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舒蘭也是一樣,她看完彈幕,陷入沉思。
如果按照彈幕所說,做果醋就需要爛水果的話,那這批爛掉的水果可能不是垃圾,而是寶貝了。
果醋——
果醋。
薑舒蘭喃喃了兩聲,旁邊的周中鋒一連著喊了好幾聲,“舒蘭?”
直到周中鋒把手放在薑舒蘭的面前,揮舞了好幾次。
薑舒蘭才恍然回神,“中鋒,這些水果不扔,拖到家裡去。”
得虧,在首都有個家,不然這些水果都沒地方拖去。
周中鋒擰眉,“這都是爛水果。”
拖回去也只能丟了啊。
薑舒蘭朝著他眨眨眼,“我自有妙用。”
周中鋒有個優點,那就是聽舒蘭的話,聽完這話,他想了想,“那我去找個車,把這些水果全部裝車。”
他們單獨是帶不回去的。
薑舒蘭嗯了一聲,看了一眼在坎兒那領工錢的短工們。
之前還下了一陣雨,大家身上的短褂都濕透了,渾身也不知道是汗滴還是雨滴。
但是都排得整整齊齊地在領工錢,沒有絲毫插隊。
薑舒蘭思忖片刻,到底是開口了,“同志,這裡面有些水果,你們要是不嫌棄,可以拿些回去。”
這話一說,那些短工們愣了下,帶著幾分遲疑,“可以嗎?”
他們來這家卸貨有段時間了,不管是之前的罐頭還是海貨,都是他們這種小老百姓很難吃得起的。
唯一能吃得起的,也不過是那裡面的紫菜和海帶,就那也不是天天能吃。
花個兩毛錢,買一斤回去,好讓全家都嘗嘗鮮。
薑舒蘭點了點頭,“你們不嫌棄就行。”
“嫌棄啥?”一位寸頭的漢子,忍不住咧嘴一笑,黝黑的皮膚,陪著雪白的牙,怎麽看都帶著幾分憨厚。
“同志,實不相瞞在你們看來這些是壞掉的東西,在我們看來還能吃咧。”
不是每一個首都人都家裡都有錢的。
多的是本地人還去菜場撿爛菜葉子吃的。
比起那些爛菜葉子,這些從來沒見過的稀罕水果,可不就更好了?
有了薑舒蘭這話後,那為首的短工吆喝了一聲,都跟著去那剩下來的水果裝了起來。
不是那種挑挑揀揀,而是直接把短褂一脫,用著衣兜,網住一兜,十來斤是有的。
每個人都是如此,直接用衣服裝,也不貪心,網了一兜,就讓下個人去。
臨走的時候,那先前開口的短工,猶豫了幾分,走到薑舒蘭面前,有幾分不好意思,“同志,我在想麻煩你一件事。”
薑舒蘭,“你說。”
那短工抓了抓腦袋,“我想問問你,這水果是怎麽吃的。”
他們都沒見過,更別說吃了。
薑舒蘭愣了下,隨手從地上撿起來一個隻壞掉兩分左右,熟透了的芒果,當著他們的面剝開了皮,露出裡面黃色的果肉。
“這是芒果,剝開皮後,就吃這黃色的果肉,但是——”薑舒蘭用力掰開了下,“你們看,掰不斷,這裡面有一個夾層,這個夾層是不能吃的。”
這——
大家恍然大悟,“得虧問你下,不然這會去跟娃娃們,也不知道如何講咧。”
直接抱著啃,那多丟人。
“還有呢?還有這個呢?”對方手裡拿著的是有些微微發軟的山竹。
薑舒蘭沒要對方遞過來的山竹,而是從筐子裡面撿了一個起來。
軟掉的殼很好掰開,一拔掉蒂,輕輕地一擠壓,就露出白色的一牙一牙的果肉來。
她遞給大家,“這個山竹只能吃裡面白色的果肉,你們嘗嘗。”
大家遲疑了下,到底是接了過來。
吃完,忍不住回味了下,“味道還怪好的。”
山竹,山竹。
大夥兒默默地記住。
免得跟娃說起來,自己都不知道。
大家知道了名字,知道了吃法,抱著一堆果子,忍不住朝著薑舒蘭道謝,“同志謝謝你。”
他們這些短工,向來被人看不起。
算是首都這邊最底層的人了,賺的都是力氣錢。
住在崇文那邊,人家說,東富西闊,崇文窮,宣武破,他們住在最窮的崇文那邊。
大雜院一間十多平的房子,擠著一家數十口人,上下鋪,架子床,過道路。
到了晚上都是能睡人的地方,夜裡起來去尿壺撒尿,一不小心,一腳下去踩著兩個人。
這就是崇文,這就是他們現在住著的地方,有的是外地來的想在首都扎根的,有的是祖祖輩輩都是首都的。
聽起來不錯,但是家裡窮得叮當響。
錢不好掙,家裡孩子又多,別說芒果荔枝了,就是平日裡面最普通的蘋果和橘子,那都不是經常能吃得起的。
拿一個橘子蘋果回去,孩子們都跟過年一樣。
更別說,這一大兜水果了,他們幾乎不用想,都能知道孩子們有多高興。
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越發感激薑舒蘭這個東家。
等他們離開後,各個交換了個眼色,下次過來乾活,一定要越發賣力一點。
薑舒蘭可不知道,那一堆爛水果竟然收買了這麽多人心。
她也是好日子過多了,也就是在海島那種物質豐饒的地方,才能水果管夠,吃不完爛的裡面沒人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