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一訴說起來,而爹娘他們之所以慢一步,是因為在供銷社買鞭炮了。
這是她出嫁以後,第一次回來。
爹娘說,這是喜事,家裡要放一卦大鞭炮。
讓生產隊所有人都知道,薑舒蘭回來了。
而鐵蛋兒,鬧鬧和安安,都是男娃,最愛鞭炮這類玩意兒,一聽就跟著姥姥姥爺了。
周中鋒不放心倆孩子跟了上去,反倒是薑舒蘭忍不住,一個人先跑回來。
卻沒想到看到這一幕。
蔣麗紅——
再次來他們家耀武揚威的這一幕,一如幾年前,她嫁不出去的那一幕。
連帶著全家人都被蔣麗紅奚落的一幕。
想到這裡,薑舒蘭轉頭,看向了一屁股坐在雪窩子蔣麗紅,目光帶著幾分冷意和譏誚。
“你——你看我做什麽?”
蔣麗紅色厲恁苒。
“看看四條腿的畜生長什麽樣子的。”薑舒蘭輕輕笑了下,話鋒一轉,“我回來了。”
“你失望嗎?”
這——
蔣麗紅一下子想到自己之前當著眾人說的話,就仿佛被人打了一個耳光一樣,臉上火辣辣的,“回、回就回來。”
“怎麽?你罵誰呢?”
“江家既然管不住瘋狗,我想,我們薑家不介意幫江家管一下瘋狗。”
瘋狗說的誰?
自然是蔣麗紅了,她還沒被這般被人羞辱過。
她剛要反駁,比她更快的是過來找人江敏雲,她沒想到自己一過來就聽到這麽一句話。
而且還是這麽熟悉的聲音。
她下意識地看過去,就見到薑舒蘭棉衣外面罩著一件紅色大衣,別人這樣穿可能顯得臃腫,可是在她身上,卻有著說不出的氣質。
更讓人矚目的是薑舒蘭那一張臉。
四五年過去了,她甚至比當姑娘時,更為漂亮幾分,當姑娘漂亮是漂亮,但是少了幾分女人味,而今她眉眼濃烈美豔,言笑晏晏間又衝淡了美豔,帶著幾分威嚴。
威嚴?
威嚴那是什麽?
那是一個身居高位,長期發號施令的人才會有的氣勢。
她薑舒蘭,結婚後日子就這麽好嗎?
想到這裡,江敏雲垂眸,眼裡閃過一絲嫉妒,在想到自己水深火熱的日子。
她想——
原本薑舒蘭的日子,應該是她的。
可是,一切都變了。
江敏雲深吸一口氣,掐著手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團長夫人就是不一樣,說人是瘋狗的時候,眼睛眨都不眨,這就是團長夫人的妻素質嗎?”
薑舒蘭聽到這話意外了下,但是又不意外了。
有蔣麗紅的地方,就有江敏雲,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讓她意外的是如今的江敏雲,打扮的像是一個風塵女子,連帶上臉上也帶著疲態。
和四年前的那個江敏雲,實在是差別太大了。
薑舒蘭甚至覺得,如果在路上,她不一定能認出面前這個女人,是江敏雲。
想到之前江敏雲的話。
薑舒蘭輕描淡寫道,“素質是對人,對畜生需要講素質嗎?還是說,你江敏雲一直都是這般一視同仁?”
“你——”
江敏雲抬手。
薑舒蘭冷冷地看她三秒,“我建議你,還是好好管教下家裡不會說話的狗,不然我們薑家不介意把狗的牙齒連舌頭一起拔下來。”
這話透著一股果決和寒意。
這話是以前的薑舒蘭所沒有的,結婚生子,生意場上的歷練,這讓她如今已經能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人。
甚至,她才是那個發號施令的人。
這般氣場和威壓,饒是江敏雲也遭不住,她晃了下身體,有些震驚。
這真的是薑舒蘭嗎?
正當江敏雲震驚的時候。
鄒躍華牽著江敏雲的小兒子小石頭,跟著過來了,他是十分不情願牽著野種來找江敏雲的。
但是,如今他有求於人,不止是江敏雲那邊的姘頭能使上力。
連帶著江家這邊,算算時間,這江父也該回到首都了。
這才有了鄒躍華帶著孩子來,江家獻殷勤。
只是,鄒躍華沒想到牽著鼻涕娃過來找江敏雲的時候,竟然看到了薑舒蘭。
這讓,鄒躍華有些恍惚,這真的是他認識的薑舒蘭嗎?
和她過了一輩子的薑舒蘭嗎?
在鄒躍華的記憶裡面,薑舒蘭一直都是低眉順耳的,頭髮一年四季都是老氣橫秋的髻在腦後。
身上的衣服永遠帶著油漬,不是她不愛乾淨。
而是一家人,每個人口味不一樣。
別人一家人是三頓飯,而在鄒家是十頓都不止。
這也導致,薑舒蘭一天到晚圍著鍋台轉,在漂亮的容貌,都頂不起這樣的消耗。
久而久之,薑舒蘭也就成了黃臉婆,一個看他臉色吃飯的黃臉婆。
而現在呢?
薑舒蘭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一身的氣場讓人無法忽視,更別說那一張光彩照人的臉,白的發光,也美的驚人。
反差太大了。
和他記憶中相差的太大了。
這讓鄒躍華所有的聲音都跟著戛然而止。
他甚至忘記了自己是來找江敏雲做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