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龍將軍是個直來直往的脾氣,這南歌都問到那份上了,自然沒了隱瞞的心思。老老實實將化龍池塵封不具化龍之力的事情一併給南歌說了。聽的南歌一陣沉默,倒是沒有過激的興味,只那眉頭微蹙的樣子,還是看的人放心不下。絮絮叨叨了一陣,在再出門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南歌已經將小木屋綁定在了飛龍將軍府邸,同他們出來也只是陪著圓圓他們找間好些的客棧住下。
一路上南歌都微低了頭,由清荇牽著不怎麼說話。幾個人也聽了那些事情也體諒南歌現在心亂的很,就不曾打攪她。這麼靜靜走上一了一陣,還是白拉拉看不過眼,一巴掌拍在南歌後腦勺兒上,瞪上她一眼道:「你能不能給我爭氣些,多大的事兒叫你有氣無力,要死不活的?難道化龍池壞了,你日子都不用過了?」
南歌摸摸後腦勺,眼底有些茫然也有些委屈的看著白拉拉:「我……我這是在想事情來著,哪裡要死不活有氣無力的。」
白拉拉飛了一雙白眼給她,順道兒拽著那個進了家近邊的客棧:「你一路上哼都不哼一聲,不是要死不活是什麼,沒看見清荇都盯了你一路拉。」
南歌無言,心上真冤枉的很:「我……我不是在想辦法麼?知道那樣的事情我難受是不假,但也不至於要死不活的好吧這不是想著要怎麼告訴包子才合適麼。」
白拉拉聽得不免有些訕訕,急匆匆的進了客棧。連萬能打折卡南歌都不用,先同掌櫃的打招呼:「掌櫃大伯,請給我開三間上房。」
掌櫃撥著算珠兒的手一頓,見來人是白拉拉便捻著鬍子笑笑,很是親切:「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邱嵐家的小徒弟,怎麼到西唐來了?」
白拉拉頭一回離了南歌,還能見NPC這般和顏悅色。不免怔愣了一會兒,才不自然的笑著應上一句:「是呢,我和幾個朋友來蘇州玩兒。」
「哦,我看看都是誰。」老闆探頭望一眼,見是圓圓他們幾個,面上的笑容越發和柔了。「喲是你們幾個丫頭,快些進來,伯伯給你開個上房好好兒梳洗,梳洗。呀,還有賀蘭家的孫女?怎麼不在飛龍將軍府住下,不是說去找你飛龍伯伯了嗎?」
南歌滿腦子還繞著化龍池打轉,被圓圓一推,才濛濛登登的望了掌櫃的,呵呵笑著摸摸腦袋:「我這是送圓圓他們幾個過來了,等晚上還要回勿離。」
掌櫃捻著鬍子,眼睛一笑瞇瞇的都成了一道縫兒,「哦~」一聲千回百轉,意味悠長:「嘖嘖魔族那小子還粘的真緊,也莫怪你爹爹和你幾個小叔跑跳如雷的,要真進了村子還不得被揭下一層皮來。」
南歌面上一熱,訕訕的應上幾句,便逃也似的回了屋子,留下掌櫃一陣歡唱的笑聲。白拉拉現在對展櫃的態度還有些暈乎,目光及怪異的盯著南歌瞧了好一陣,直瞧的南歌心裡發毛了。忙告饒,捏捏白拉拉臉頰:「別胡思亂想,你不是對你師傅挺好,還準備了好些東西回去看他麼,她心上高興自然由心底認下了你這個徒弟。」
白拉拉低頭,難得沒了平日那肆意的樣子,拽過南歌的手,神色不定:「我……其實只回去看過她兩次,怎麼她……」
想到這些,圓圓他們也像是想起了什麼,面色皆有些不對。南歌歎息一聲,拉過幾個女孩兒在房間內的圍凳上坐下,「你們別看NPC們對玩家的態度也很糟糕,但他們對待感情卻比我們要真摯許多。也許你只隨手做了件事情,但對他們來說,卻是很值得回憶的東西。他們會記得每一個對真心對他們好的人,也會用十倍的真心回報。他們一個接受你,認可你,便是所有的NPC都接受了你,認可了你,不管你們怎麼看他們,但他們一旦認定了,你便是他們的親人……」
幾個人靜默一會兒,張合幾下嘴唇,還是白拉拉出了聲:「我以為他們對你那般親熱是因為你種族和NPC好感度高的緣故……」
「那我師兄他們怎麼說……」南歌咪咪笑著,心上不免一鬆,卻不知等這天等了好久。白拉拉,圓圓他們同南歌在一塊兒雖然禮儀學了十成十,但心上對NPC也是膈兩人一道溝。只真牽扯到了感情,又其實那般好說的清的?這南歌一直沒提,就等這一刻的到來。聽別人說的,和親身去經歷的永遠是兩回事……
聽過南歌這句,室內又是一刻的沉靜,蠟燭辟啪一聲輕響都聽的極清楚。清荇抬頭淺淺一笑,道:「聽說這邊的楓糖不錯,也不知師傅喜不喜甜,明日帶些回去給她嘗嘗吧。」
圓圓,白拉拉皆抬頭,幾個女孩兒具是相視一笑,很多事情已經不需要多說了……
等南歌再出客棧已經是華燈初上,不叫圓圓他們送下樓,南歌同展櫃打過招呼便出了客棧。天上不知什麼時候飄起了一陣微雨。撐開繪了桃花的紙傘正提了裙擺踏進雨中,一隻手卻送邊上探過來,等南歌回神,雨傘已經拿在了那人手中。「我身上沒帶傘,送我一陣可好?」
