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家都熟悉後,晚上洗漱的時候,一人拿了一個盆,去的是公共水房。
只是,在出去之前,馬鳳霞突然取掉了帽子,只露出一個光頭,頭上已經長出頭髮了,不過不是很長,最多也就一厘米左右。
薑舒蘭她們看到這光頭,頓時驚訝地張開嘴巴。
反倒是,馬鳳霞不以為意地摸了下扎手的發茬,輕描淡寫道,“西北太冷了,我怕自己睡著,不敢去炕上,就坐在灶膛旁邊複習,還能借著火光,只是——”
她語氣頓了下,“夜裡打瞌睡,頭髮掉到了火窩子裡面了。”
至於有多凶險,她沒說,只是平靜道,“後來,我就把頭髮給剃光頭了。”
既然,長頭髮影響她學習,那就光頭好了。
這——
大家都跟著沉默了。
方琴擼起了袖子,低聲道,“我當時還在雲南當知青,白日要采棉花,只能晚上複習,我老是容易犯困。”她抬起了手腕,整個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傷口,“用刀割一次,能清醒一晚上。”
只要把握好力度,不流血,卻會極致疼痛的力度。
就能夠讓人徹底清醒下來。
從通知高考到考試,一共才一個月的複習時間。
她們這些人,能考上清大,哪一個不是用命搏的?
輪到倪靜春的時候,她語氣平靜,“我為了爭分奪秒地複習,我爸病危三次,我都沒去想照顧他。”
她那時候覺得自己是大不孝,連最敬愛的父親都顧不上。
好在她考上了,拿到了清大錄取通知書。
倪靜春無比感激,那時拚命學習的自己,不然,父親心滿意足,不留下任何遺憾地離開。
接著,大家看向了薑舒蘭。
薑舒蘭摸了摸鼻子,“我和孩子分開算嗎?”
“我當時沒在海島考試,回到了我老家,整整一個月沒睡過好覺。”
不過,她比她們好的是,全家人都在為她讓步服務,而且她身上也沒有任何勞作,更不需要乾活。
只需要,全心全意地學習。
這下,大家都跟著沉默了。
“我們去洗漱吧,再不去,就要排隊了。”
馬鳳霞跟著打了一個哈哈,她算是明白了,人和人之間是有參差的。
平鄉市,軋鋼廠家屬院。
鄒躍華實在是喊不出來人,他找來了斧子,朝著臥室門上就是狠狠的一劈。
這一劈,哐當一聲,門應聲而倒,濺起來一陣灰塵。
鄒老太和鄒美兩人的,都忍不住害怕地叫了起來。
鄒躍華看都沒看她們,而是破門而入,走到從高考分數下來之後,就把自己關到屋內,快一個月的鄒陽身邊。
他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此刻,蜷成了一團,縮在床邊,簡直——
鄒躍華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只是緊緊握著斧頭,騰開一隻手去拉鄒陽,“起來!”
鄒陽沒動,就縮在牆角。
“鄒陽,你還打算逃避到什麽時候?”
鄒陽這次高考的成績,出乎意料的差,原本按照他們的期盼,對方是可以衝擊高考狀元的。
但是,哪裡料到,真正高考分數下來了,鄒陽的分數,別說是狀元了,就是好的大學都去不了。
最多就只是一個省城的大專。
這讓,心高氣傲的鄒陽哪裡受得住?
自從拿到分數的那之後,他回家就把自己關到屋內了,整整一個月,幾乎沒出過門。
鄒陽對於鄒躍華的話無動於衷。
他還是抱著頭,蹲在牆角。
這一次,只夠上大專的分數,對於鄒陽來說,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太大了。
在他眼裡,他的對手是薑平安那種天才的,他甚至沒把薑舒蘭給放到眼裡,但是現實卻給了他狠狠地一巴掌。
薑舒蘭拿了這次的高考狀元。
而他卻隻考上了一個稀爛的大專。
這讓鄒陽如何能接受呢?
眼見著兒子還這般消沉。
鄒躍華在也忍不住了,他抬起手,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鄒陽的臉上,“你就是這般對待失敗的?”
“你難道真打算,看著薑舒蘭,踩著你頭上,拉屎拉尿?”
這一巴掌,打的鄒陽眼冒金星,他沉默不語。
倒是,鄒老太實在是忍不住了,抱著鄒躍華的腰,就往後拉,一邊拉一邊罵道,“虎毒不食子,你怎麽打得下去自己親兒子?”
對待那個野種,也沒看到鄒躍華這般狠心。
“娘,你放開我,你看看他,你看看他現在成什麽樣子了?”
這話,讓鄒老太慢慢安靜了下去。
鄒躍華朝著鄒美使了一個眼色,“小美,帶你奶奶去食堂吃飯。”
鄒美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哥哥,但是到底是聽話的,帶著鄒老太跟著出去了。
她們祖孫一出去,鄒躍華冷冷地看著牽著小石頭,站在一旁看熱鬧的江敏雲。
“出去。”
江敏雲不以為意地撇撇嘴,牽著石頭漫不經心的出去,還不忘教育石頭,“看到沒?以後要好好學習,可不能像那誰一樣。”
四歲的石頭,似懂非懂。
唯獨,在屋內聽到這話的鄒躍華,氣的額角青筋暴起,“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