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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午后,店宅务差人前来告知郁竺,昭德坊的宅子已经修葺一新,只需择定吉日便可入住。为此趁着今日是朝会之日,天刚破晓,坐便匆匆进宫,向赵佶谢恩。
恰好科教局也已运作了些时日,为了向赵佶展示这个新成立的机构实实在在地做了些事情,郁竺便打算趁着此次谢恩的机会,给赵佶呈上一件新奇的玩意儿。
他酷爱书法,为了投其所好,坐命人按照现代钢笔的构造,打了一支“玉笔”,笔头不惜成本采用了金铜合金,延展性和硬度平衡得正好,笔身则选用美玉雕琢而成,其上刻着赵佶素来喜爱的鹤纹。
郁竺亲自试用了一番,发现书写起来流畅度尚可,便也“假公济私”,让人给自己做了个“平替版”。
果然,献给赵佶后,他无比新奇,迫不及待地拿起这玉笔一试,惊喜地发现,相较于毛笔,它更容易掌控,又不像炭笔那般书写效果生硬,只需稍微控制施力大小,便能体现出细微的笔锋变化。
赵大书法家兴奋得难以自持,立刻命人取来薄纸,挥笔写下“载赓堂”膏露堂宠光亭”等,一口气写了十多张,作为赐给郁竺新居匾额的字样。
文思院的制匾的小内监,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一叠纸,暗自感叹,大人如今真是圣眷优渥??这么多御赐匾额,恐怕就连大人府上的厕屋,都能有幸挂上御笔亲题的墨宝了。
“邀宠”成功,郁竺见好就收,不多停留便躬身退下。经过东序间时却意外地发现,弄雪锦的蓝?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陌生面孔。
她自棘盆之后,忙于禁军和科教局两边的事务,已很久没来照看雪锦。此刻不禁稍稍有些诧异,向那新来的小内监询问缘由,这才得知,蓝?已被调去伺候广平郡王了。
“广平郡王”这个称呼让郁竺心头一跳,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想起什么似的,唤出系统查了一下。
这一查,还真让她发现了点东西??原来,后来南宋高宗年间的刘苗之变中,叛军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兴兵作乱,而蓝?,就是那个被“清”的对象。
难不成他就是这个时候到的赵构府上,因此受到赵构的宠信?
那他去此番被调去广平郡王府,和自己有关吗?
不知自己是不是又在不知不觉间搅动了历史风云,郁竺摇了摇头??罢了,想这些也无用,当务之急,还是搬家大事要紧。
从宫中出来是已近晌午,虽说“七月流火”,但东京的暑气却丝毫未减,烈日高悬,炙烤着大地。郁竺策马扬鞭,顶着炎炎烈日,朝着昭德坊疾驰而去。
昭德坊占地面积广阔,坊内多为官员赐第,御史中丞王黼的府邸便坐落于此。相较于原先位于宜秋门内大街的宅子,昭德坊的居所稍离宫城远些,地处外城建隆观附近。
昨日张芝芝和武松已经将三人为数不多的家当打包完毕,今日一早他俩便找了驴车,先行前往安置。
一路上,因日头烤得人难耐,郁竺鲜少见到行人。然而,刚过金梁桥街,她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昭德坊巷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郁竺心中一惊,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忙翻身下马,费力地拨开围观人群,朝里挤去,耳边却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
“哟,是郁同知回来了!”
“郁大人,恭喜啊!”
“哎呀,不简单?,真是可喜可贺!”
“真气派的宅子啊!”
郁竺这才后知后觉,众人似乎是在向自己道喜。
她转头望去,人群中,除了少部分科教局的面孔还稍有印象,大部分人她都未曾见过。但这些人脸上无一不洋溢着真挚的喜色,仿佛迁居新宅的是他们自己一般。
“呃,多谢、多谢各位街坊。”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论这些人是何来历,道喜是真情还是假意,郁竺都只能道谢。
“郁同知,您可算来啦!”一个小内监拂开众人,三步并做两步迎上前来,凑到郁竺身边,打破了这份尴尬。
此人正是杨戬的徒弟李彦,因此次棘盆是他负责搭建的,其间与郁竺多有交集,也算彼此熟悉,此刻见了郁竺,态度显得格外热络。
郁竺将目光转向李彦,只见他的幞头已被汗水稍稍湿,又顺势扫了一眼他身后那群身着绯色宽袖长袍的教坊乐师,个个满头大汗,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童贯说过迁居之时会有教坊乐引导,屋内所需的供张什器皆由宫中提供,想来李彦正
是负责操办此事,估计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方才在宫中向陛下谢恩,故而耽搁了些时辰,来迟了,真是抱歉。李都知怎么不先进去喝杯茶,莫不是郁某家人哪里招待不周,怠慢了您?”一边说着,目光在人群中快速穿梭,很快便捕捉到张芝芝和武松的身影,朝他俩不着痕迹地挤了
挤眼睛,佯装责备道。
李彦一听,赶忙满脸堆笑,一甩拂尘,语气中满是讨好:“郁同知这是说的哪里话,您兄长他们都是礼数周全之人,岂会有怠慢之说。实不相瞒,小的我呀,一心想着在这外面候着大人,等大人一到,便能第一时间迎上,也好沾沾喜气呢!如今
既然大人回来了,那咱们便开始吧!”
