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舒蘭再次開口,大聲喊道,“爹!娘!”
這一次,她的聲音完整地發了出來,隨著海風一起吹到甲板上。
也傳到了老父親和老母親的耳朵裡面。
“噯,舒蘭,你站著別動啊,別下海,我們馬上都到了。”薑母激動地拉著薑父的手,“舒蘭,舒蘭喊我了。”
薑舒蘭本來都上前了好幾步,又在原地打轉。
她緊緊地牽著周中鋒的手,抬手指向甲板,“周中鋒,那是我爹娘,他們來了。”
語氣顫抖,眼尾發紅。
她沒想到,夢裡面的場景,竟然真的成真了。
這仿佛是夢境照進現實。
夢想成真。
周中鋒由著她握,輕輕地笑了笑,安慰她,“他們來看你,照顧你了,所以舒蘭,每天過得高興一些好不好?”
自從懷孕了以後,他發現舒蘭的情緒變了許多。
長時間的嘔吐,讓她變得敏感起來。
而且還很容易動不動就掉眼淚,情緒低落。
這樣長久下去不是辦法,周中鋒只能想辦法,讓薑舒蘭盡量高興一些。
再加上,薑舒蘭遠嫁到海島這邊,她一直都很想念老家的親人。
這才有了周中鋒,把薑家父母接過來的一幕。
薑舒蘭在這一刻,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她嗓子有些酸澀,只能抓著周中鋒的胳膊,一遍又一遍道,“謝謝。”
這個男人,從來都沒讓她失望過。
她想到的,對方也想到的,她想不到的,對方也幫她達成了。
周中鋒擦了她眼尾,她的肌膚特別細膩,入手像是摸著一塊溫潤的美玉,他低聲道,“好了,不哭了,爹娘來了,咱們高興一些迎接他們,是不是?”
他跟薑舒蘭在說話的時候,平時冷峻的語氣,直接低了八個度。
溫柔得不像話。
後面巡邏的戰士和女兵們,聽到了以後面面相覷。
“這是我們周團長嗎?”
“我覺得不太像。”
要知道,周中鋒平時在部隊,可是下面的人最害怕的一個。
他叫冷閻王,可不是被白叫的,他訓練起來,能把新兵戰士的刺頭,訓練到哭。
他對自己更狠,成倍的訓練,不在話下。
可是,這麽一個平時不苟言笑,冷峻沉默的男人,在他媳婦面前,卻像是溫柔的一灘水。
連帶著向來冷厲的聲調,都跟著變得柔和起來。
有女兵感慨道,“周團長對他媳婦真好。”
“只有我覺得,他媳婦好漂亮嗎?”
“好白啊,感覺白得發光,而且聽說她懷孕了,你們能看出來嗎?我感覺看身段她像是沒結婚的小姑娘。”
薑舒蘭的漂亮,讓人過目難忘。
甚至,讓女人都忍不住為她矚目。
她聽到後面的討論,有些不好意思,抬手輕輕擰了擰周中鋒的胳膊,低聲道,“我們去最外圍,去接我爹娘。”
周中鋒知道她不好意思,一邊扶著她,一邊回頭看了一眼。
什麽話都沒說,先前討論的小戰士和女兵們,便一哄而散。
太嚇人了。
周團長太嚇人了,那個冷閻王可不是被白叫的。
等船靠岸後。
不一會,放下了甲板,人們陸陸續續地從船上下來。
唯獨,薑家父母返回船艙去拿東西,他們這次來,恨不得把家都給搬來了。
一人挑了快兩百斤的東西,兩個人加起來就是四百斤。
路上不知道他們怎麽過的,反正有猴子去接他們之後,這才好了一些。
但是,盡管這樣,猴子承擔了一部分,剩下的東西,仍然是薑父主要承擔。
他佝僂著身軀,肩上挑著一個擔子,擔子極沉,壓得兩邊往下墜,但是他卻像是沒感受到一樣。
一路從臨時的板子上下船。
從船上搭在岸上的板子很窄,下面便是奔湧的海水。
薑母不太敢下,薑父鼓勵她,“你看看舒蘭,舒蘭是不是站在你前面?你想不想去抱抱你女兒,摸摸你女兒的臉?”
兩個問題問得。
別說走獨木橋了,那就是下刀山,上火海,薑母覺得自己都能過!
她眼一閉,順著獨木橋,慢慢往下走。
薑舒蘭在獨木橋的另外一端,她朝前面走了兩步,遠遠的就伸出胳膊,“娘,你別怕,你拉著我的手。”
這一句話,讓薑母有一瞬間的恍惚。
恍惚,很多年前,她也是對著蹣跚學步的舒蘭這樣說的。
那是,她衝著小舒蘭一邊笑,一邊鼓勵,然後朝著她伸出手,喊,“舒蘭,別怕,來,你拉著娘的手。”
一晃,二十年過去了。
人還是那個人,只是,她們的角色變幻了。
那個需要她護著,別摔倒的小姑娘,長大了。
她會護著她,朝著她伸手,讓她這個老母親別害怕。
明明腳下還是奔湧的海水,足足有兩三米高,巨浪奔湧,但是暈海的薑母卻一下子生出了無限的勇氣。
她往前跨出一大步,然後朝著舒蘭伸出手。
那一瞬間,從獨木橋上跳到了岸邊,她身姿靈活,一點也看不出是個老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