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擔心自己女兒被欺負。另一方面,老紀又看到顧沉出門的時候給苒苒扶住門框,說話的時候輕聲細語眼裡含笑……
一時間,他心情有些複雜。
下午還有一場招聘會。
紀苒柚打了招呼回寢室碼字,顧沉留在現場為老紀跑前跑後。老紀提的問題明顯比上午尖銳,很多研究生都回答不出來的理論,顧沉倒是可以侃侃而談,又適合而止。
不賣弄,不炫耀,態度沉穩,眼光獨到。
五點半招聘會結束,李秘書他們收拾東西,老紀叫顧沉:「外面陽台來一下。」
「嗯。」
二樓視野好。
兩人站在陽台邊上,可以將樓下修剪整齊的草坪、灼灼的秋海棠連同仿西建築盡收眼底。
老紀點了根煙,但是沒抽:「知道我為什麼叫你出來?」
「嗯。」顧沉雙手插在褲兜裡,不迎合不卑微的姿態飄逸。
沒有立馬說話,老紀任由裊裊煙霧在空中散到看不見了,才繼續。
「我知道你很優秀,但我家苒苒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配得上你的。」退卻方才拿話筒的威嚴肅然,老紀嘆了口氣,像是在對顧沉說,又像是自我感慨。
「從小到大,她想要什麼,我們幾乎都會滿足她,可她很乖巧,撇開偶爾的小任性,真的是安安分分……除了你。」
老紀頓了頓:「我聽我太太說了很多次,聽她姑姑說了很多次,聽她堂哥也說了很多次,我不知道她是抱著怎麼樣的謹小慎微,才和你走到的一起。」
「她是個活在象牙塔裡的姑娘,很少知道人心險惡,喜歡也會喜歡得很執著,如果你真的喜歡她,我絕不會說半分不好,」老紀話鋒陡轉,「但如果你只是玩玩或者其他……懂我的意思?!」
不能怪老紀多心,而是顧沉周身鋒芒真的有潛而不露的盛。
況且,顧家不是什麼普普通通的暴發戶,單憑顧家老爺子和老顧打下來的基業,顧沉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和自己懶懶散散只想當米蟲的閨女……畫風完全不符?!
同樣沒有立即回答,顧沉直視老紀施壓的神色。好一會兒後,他掀唇,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話。
老紀手指一顫,在牆上按滅煙頭,「撕拉」一聲,火星濺滅,沒有留痕。
……
程絲絲才搬回寢室,很多日用品都沒買齊。
秦黛中午拿外賣少帶了幾樣,紀苒柚想著自己反正要和顧沉出去吃飯,打開便籤:「牙膏牙刷,毛巾洗衣液……還有什麼?絲絲對牌子有什麼特別要求嗎?」
「洗衣液買藍月亮吧,」秦黛「嘿嘿」兩聲,「這樣,我們寢室就有三個月亮了。」
躺在床上看了一天書,程絲絲揉了揉微紅的眼睛,開玩笑的嗓音略啞:「你們不是小月亮,你們倆是我的小太陽。」
紀苒柚和秦黛「噗嗤」:「絲絲你怎麼回來就轉性了,這麼撩不會是想把我掰彎吧!」
程絲絲「噗嗤」,跟著笑出聲。
出寢室前,紀苒柚把絲絲定義為最會說話的人。
出寢室後,和顧沉吃了晚飯、去超市給絲絲帶了東西,兩人說了會兒話,顧沉不捨地把口袋遞給紀苒柚:「乖,上去吧。」
軍棕色大衣領子上有一圈白軟的狐狸毛,略施粉黛的小臉陷在其中,襯得她五官愈發精緻動人。
紀苒柚接過東西,賣萌眨眼睛:「你下午和老紀說什麼了?給我說說吧。」
顧沉摸摸她的髮頂,噙笑:「不給。」
「你就說說嘛,我真的想知道。」紀苒柚癟嘴,可憐巴巴的樣子,「老紀在外面很少主動給人名片的,不僅給你了,邀請你有空去家裡,還讓我別太懶……小心氣死你。」