“开始什么?”郁竺一愣。
只见李彦手臂一挥,中气十足地朝着身后的乐师喊道:“奏乐!”
刹那间,教坊乐师们各就各位,笛、鼓、板、篥一同奏响,他们是教坊中的龟兹部,奏的是双调的感皇恩,一时间小小的巷口好不热闹,围观人群也是叫好声一片。
这声音骤然响起,都坐不禁微微有些头皮发麻,却见李彦满脸骄傲地说道:“方才抬着宫中赏赐的物件一路过来,一路上那叫一个风光,好多百姓驻足观望,别提有多羡慕了,可惜大人没瞧见那场面……………”
“无妨无妨。”?竺嘴角微微一扯??辛亏没瞧见,这次赐第,和之前赐御马一样,够高调,够拉仇恨的,只怕不管是朝中还是坊间,不少人嘴上夸着,心里骂着呢!
李彦嘿嘿一笑,浑然不觉的尴尬,又从袖中掏出一张长长的纸札,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唱道:“同知科教局事郁竺任以来,勤政务实、功绩斐然,圣上嘉许,特赐供张什器,以彰其功,赏赐如下:紫檀雕花拔步床一张、鸡翅木太师椅
四把、金丝楠木屏风一座、花鸟纹瓶一对,青花缠枝莲纹碗碟十套、锦缎被褥十床……………”
李彦报完喜,又身前身后地跟着郁竺转悠了好一会儿,直到都坐不动声色塞给他一小包金锭,他才假意推辞了一下,“勉为其难”地把金锭揣进怀里,欢欢喜喜地告辞离去。
随后,郁竺又给门外那些看热闹的街坊们散了好些银钱,如此一来,巷口才稍稍安静了些。
待看热闹的散得差不多,郁竺终于得空好好打量自己的新宅子??乌头门下高悬一块新制的金漆黑地匾额,端的十分气派,宅子大小有近一亩地,正厅以青铜瓦覆盖,后堂起有高堂大阁,宝玩山石亦是别具匠心。
一进宅子,便瞧见两个青衣小帽的侍从和四个容貌姣好的侍婢,据张芝芝说,这些人是刘?一早送来的,连同这六人的契书,都当作恭贺新居的礼物。他知道竺并非出身世家大族,如今若是找人牙子买些不知根知底的人,难免不放心,所以
便贴心地挑选了些自家的奴仆送来。
郁竺并没有那种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只把他们当作普通下属,和颜悦色地叮嘱了几句话,便被张芝芝一把拉到了小厅。
“大人来京城时日不长,竟结识了这么多人。”张芝芝指着桌上堆如小山的贺礼,“这些东西可如何是好呀?早上你不在家,我和武大哥实在推脱不过,只能先收下了。”
“记着是谁送的吗?”?竺走近瞧了瞧。
张芝芝点了点头,递来一张纸札。
郁竺接过一看,送礼之人中,除了韩滔、李纲等自己相熟的,还有许多二府三司御史台的低级官员,很多人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甚至连当初在枢密院时自己手下的王主事也在其中。
这些人送礼的名头也很有讲究,有的仅以庆贺乔迁之喜为名,备了一份礼;有的则把乔迁与擢升之喜一并庆贺,备了两份;最夸张的一位,足足备了三份礼,还顺带庆贺武松的升迁。
自从郁竺那日和刘?提过之后,没过多久刘?便上疏举荐,如今韩滔已升任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武松也接替了韩滔原来的职位。
郁竺看了看那个送三份礼的人,他的官阶比武松这个从六品的武官还要高上一些,完全不必去讨好武松,不禁摇头轻叹:“谈不上结识,他们哪是给我送的礼,他们是给同知科教局事送的礼。”
有这般交际应酬的潜规则,京官又不像地方官手握财权,也难怪像王主事这样的人日子过得那般窘迫。
“你仔细看看这些礼物的价值,若是太过昂贵的,找个合适时机退回去,要是不算太贵的,就看看家里有没有价值相当的物件,给人家回个礼。”
张芝芝点头称是,随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大人,那个李彦可不是什么好人,您何必对他那般客气,真是便宜他了。”
“哦?说不定在旁人眼里,你家大人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呢......”郁竺半开玩笑。
她当然知道李彦也位列“六贼”之一,但很多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就目前来说,李彦对她是很有用的,自然不能与之结怨。
张芝芝听不得郁竺这般贬低自己,皱了皱眉:“哎呀,你可别这么说,我是认真的。你收了礼,还想着尽量退还,可你知道那个李彦吗?我听人说,他本是属鼠的,有一回他过生日,手下几个小宦官凑了些金子,给他打了个小金鼠。可你猜他怎
么着?”
“怎么着?”?竺好奇挑眉。
“他竟然说,是那几个手下记错他的年岁了,他其实本是属牛的!”
郁竺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捧腹大笑。
“这个李彦,还挺幽默。”
“什么墨?”
张芝芝不解,还未待郁竺回答,屋外传来两下敲门声,紧接着武松推门而入。
“妹子,有人找,我先将他带到门房了。”
郁竺看着武松脸色不似玩笑,也止住了笑意。
“谁呀?”
武松迟疑了一下,瞥了眼张芝芝,片刻开口道:“……………鲁智深”
果然,还没等郁竺再说话,便听得一阵娇声怒呵。
“鲁智深?!他还有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