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搖搖頭,皺眉道:“兒子與他並不相熟。”
也不是不熟,是壓根兒就沒有過來往。
那個祁文府說好聽點是性子冷淡,說不好聽了那就是茅坑裡的石頭,撞誰誰疼,就連皇上有時候都對他莫可奈何,他好端端的來拜訪自己做什麽?
謝淵看向謝青珩:“他可有說他來是做什麽的?”
謝青珩搖搖頭,將之前與裴耿他們玩笑,被祁文府聽到之後,他隨口托詞一句,結果祁文府就應承下來的事情說了一遍,這才繼續道:“我也不知道祁祭酒為什麽過來,父親,他會不會有旁的事情?”
謝淵皺眉想了想,沉聲道:“如果真照你說的,他想要過來應當不是隨口應承,不管怎麽樣,他既然已經說了要來,便也不能將人拒之門外。”
“母親,明天還要麻煩你了。”
謝老夫人點點頭:“我會吩咐下去,讓府裡的人準備好一應物什。”
說完她看著謝青珩道:“你待會兒還要回國子監嗎?”
謝青珩之前在陳氏入府之前,就與謝老夫人說過他想要搬去國子監的事情,此時聽謝老夫人提起,他腦子裡瞬間就浮現出蘇阮的臉來。
他抿了下唇,低聲道:“今天太晚,就不去了,而且最近有場小考,應當是皇上為了替太子殿下選取伴讀而設,我想要與父親、祖母商量一下這件事情。”
謝淵臉色微變:“小考?什麽時候?”
“十日後。”
“這消息你是怎麽知道的?”
謝青珩說道:“先前都不知道,隻以為是尋常小考,後來祁祭酒提點了幾句,我和阿棠才猜出來的。”
“父親,祖母,這件事情雖然還沒有確定,但是照著祁祭酒的意思,說到時候小考前三考卷是要送入宮中皇上親覽的,而且他還說這是一次機會,讓我們盡量抓住,我覺得這件事情應該**不離十。”
“我今天回來,一是告訴你們祁祭酒要來的事情,二也是想要問問你們的意見。”
“這太子伴讀,我是去,還是不去?”
謝青珩說的十分肯定,只是問去不去,而不是行不行。
謝淵眉心輕皺起來,照他的意思,是不想謝青珩去做太子伴讀的。
太子伴讀看似光鮮,與儲君走的極近,將來太子登基之後,這些伴讀也大多都會成為他身邊近臣得到重用,可是將來的事情誰能說的清楚。
皇上如今正值壯年,太子又才剛年滿十五,想要登基少說還要好些年,關鍵是如今的皇后並非太子生母,先皇后早已經去世多年,如今的皇后又有自己的親子。
如果……
不是謝淵多心,那皇后膝下的四皇子可是比太子還要大上兩歲,上頭還有個大皇子和三皇子。
皇室之中向來紛爭複雜,誰也說不準將來如何。
到時候如果有什麽萬一,太子身邊親近之人就是第一個倒霉的。
謝青珩的才學武功,在如今國子監的監生裡面都算是頂尖的那一部分,哪怕是後來走武舉文試的路子,或者是舉薦入仕,將來繼承宣平侯爵位之後,他的路都要比太子伴讀走的遠。
可是……
謝淵看向謝老夫人,低聲道:“母親,您覺得呢?”
謝老夫人看著他:“你不想讓青珩去?”
謝淵點點頭:“青珩將來要繼承宣平侯爵位,
沒必要去太子身邊,更何況明年武舉之時他便能參加,到時候就能走我的路子,從軍入政。” “那你有沒有想過皇上那裡?”
謝老夫人看著謝淵:“如果皇上真是有意在國子監替太子選取伴讀,那青珩的情況他必然也是知曉,如果青珩在小考之中做了什麽手腳故意考低,那皇上那裡會怎麽想?”
謝淵一時間眸色暗沉,他張嘴剛想說話。
門口突然傳來柳媽媽驚訝的聲音。
“小小姐?”
屋內三人都是微怔,下一瞬朝著門外看去,就見到柳媽媽撩開暖簾時,穿著素服的蘇阮就站在她身旁。
見到三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蘇阮沒有驚慌,只是認真說道:
“我不是有意偷聽的,也不知道侯爺和大公子在這裡,我只是想過來跟祖母說一聲,後日便是脫孝之日,到時候我想在跨院裡舉行禫祭,怕會衝撞了祖母。”
“我來時,柳媽媽不在,門外也沒人守著。”
柳媽媽連忙說道:“奴婢去替老夫人取燕窩粥去了,分明讓采蓮在這裡守著,那丫頭又偷懶。”
謝老夫人擺擺手, 止了柳媽媽的教訓之聲,朝著蘇阮招了招手:“阮阮,你過來。”
蘇阮怕謝老夫人誤會她偷聽牆角,心中微微提著,見她面色如常朝著她淺笑的模樣,她這才松了口氣走到謝老夫人身邊:“對不起祖母。”
謝老夫人說道:“有什麽好對不起的,也不是什麽要緊事情,聽到了便聽到了,不過你既然聽到了,那你覺得你大哥是該去還是不去?”
謝淵微怔,有些不讚同:“母親……”
謝老夫人怎麽拿這話去跟蘇阮一個孩子說?
謝老夫人卻是掃了他一眼沒理他,看著蘇阮道:“你大哥現在面臨兩難,進,可能會阻了前途招惹禍端,退,卻又可能會讓皇上對他不滿。”
“你覺得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怎麽辦?”
蘇阮也沒有想到謝老夫人會問她。
她抬頭看了眼謝老夫人,見她笑看著自己,蘇阮想了想便直接開口說道:“進退不得,那就不進也不退。”
謝老夫人揚眉:“怎麽說?”
蘇阮站在她身邊,說道:“我剛才聽侯爺的意思,是不想讓大哥去當太子伴讀,但是又擔心皇上會覺得宣平侯府不識抬舉,不願輔佐儲君,心有別念。”
“那就讓皇上沒有這個念頭就好。”
“大哥文武出眾,自是不需要這伴讀的身份鑲金,可是那國子監內不是人人都如大哥這般優秀。”
“只要讓皇上覺得,大哥很想替太子效忠,但是迫於形勢卻又不能陪伴在側,只能選取別的辦法來效忠皇室,想來皇上是不會怪罪大哥的身不由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