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野重重咽了一口唾沫,戒備的望著他。
卻見挺拔威儀的信王陛下踏著僵硬的步子走到矮幾邊上,端起茶壺的走到床榻一側蹲下——
灌了一口茶水,咕嚕咕嚕的漱了一下。
“噗!”重重一口吐在恭桶裡。
信王陛下一直重複著灌茶入口,漱口,吐水的動作,灌完了一壺立刻又讓人打來一壺,灌完了一壺又讓人打來一壺,灌完了一壺又讓人打來了一壺。
宣野:“……”
她就是再傻也看出了信王究竟是個什麽意思,她一時間怒從心起,幾個大步走過去衝他道:“喂,我說君無疆,即便是吃虧也是我吃虧好不好,剛剛那個可是我的……”
君無疆慢悠悠轉過頭來,那冰冷的眼神仿佛幻化成一把銳利的刀子捅在她身上。
宣野知趣的閉嘴,悻悻的轉身離去,無意間望到那扇剛剛她進來時推開的窗戶,再轉頭望了望正認真漱口的君無疆,宣野深吸一口氣,貓著腰慢悠悠向那窗戶邊行去。
“你若想就這樣逃走那就試試看!”
宣野脊背一僵,無趣的走到一旁的矮幾上坐下,索性拖著下巴一臉淡定的看著君無疆不厭其煩的漱口。
當宣野打了第三十二個哈欠的時候君無疆終於漱完了。
望著踏著危險的步伐向這邊走過來的君無疆,宣野睡意全完,隻感覺一陣沁入骨髓的寒氣襲來,她猛不丁打了個寒顫。
君無疆在距離她五步遠的地方站定,那冰冷堅毅的薄唇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宣野嘴角抽了抽。
“你貌似很想跟我成親?”
被他那樣的眼神看著,宣野竟是想也沒想,下意識的點點頭。
君無疆那好看的眉眼微彎,從他那黑沉的眼眸中竟灩瀲出幾許媚人的波光,“你要知道,信國跟祁公不同,信國由男子主政,在信國,作為妻子的主要責任便是伺候相公,若你想成為我的妻子,我得考驗考驗你,看看你何不合格。”
宣野眉頭微皺,“你想怎麽考驗?”
君無疆閑事的在一旁的躺椅上坐下,一臉理所當然,“就是看你將我伺候得舒不舒服。”
伺候人?雖然她沒伺候過誰,不過想來也不難。
“你想考驗我多久?”
“一個月,你若能堅持一個月,我便與你成親,讓祁國和信國永結邦交之好。”
宣野眼神微眯,“此話當真?”
依然是那冰冷到刺骨的聲音,“信國國君說的話自然當真。”
“好,一言為定,不過時間能不能改一改?”
“你想改成多少?”
“半個月!”
“三個月!”
“好吧,一個月。”
宣野回去之後將這件事跟馥如子商議了一下,馥如子認真想了想之後說:“國君你已經厚顏無恥的來信國了,再厚顏無恥的忍一個月便能得到想要的東西,國君,您就放手做吧。”不過後來她又改了一下說:“哦,我的意思是說,國君你如此聲明大義,祁國百信定然不會忘記國君你舍身為國的精神的。”
宣野覺得吧,有時候一國之君其實挺苦逼的,尤其要成為一個名垂青史,為國為民的好國君尤其苦逼,時時刻刻都要做好為國獻身的準備。
不過,這麽多年的風雨走過來宣野也明白能屈能伸的道理。
不就是伺候人一個月麽?咬咬牙就過來了。
一般來說國君要在卯時上朝,在寅時宣野就被馥如子叫起來,說是日陽殿那邊已經派人來叫她過去了。
宣野雖有不滿,卻還是打著冷顫披衣起床跟著來人離開了。
來到日陽殿,丘山立刻向她交待了一下接下來要做的事。
其實事情說起來很簡單,就是要將日陽殿徹底打掃乾淨,乾淨道什麽程度呢,那就是一塵不染。
丘山指著殿外一字排開的十個大桶告訴她所謂的一塵不染就是擦地的抹布放到桶中也不能暈開一絲渾濁。
宣野覺得這種擦地方式真的很變態,所以她旁敲側擊的向丘山表達了一下自己的不滿。
“大王說了,若祁公不願意,你和大王的約定可以就此作廢。”
“……”
不能叫人幫忙,不能偷懶,一定要在信王起床之前將殿中打掃乾淨,宣野一邊擦地一邊詛咒君無疆的祖宗十八代。
這家夥分明就是惡意報復!這哪裡是他的奴婢,分明是他的奴隸。
她好歹也是一國之君啊,這家夥竟然一點顏面都不給她。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宣野決定了,等到有天她將這廝給睡了之後,待他對她芳心暗許情意纏綿之時她一定讓這廝天天給她端洗腳水!
等她將殿中擦得一塵不染之時,信王陛下也穿戴整齊出來了,在上早朝之前他會先批一會兒折子。
君無疆坐在那黑底紅色暗花的幾案前,優雅從容拿起折子看起來。
全程沒有看過她一眼,完全無視她的存在。
宣野想著既然她將大殿擦乾淨了如今應該沒有她的事了,正要開溜,卻聽得上首的信王陛下道:“煮茶!”
簡簡單單又生冷的兩個字,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口氣。
宣野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做事風格,找上丘山向他要來一套煮茶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