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下馬車,看著追來的溫岺秋,她騎在馬上,臉色有些蒼白,眼裡透著自己熟悉卻又陌生的冷凝。把自己關進那個密室的前幾天,她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那時候,她把自己當成傷害過她的原身。可現在呢?現在自己在她眼裡是怎樣的?她之前對自己的溫柔,果然是假的嗎?“阿暖想去哪裡呢?”溫岺秋縱身一躍下了馬,動作很是嫻熟,紀舒暖這才知道,原來這人會騎馬,溫岺秋身上,有許多自己捉摸不透的秘密。“離開這裡。”紀舒暖沒有閃躲,直視著溫岺秋,對方帶的人不多,只有兩三個暗衛,她臉上的驚慌也在看到自己的瞬間消失。
“離開?阿暖想離開的不是這裡,你啊,只是想離開我,跟我回去。”溫岺秋挽上紀舒暖的手,想要將她帶回去,紀舒暖卻側身躲開她的觸碰,甚至向後退了一步。溫岺秋眼裡的冷凝更甚,她沉臉,認真看紀舒暖,隨後諷刺得笑了下。“阿暖,我一直以為,這段時間你學乖了,現在看來,你還是不懂。我說過,你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你哪都不能去。”溫岺秋聲音依舊溫柔,說出來的話卻藏了針和刺。紀舒暖安靜得看著她,也不屑地笑。
“溫岺秋,你以為你在和誰說話?我不是你的,也從未是你的。你沒有試圖了解我,或者說,我看不透在你心裡,我是怎樣的存在。你還恨我嗎?你殺了我爹娘,下一個,是不是我呢?盡管你知道我不是她,你還是討厭我嗎?”
紀舒暖垂著眼眸,裡面帶著她自己都不懂的落寞,她沒有說明那個她是誰,可兩人心知肚明,所謂的她,便是這具身體本來的主人。溫岺秋看著她,卻無法給出這句話的答案。她不會傷害紀舒暖,但前提是,這個人不會離開自己,如果她想要逃跑,像現在這樣從自己身邊脫離,那麽…自己就算傷了她,也要將她帶回去。“和我回去。”溫岺秋不答,隻伸出手攥緊紀舒暖手腕,想要強行將她帶回去。她的舉動讓紀舒暖鼻子一酸,她發現,溫岺秋連一個解釋或是答案都不肯給自己,原來,她連她的回答都得不到。
“我為什麽要和你回去?繼續當你的玩物?你泄欲的工具?我不會和你走。”紀舒暖想要掙開溫岺秋的鉗製,甚至放出了本息想要去抗衡,可她並不知道該如何用天元的本息去壓製別人,甚至於,她放出本息時,隻覺得胸口發悶,全身都變得虛軟無力。這種感覺並不是第一次有,之前在密室那幾天,她也經常會有這種感覺,只是這段時間都沒有再發作,她還以為只是偶然。溫岺秋看著紀舒暖捂著胸口臉色蒼白,便要借此將她帶回去,紀舒暖掙扎,她用余力狠狠咬住溫岺秋的肩膀,這一次她沒有留情,甚至將對方的皮肉咬破,血順著肩膀的白裙溢出,她也沒有松口。
紀舒暖覺得牙很疼,那是用了過大的力道所致,她卻還是發狠一般得咬著,不願意放開。似乎想把所有的委屈,所有對溫岺秋無法理解的怨都發泄在這一口上。溫岺秋疼得發抖,始終沒有推開紀舒暖,強拉著她,往馬車上帶。
這裡是出入沙城的必經之路山路,此刻很安靜,並沒有人注意到她們。天上烏雲密布,幾乎是朝夕之間便落下了雨。溫岺秋抬起手,看著掉在掌心中的一顆雨滴,正準備上車之際,忽然一整狂風襲來,力道大得甚至將整個馬車掀翻在地。
幾個暗衛竟然也被這陣風吹倒,隨後莫名其妙得不省人事,溫岺秋面色微沉,她抱著紀舒暖,看向不遠處走來的幾個人。為首的是一個高大的僧人,他看上去年事已高,手中握著一把金禪杖,身上的散發著讓溫岺秋厭惡的氣息。
在他身後的兩人,竟然是紀父和紀母,看到自己早就安排除掉的人居然出現在眼前,溫岺秋一瞬間便知發生了什麽。她低沉笑著,臉上的血色逐漸褪盡,轉為枯竭的慘白。紀舒暖也很詫異的看著來人,她覺得最前面的那個和尚,似乎不簡單。“這位施主,你已不是這紅塵中人,為何還要來纏擾紅塵中事?這俗世不屬於你,你已經將仇怨得報,為何還要再次傷害這家人?”那高僧低聲說著,紀舒暖卻聽得迷糊,她知道這番話是對溫岺秋說的,可是…什麽叫做世俗已經不屬於她?溫岺秋,怎麽了?
“得報?若你說的得報是這些害死的我人安然活著,那這世間的因果報應,未免太過可笑了些。我可以不殺他們,但是她,我必須要帶走。”溫岺秋抱著紀舒暖,眼裡的冷意夾雜著殺意,使她全身撒發出活人絕對不會有的陰冷。那僧人看著溫岺秋,無奈得歎息一聲。“施主這又是何苦?你可知你的業報已經影響了太多?那位施主本不該到此,她為拯救你而來,你卻將她拖入泥沼。若施主再執迷不悟,貧僧只能送你離開。”那僧人眼裡帶著悲憫,這樣的眼神卻讓溫岺秋大聲笑起來,她笑得瘋狂,笑的兩隻眼睛泛起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