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他的肩膀,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兔狲尾巴拍拍林星火,这里头有啥事?林星火把它伸长的脖子摁下去,才看向在角落做记录的魏春凤,魏春凤冲她眨眨眼,示意一会告诉她。
老支书垂下眼,顿了顿又接着说:“第二个,还是周边粮不够引出的问题,要是其他公社大队的社员落到饿肚子的境地,咱们屯还丰收了,你们说接下来会啥样?”啥样?那比旱涝还难弄!上头有公家对公家方面的借粮,下面还有亲戚朋友来打秋风,最难的是,不知借给一家就消停了,那真会把人当做财主,一波接一波,没完没了。
一旦开了头借,那保准艰难。一点不借,就犯了众怒,那小偷小摸、使坏算计的事就都来了,一屯子人别想安生。
瞒下丰收的消息,这不能!收多少都得上报,在座的乡老们做不出这种坑国家的事儿。
“本来么,今年风调雨顺的,不像灾年,按部就班的种地,哪个大队都不至于饿肚子,咱们能耐点也是得张奖状。”扎眼也就一时,人能填饱肚子的时候虽然羡慕别的大队分粮多,也最多说几句酸话,但不会付出什么行动。
况且屯里酒坊的单子已经扩散到别的县城公社了,就算看在自家大队要
富的情势下,敢冒头的人便会少很多。可饿肚子的人是啥样?老支书磕磕旱烟袋,他三年困难时期见得实在太多了!
“本来该是丰收的大好事!”岑老汉叹气:“好好种地,咋就这么难?”
大家伙儿一时都想不出什么法子来,毕竟这样的事不是没发生过,从前红农公社就有一年这情形,丰收后社员们本来欢天喜地的等待窝冬,可谁也没料着第二年春上一统计,几乎没有一家的存粮能扛过春荒,还有十来个人因为各种情况导致受伤落下了病根。
“咱也种棉花吧,还有甜菜。”林星火开口道:“种窄窄一溜。棉花种子先给我看看,我想想法子。”这样别的地方也不好拿不咸屯没响应号召种棉花的事摆出来压人。至于棉花,种不种得出来就看她的本事了。这些棉花,一个棉桃都别想从本屯拿走!不是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么,那就跟别的地方看齐,别地没棉花交,自家长了也不交!
“地瓜好活,开荒地多种地瓜。到时候把产量摆出来,把咱们所需的斤数算出来,能往出借的量也算出来。”林星火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则预支工资规避结婚风险的消息,其实做法反一反放在这里就很好用,咱们不支取仍放在集体中:“秋后算工分算分粮但各家不拉粮,粮食全部放在大队仓库统一调度,五日一开仓,按人头往下分,度过明年春荒后再统一算账,工分多的发钱,工分抵不上的记账,明年再还。留足咱们所需,多的便可以主动上交上级调动。”
农民赚现钱太难了,所以都盯着秋后算工分分钱,顺带的粮食也就得跟着分下去。可现在屯里有了酒坊,将来还会有成药铺、蘑菇房、柞蚕屋等等集体产业,还有卫生站收草药这条后路,其实不乍缺现钱使了。这样一来,只要有的吃,又有乡老们素来威望口碑在,把粮食存自家仓房还是公家仓库,其实没多大影响。最多五日一领麻烦点儿,不过冬里事少,大家还就稀罕点热闹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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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支书等人看林星火的眼神都变了,这法子又光明正大,又有点耍无赖。一边是一推二五六、把难题都交给了上级,一边是杜绝社员抹不开面儿把自己家的口粮借光了。最妙的是,两边都说不出来啥,咱都把心窝子老底子亮出来了,还能咋地!
再有就是:上边看自家大队这种高风亮节,好意思把细粮都缴纳走不?
老支书老怀甚慰:以前觉得小林这孩子好,就是忒好了,有点直肠子,不会给自己打算。现在么,这不挺有心眼么?好!
开完会,魏春凤还没来得及找林星火,大队长黄大壮就先过来了,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递给林星火:“这是冀州的一种稻种,原来是专门上贡给皇帝老子家吃的,种出来的稻子跟别的地方都不一样,是绿色的。”
“您瞧瞧,有用不?”
林星火的确正在寻摸不同的好稻种,她新学了几种术法,正在努力自己培育灵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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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最近得了不最后更新会……的症状,要努力改正!
请小天使们留个爪印,鼓励鼓励鱼吧!
第36章
林星火从布兜里摸出两粒轻轻捻开稻谷壳,果然是“人识昆仑在天上,青精不与下方同”的碧粳,米粒细长,微带绿色。
看到大队长走了,魏春凤才过来,一看林星火手心里的两粒米,便问:“这是红楼梦中提到过的‘碧粳米’?乖乖,大队长还真给弄来了!”魏春凤最近迷上了《红楼梦》,这是少数几种未被禁读的古典名著,林星火将从黑市买的一部分书捐给了大队图书室,里面正有一套去年新版的红楼。
“大队长怎么了?”林星火问,大队长方才突然说那句“想让俺娘多吃碗米饭”就很不对劲,大队长性子厚道直爽,可从来没在商议公事的时候把家事拿出来说过。
魏春凤叹口气道:“大队长的爹找到了。”
大队长的爹?不是说好多年前抛妻弃子跟戏子跑了吗?
“就是他,现在是冀州省某市的官儿,连那个戏子也成了文工团的团长!”魏春凤说:“那杀千刀的爹说得比唱的好听,本来是件私奔的丑事,可他在外头说家小都被土匪杀了,还和戏子光明正大结婚了。”
那现在找回来干什么?林星火不觉得这样的人会突然有了良心。
“这事还和那位常知青有点关系,”魏春凤压低声音:“常青不知咋弄到的火车票,偷跑回家了,她又不是工农兵大学生,又不是工作回城,整天躲在家里,她家还在挤的满满当当的筒子楼里面,这不擎等着被人举报了吗?现在这种知青偷偷回城的事不少,刚下过文件要严查,她是专往枪.口上撞,就被逮进去详查。常青身上还有张介绍信,事情就更严肃了,人家得查清楚是不是冒开的。于是咱们屯和公社,还有县纺织二厂都给询问了一遍。”
“巧的是主管这件事的就有黄执信。听黄大娘说,这个黄执信一心想当人上人,只要能往上爬,他做事就特别有心眼。还真没说错,他把老家在雪省三市下头的一个公社的事都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常青的问题一出,他的同事就觉得耳熟,这不就是黄执信的老家吗?黄执信呢,拿着调查报告就直奔电话,打电话到公社询问咱们大队长的籍贯出身,公社说他那边哭的哇哇的,一个劲儿说以为娘俩儿都死了呢,说什么对不住发妻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