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膳,屋外陽光和暖,桃花夭夭,雲初躺在院中搖椅上,才發現一牆之隔,竟然就是竹園!
只是靜安園的圍牆修的很高,靜齋依著圍牆而建,將竹子遮擋了大半,讓人有些失望。
她垂涎地看著牆頭,暗想,若能坐在牆頭,那一園的竹子就可盡情觀賞,豈不樂哉。
又瞧瞧廊下昏昏欲睡的丫鬟們,若再有個武功高強的丫頭,便可越過牆去,采些春筍來嘗嘗,豈不美哉。
她正眯著眼睛做著白日夢,突然看見一個明晃晃的人形生物,倏地一下,從竹園那邊跳了進來!
她揉揉眼,看見那貨,貓著腰以極快的速度,閃進了西廂!
那麽快的速度,若不是她一直盯著院牆,絕對發現不了!
光天化日,誰這麽大賊膽,敢在靜安園猖狂!
靜安園常年招待達官顯貴的家眷,安保工作向來做的滴水不漏,況且一牆之隔就是竹園,貴人呆的地方,時刻有人守著,自是更加安全。
雲初的好奇心被勾起,她屏著呼吸,先是輕叩東廂的門,宮芷和商蘭歇在裡面。
又貓著腰移到廊下,將上下眼皮打架的角荷、徽竹推醒。見她們猛然坐直,連忙示意她們噤聲,指指牆角的掃帚簸箕,又指指西廂,用口型對她們說了兩個字“有賊”。
角荷還在迷迷糊糊地看著雲初,徽竹已經踮起腳尖,飛快地跑去牆根抄家夥。
雲初呲著牙一笑,用手勢給她點個讚,從她手裡拿上最大的掃帚,領著她們往西廂悄悄挪去。
宮芷和商蘭歷來穩重,聽到門響,悄無聲息地起身。兩人走到門邊,見她們這幅樣子,雖然心有疑惑,卻也轉身從屋裡拿了兩個家夥。
五個人一前一後地,將西廂的門堵得嚴嚴實實。
角荷性子活潑,嗓門大,膽子更大,得了雲初的示意,大聲嚷嚷起來:“我看見你了!快出來!否則我們就不客氣了!”
屋裡沒有動靜。
四個丫頭疑惑地看著雲初,眼神相詢,娘子是不是看錯了?
看到雲初臉蛋通紅,眼中盡是興奮,她們面面相覷,也許……真的有賊?
雲初比比門框,自己拿的掃帚太大,恐怕進屋施展不開,默默和徽竹換了,深吸口氣,就要往屋裡闖。
四個丫鬟趕緊拉住她,卻不防她力氣極大,志在必得,幾下掙脫,往屋裡衝去……
原以為衝進屋裡,必定能將賊打個落花流水……卻沒想到,屋子竟是空的!
屋裡陳設極其簡單,一套桌椅,兩張床,一覽無余。
雲初有些納悶,難道是鬼?明明看到地上有影子啊!
況且,鬼也是穿牆過的,哪會費力從牆頭跳下來?
她環顧四周,總覺那賊一定藏在屋裡……
突然,她想起以前看過的電視劇,朝著身後的丫鬟們,使勁往上翻白眼。
幾個丫頭跟她許久,還第一次見她這副樣子,想破頭皮,都猜不出她什麽意思。
角荷見屋裡沒人,虛驚一場,長舒口氣,看著雲初的模樣十分不解地問:“娘子,眼睛可是進了沙子?”
雲初心裡默默數一、二、三,數完直接“啊!啊!啊!”長嘯、尖叫出聲!
不過須臾之間,聲音戛然而止,四個丫鬟像被定了穴一般,呆愣在原地。
只見一個穿著奇裝異服的女子,
將自家娘子的嘴巴捂得嚴嚴實實!凶巴巴地瞪著她們,一臉理直氣壯,如同被闖進房子的那個人是她一樣! 原本雲初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光天化日,又是個乾乾瘦瘦的小賊,她當然不怕!
她瞅準小賊從房梁下來的瞬間,卯足勁一鐵鍬往上揮去,卻沒想到被人三兩下擒住,還捂上了嘴巴!
雲初背後驚出一身冷汗,悔得腸子都青了!竟然碰上個硬茬!
身體接觸的一刹那,她被女子獨有的軟香氣息包裹,心裡陡然放松,竟然是個女賊!
“你們不叫,我就放開她。”女賊警戒地商量道。
雲初趕忙點點頭,丫鬟們也已經反應過來,見是女子,也爭先恐後的跟著點頭。
女賊打量這主仆五人不似作假,便猶豫著松開了雲初。
雲初轉身好奇地打量她,這女賊的裝扮,與她見過的彝族服飾有些相似,上身穿一件黑色鑲花邊的大襟右衽上衣,領口的銀排花閃閃發亮,下身穿著同色繡著精致花邊的長褲。
她頭頂戴著黑色的包頭,油亮的頭髮,梳成兩條長辮垂於胸前。
最讓雲初讚歎的,是女賊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像寶石一般瑩潤,襯的那張鵝蛋臉靈動十足,十分可愛。
雲初有些沮喪,站直了才發現,她比女賊還高出半頭,竟被她製的毫無招架之力。
“小妹妹,你是幹什麽的?怎麽跑到我們屋裡來了?”雲初伸手想要摸摸她的頭,看她凶巴巴地瞪過來,訕訕收回了手。
“在寺中迷路,不小心闖入貴院,打擾了。”女賊板著臉拱手施禮,說完欲邁步朝外走。
“隔壁的貴人……”雲初倚在桌旁,閑閑開口。
女賊聞言,頓住腳步, 雖眼睛瞪視著她,耳朵卻很誠實地豎起來聽她說話。
雲初嗤笑出聲,“算了,你走吧。以後莫要再走錯路。”
女賊眼中閃過一絲懊惱,狠狠瞪她一眼,風風火火地朝外走去。
屋內主仆幾人沒有聽見院門開合之聲,女賊已然不見蹤影。
“娘子……”宮芷欲言又止,娘子不喜人多,如今靜齋只有她們四個丫頭,其余的丫鬟婆子,都與張媽媽住在一起,只在掃灑時才過來。
女賊輕輕松松的來去,實在讓她為靜齋的安全擔憂。
“無妨,父親既將咱們安排在這裡,安全方面定是考慮周全的。這女子骨骼清奇,便是那些粗使的丫鬟婆子皆在,也無濟於事。”雲初擺擺手說道,見她還是一臉憂慮,沒來由地想起掩梅庵來……
她又思索片刻,柔聲吩咐道:“聽容羽師兄說,他近日會在山頂的觀星台等父親,宮芷帶著角荷去一趟,將這事說給師兄聽,看他如何安排吧。”
宮芷暗暗記下,面上一松,福禮領命。
角荷一臉興奮之色,全無半點擔憂,喜滋滋地也朝雲初福禮領命。
雲初回到院中,坐在搖椅上想女賊的事,睡意早就拋到九霄雲外。
女賊一定與竹園有些關系,剛才那副模樣……倒像是倉皇逃過來的。
那竹園處處透著古怪,直覺告訴她,那地方必與秘辛有關。
才來不過兩天,看似世外桃源的般若寺,卻讓她覺得處處都是泥沼……
她腦中警鈴大作,原主的坑,不跳是死。
跳呢?會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