「不會氣死我,只會收拾你……不說。」
「說嘛。」
耳畔是她細細糯糯的調子,眼前是她生動的小表情,顧沉聽著,看著,整顆心軟得不得了。
倏一下伸手把她帽子扣上她腦袋,趁著那一瞬的弧度,在人來人往外賣小哥成群結隊的寢室門口,顧沉飛快地吻了一下她的眉心。
迎上某人略錯愕的神態,他捂拳擋嘴輕咳兩下,又揉了揉她的髮頂:「乖,上去吧。」
「哦。」紀苒柚拿開他的手,「以後可不可以少摸我的頭髮。」
「又不會長不高,」說著,顧沉大掌又覆了上去,「寶寶你為什麼不要我摸?」
紀苒柚一本正經臉:「其實我想說很久了……因為我不想每天洗頭髮!」
顧沉一愣,幫她托住塑料袋的手也跟著抖了抖。
當他沒反應過來,紀苒柚掰著手指頭解釋得格外認真:「你想想,你喜歡摸我的頭髮,我就要每天洗頭髮,明明我以前三天才洗一次!而且你不知道,女生每天洗頭髮真的很麻煩的,長頭髮吹乾就要好久……」
看她一副說正事專用表情,顧沉:「……」
……
【guchen】:「戀愛第十天,突然有點懷念以前那個總是紅臉,各種不勝嬌羞的女朋友了@柚子。吻你萬千。」
企鵝空間雖然不常用,因為特別關心的緣故,紀苒柚還是順利搶到了沙發。
【柚子】:哦……那你要不要再換一個?
大概在等,某人秒回。
【guchen】:我已經換了一個啊。
【柚子】:呵呵!!再見!!下線!!您的女朋友已經生氣並爆炸!!
【guchen】:把可愛的苒苒換到更可愛了!等等,等等,樓上你有東西忘了帶走了……喏,給你【心】。
「臥槽!苒苒是什麼鬼!!你有東西忘了帶走,還是一顆心?!」
心裡奔騰而過一萬隻神獸,秦黛一邊給真的去廁所洗澡的當事人截圖,一邊不安好心地跟樓。
【一一大禾代黑】:男神你用詞有問題啊!可愛一般是用來誇不太漂亮的女孩子,你用這詞,是覺得柚子不夠漂亮嗎?!
【guchen】:哦……這樣啊。
【一一大禾代黑】:哈哈,柚子在洗澡,男神你發紅包我刪評,不要你888元,999就好!
【guchen】:我說苒苒可愛的意思,不是形容她長得可愛啊!我的意思是……她真的很美很美很美很美,可以讓我愛很久……
慧園,秦黛卒。
智園,顧沉握著手機,確切地思索自己的久,有多久?
從初遇到重逢,他想久到她把手中握著的版權放心交給他,久到她想像出一個什麼世界,他便親手締造給她,久到他們一起老,一起看,一起窩在冬天的被子裡說悄悄話……
苒苒,你說好嗎?
……
有的時候,機緣巧合是個很神奇的詞。
比如前兩年默默無名慣了的紀苒柚,從這學期開始,便持續不斷地出現在同學們飯後的八卦裡。
顧沉一條毫不掩飾秀(發)恩(狗)愛(糧)的動態,更是讓「你知道紀苒柚嗎」成為堪比「你聽說過安利嗎」的西大熱搜。
加上昨天和老紀金融院領導們出去吃飯被看到,今天聚個餐,紀苒柚在火鍋店不停歇的「咕嚕」聲中,仿佛都能聽到「背景」「後台」「人生贏家」。
難得一次先放下筷子,她拉了拉顧沉的袖子,遞過去一個眼神。
顧沉舀了一塊燙得鮮的肥牛,仔細撥完花椒放進她碗裡:「吃飽了嗎?」
「嗯,」一邊答應,紀苒柚一邊重新拿起筷子,把料蘸得入味十足的肉片慢條斯理咽完,「你給周則說一聲,我們倆先去KTV勾兌好房間等她們吧。」
「不喜歡人多就不要去了,我陪你走走消消食?」
「答應了人家的,我們還是去吧,坐一會兒走就行。」
「你呀……」顧沉依她,「好。」
大抵是先前一齊舉杯的時候喝了點酒,紀苒柚的臉微燒。
兩人定好一個大包廂,顧沉吩咐完「待會兒人來多了再上東西」,帶著她找個角落坐下,紀苒柚的頭也暈了起來。
