,隻草草翻了一遍各冊的封面,沉了沉:“老三呢?”
“尋王殿下病著……沒見有折子送進來。”張敬保低著頭,稟得小心。
說完,又不得不如實告訴皇帝:“四殿下為這事氣得厲害,私下裡罵了好幾回。不過……四殿下也擔心尋王殿下的身子,發過火後又跟下奴說,讓下奴挑陛下心情好些的時候稟句話,看能不能遣個太醫去瞧瞧。”
皇帝面無表情:“你怎麽想?”
“這……”張敬保有些猶豫,皇帝淡聲:“說。”
張敬保跪地:“下奴覺得……四殿下怕是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巴不得太醫回話說尋王殿下身子無恙。”
說完,他又小心地抬眸去看皇帝的神情。卻不料皇帝也正睇著他,眸色冷淡:“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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