耳邊的聲音極柔卻不失男子該又有的低沉磁性,懶洋洋的調子,震的人毛孔都耐不住伸縮一陣。南歌側頭看著正舉著傘笑的一臉妖氣的男子,看都懶得看上一眼,又拿出一把繪了江南煙雨的絹傘:「不過是一把破傘,既然你巴巴的要搶,給你又怎麼樣,反正散個乞兒也不過幾分錢事情。」
南歌提裙欲走,身邊突的又多出了一群著了深紫衣衫的葉家人。夜司依舊不溫不火,笑的妖嬈,「白佔了你的傘我還挺不好意思的,你同我一道兒走吧,等到了我住的客棧正好將傘給你。」
南歌擺弄著腰上的香囊,不答話。夜司卻又兀自笑開了,語帶寵溺的搖搖頭:「別耍那些小心思啊。小丫頭,這招用過了,就不好用了。知道你會毒,我們可是都吃過解毒丹的。下一次,咱們換個新鮮的可好?現在,還是陪我走上一道兒吧,不然你回的晚了,蕭遲可就不怎麼高興了……」
南歌靜靜望了他們一眼,也不多言,同葉家人靜靜的走。夜司勾著嘴唇滿意的一笑,偏頭看著就是撐著傘也只夠他耳朵高的南歌,忽然想起她歷劫時同蕭遲並肩立在一塊兒的情形,心頭一刺,面上反是笑的更妖嬈了幾分:「那些流言你一定聽說了吧。」
南歌繞過一提到水窪渾似沒聽見一樣低頭朝前猛走。夜司也不在意,自顧自的往下說:「蕭遲……可是在放任不管呢你心裡一點就不難受?」見南歌還是不答,夜司眼底閃過一絲陰沉:「你真當蕭遲有多在乎你,不管怎麼說他還是岳家的家主所有的事情一定是岳家為先,至於你,可不止排後了多少位。」
南歌依舊望著路邊的雨幕還是沒一絲聲響,夜司眼底閃過一抹妒色,一把拽著南歌的手腕,深棕色的眼眸微瞇著,目含瑞光,直要望進南歌眼底:「你就這般信他,就信他定會護你周全。」
南歌勾唇,眼底滿是嘲諷之色:「我為何不信?我不信他,還信你不成?」夜司嘴角上勾起的弧度終於維持不住,近乎抿成了一道直線,握著南歌的那隻手越發的收緊,幾乎要陷進南歌骨頭裡。「你……」「我如何?」南歌淡淡的收回被夜司緊握著的手臂,很是嫌棄用絹子仔細擦拭一遍。微低頭,看著一臉不可置信的癱倒在南歌雨幕中的男人,面上嘲諷之色越重:「沒人告訴你,我制的藥一般的解毒丸解不了麼?」
不欲再同這種人多處上哪怕一分鐘,一腳踏破地上的油紙傘便頭也不回的離開:「傘是好傘,但只經過你的手,便怎麼也掩藏不住那股子人渣的味道忘了同你說,憐憫乞兒是一會兒,但你,我給塊石頭都怕石子兒哭。」
雨下的越發的打了,雨滴敲在雨傘上滴滴答答細碎的極好聽。南歌步調微緩,半閉了眼似是聽著雨聲入神,耳邊還不時迴盪著夜司方纔的話:「你就那般的信他信任麼」南歌眼睛微瞇著,貓兒一樣的琥珀色眼瞳透著一絲迷濛。她自然是相信蕭遲,不管如何,至少不會再外人面前說出不信任的話。傳出那樣的留言,她心裡不難受?那絕對是假的然她之所以接受的那麼快,一是因為對蕭遲的信任,再來也是無奈。
她是千炙秦西的師妹,她是許明思的姐姐,她是蕭遲的戀人,她還是所有生靈都喜愛的南歌,但這只源於外物,她本身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平民女孩兒,只是雜藝多些,保她不受欺辱足以甚至論單人的力量而言,她還算的上是上流。但要引導人們的視線,把握留言的動向,就只她一人可能麼?又要如何從全局把握?這樣的事情,根本不是她一個人能完成的,只除了相信,她又能如何?
她同白拉拉說的那些雖是有些安撫的意味在裡邊,但話語中八成也是真的。她這個小螞蟻還能單靠她一人撼動整個葉家?這自然是不能了。所以她能做的最好的,便是擺正位置,做她能做當做卻是別人都無可奈何的事情一如蕭遲將建城的事情全心交給她不曾過問一樣,這些她也不會隨意插手這些不再能力範圍內的東西,這便是兩人的默契。
眼看著裙角沾上了些水跡,南歌不好再磨蹭,匆匆走出幾步,身後突來的一嗓子倒是叫南歌頓住了步子。
「夫人,屬下知錯,甘願受罰。」
南歌微側了頭看著跪在雨幕中滿身狼狽的黑衣人,攥緊了手心:「我和蕭遲只是在一起,不是結婚,這句夫人我當不起明日,我會同蕭遲說,你們原來在哪裡,便回去哪裡吧。」
不再看那群人是否還在雨中跪著,南歌快走上幾步,見隱隱瞧見了將軍府門上的紅燈籠,才放緩了步調喘口氣。她不是多刻薄的人,叫人在雨中這般跪著她心裡不會多舒服。但不表示她是面捏的人兒,不曾有半點脾性。南歌是憨,是迷糊,卻也是個及小心眼兒的。人給我一分,我定還十分,不管是愛還是恨都是如此靈族的女兒啊,取之必與之,但得之也必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