「現在走?還是瞇一會兒?待會兒等秦黛程絲絲她們也來了,你和她們打了招呼我們就走?」雙人座的小沙發不大,顧沉攬著她的腰身往自己身上靠了靠。
「待會。」紀苒柚動了動腦袋,似乎硌到了他明顯的鎖骨,她又朦朧地挪了兩下,又挪了兩下。
索性護著她腦袋枕到自己腿上,顧沉脫下衣服蓋在她身上:「睡吧。」
包廂內燈光昏暗。
本來讓濃烈的檀香熏得難過,紀苒柚貪婪地嗅嗅他衣服上好聞的薄荷氣,滿足地砸吧砸吧嘴:「待會叫我。」
「好。」
把她完全遮住臉的帽子往下扯了扯,顧沉凝視著她微紅的小臉,看著,看著,自己亦跟著假寐過去……
人陸陸續續進來,腳步聲,談論聲此起彼伏。
一開始大家都害羞,除了一個外向的麥霸男生忘我嚎著「往事不要再提」外,其他同學統一地選擇磕零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聽到細微響動睜眼,顧沉想叫紀苒柚,揭開帽子看著她比平常更乖順安靜的眉眼,式微翕動的白嫩鼻尖,光潔的小臉……
他默默把帽子蓋了回去。
幾個女生坐到了紀苒柚腳邊的沙發,飄來的酒氣和眼神讓紀苒柚皺臉,顧沉瞟過去一眼,亦跟著蹙起眉頭。
「柚子怎麼了?」秦黛看到程絲絲旁邊坐的是裴夢涵幾個,走向了顧沉旁邊的徐巍,坐下,「男神你要不要帶她先回去?她這幾個晚上都沒有睡好。」
紀苒柚抽了抽肩膀。
「噓。」顧沉食指抵唇,「等會兒吧,她睡著了。」
秦黛比了「OK」的手勢,和徐巍互懟的嗓門都不由自主壓小了些。
而另一邊的程絲絲喝了酒,和幾個女生八卦的聲音越來越大……
「真羨慕紀苒柚,秦黛對她那麼好,男神對她也那麼溫柔。」裴夢涵忍不住感慨。
「真的,感覺她人生突然開掛一樣。」
裴夢涵身旁的女生癱在靠背上,望著顧沉一手一直若有若無豎在紀苒柚的腦袋旁,防止她忽然偏頭落空會驚醒,長長吁一聲:「男神對她溫柔是一,人家學會打扮忽然變漂亮不說,那天還看到她和金融院領導一起和來招聘的行長吃飯,叫紀什麼……等等,姓紀?!」
程絲絲瞇眼,輕飄飄地接:「柚子爸爸。」
「臥槽!!」裴夢涵旁邊那女生身體一下彈起來,驚呼,「權二代?!」
「還好吧。」見同學們對這邊投以視線,裴夢涵歉意地彎彎唇,示意他們不用管自己。
再次談起紀苒柚,她不自覺地帶了縷憐憫:「哎,突然覺得也不是那麼羨慕,只能說,上天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吧,為你打開一扇門,就真的會為你打開一扇窗。」
「夢涵?」
施華洛世奇手鏈細長折光,裴夢涵一邊斯斯文文地轉,一邊搖頭:「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聽別人說,是她親口說的,紀行長以前做貸款審核,否決的一些案子涉及到某些利益……好像是她初中的時候吧?」
和腦海中的事實契合,裴夢涵點點頭:「對,好像說還是她生日那天,她父母出了事,她和另一個銀行家的孩子被犯罪團夥一起綁了……L市荒郊野嶺的廢棄工廠,一群彪形大漢,她一個小姑娘,整整一天一夜……聽說被救出來的時候,衣衫不整渾身是血……」
「除了被輪還能是什麼啊——唔!」
「你們兩個真是,」一把摀住裴夢涵旁邊女生的嘴,程絲絲朝秦黛和顧沉哂笑:「柚子真的不容易,男神你一定要對她好——」
「嘩啦」一聲,紀苒柚掀開蓋在身上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