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話不說,就直接把對方抱到了輪椅上,“雙手扶著左右邊的把手來上下滾動。”
這是在教對方使用。
薑家四哥點了點頭,照著周中鋒法子,就那樣滾動著輪椅,在屋內滑動起來。
這個輪椅給他的感覺是輕松,滑動的時候,幾乎不用費任何力氣。
而他之前自己做的那個木頭輪椅,每次滑動的時候,不是容易摔跤,就是滿頭大汗到不了所想的位置。
“這個很好。”
也肯定很貴。
薑家四哥把後面半截話給咽回去了,薑舒蘭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麽一樣。
又把護膝給拿了出來,外面是棕褐色皮質的,裡面裝的是百分之九十八的羊絨。
可以說,這一對護膝用的羊絨料子,比羊絨大衣還多。
“四哥,我給你綁上試下。“
說完,薑舒蘭就蹲了下去,把護膝挨個綁在薑家四哥的膝蓋上。
薑家四哥因為殘疾的原因,他下半截身體其實是感受不到溫度的,但是正是因為感受不到,才容易被凍壞。
而薑舒蘭這護膝綁上來的一瞬間,他竟然感受到一絲舒服的感覺。
不是暖和,也不是冰冷,而是舒服。
薑家四哥低頭看著腿上厚厚的護膝,深吸一口氣,“舒蘭,謝謝。”
他欠妹妹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薑舒蘭搖頭,“兄妹之間,不興說這個。”
薑四哥嗯了一聲,“那我朝著妹夫說一聲謝謝。”
舒蘭和妹夫是一家人,要是妹夫不同意,也不會有這麽多東西了。
周中鋒,“不用。”
“這是應該的。”
舒蘭哥哥也是他哥哥。
就例如,舒蘭把他的爺爺奶奶,當做親爺爺,親奶奶對待一樣。
眼見著他們兩口子一個態度,薑四哥稍稍松了一口氣,推著輪椅,轉頭去了炕的位置,揭開枕巾,從枕頭芯裡面摸出了一方帕子。
當著薑舒蘭和周中鋒的面,把帕子打開了。
一共有兩百多塊錢。
是他這麽多年來做木匠活,炮製藥材,攢下來的全部錢。
一把全部推到薑舒蘭面前,“舒蘭,除了這個,我實在是不知道給什麽了。”
這兩百多塊錢,幾乎是薑四哥現在,最值錢的東西了。
薑舒蘭不想要,她都沒伸手。
因為,她看到薑四哥伸過來的手上,密密麻麻的傷口疊著傷口。
顯然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而這些傷口,就是他四哥掙錢的來路。
“我知道你不願意要,覺得生分。”薑四哥抬頭,看著她,“可是舒蘭,四哥雖然是殘疾人,但還不是個廢人。”
“鐵蛋兒這些年吃在你那,喝在你那,住在你那,我也知道這兩百多塊錢遠遠不夠,但是——”他話鋒一轉,“只要我還活著一天,我就會一直做下去,慢慢還。”
鐵蛋兒今年十歲,就算他一直到了二十歲,還需要對方幫助,那麽還有十年。
那他就爭取多活幾年,在多活二十年,三十年。
他在用剩下的光景,來彌補償還妹妹的恩情。
薑舒蘭還要說些什麽,但是卻被周中鋒捏了下手,薑舒蘭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改變了主意,把錢接了過來,“我曉得了。”
“四哥,你也別太辛苦了。”
見薑舒蘭把錢接了過來,薑四哥如釋重負,連帶著笑容都開懷了幾分,“我知道,就是為了鐵蛋兒,我也要多活幾年。”
孩子沒了媽,不能也讓他沒了爸。
等一行人從屋內出來的時候。
薑四哥坐在輪椅上,臉上帶著前所未有輕松的笑容。
而薑舒蘭和周中鋒隨著後面走了出來。
看到這一幕,在堂屋的薑家人,瞬間都跟著松了一口氣。
那心裡面沉甸甸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下去。
薑四哥似乎知道大家在想什麽,他自己滑動著輪椅朝著大家走去,“你們看看,這是舒蘭和中鋒給我帶回來的輪椅。”
旁邊的人愣了一下。
還是蔣秀珍最先反應過來,“真好。”
她跟著誇了一句。
剩下的人也跟著誇讚。
這一場無形的煙火,就這樣消散了。
外面,鐵蛋兒領著鬧鬧和安安,在院子外面堆雪人。
鬧鬧和安安兩個小家夥,哪裡見過雪呢,恨不得一頭扎在雪地裡面不出來還好。
安安還知道矜持,但是小手抓著潔白的雪,舍不得丟。
鬧鬧就更直接了,直接張開嘴,撲到雪堆裡面,啊嗚一口,咬了一大口的雪。
沒味道,還冰嘴。
鬧鬧迅速呸呸呸了幾口。
旁邊的薑大山瞧著這一幕,忍不住笑了,從屋簷下掰開了一根晶瑩剔透的冰棱,只要了下端尾巴的地方。
然後讓鬧鬧,“張嘴。”
鬧鬧啊了一聲,冰棱入口,他凍得一哆嗦,隻覺得舌頭都跟著麻麻起來,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好刺激。”
“我的舌頭好刺激。”
這話一說,旁邊的人都跟著笑了。
鐵蛋兒低頭,讓鬧鬧把嘴裡的冰棱給吐了出來,“好了,嘗嘗味就行了,免得凍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