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兒立刻道:“福安,阮女官一定福安。”
阮瑤失笑,搖了搖頭,想著這姑娘還年輕,來喜會慢慢教她規矩,也不多說什麽,隻管與夏兒一道往東明宮走,嘴裡溫聲問道:“你今天也是來寫家書的?”
夏兒膽子大,在阮瑤面前很是放得開,聞言立刻連連點頭,速度快到腦袋上的絨花都一顫一顫的:“我給我娘寫信,報平安,讓她知道我在宮裡吃得飽穿得暖。”
阮瑤瞧著她:“你要求倒是不高。”
夏兒接著點頭,眼睛亮亮的。
又說了些話,阮瑤覺得來喜眼光不錯,這是個好姑娘。
走著走著,兩人便拐進了禦花園旁邊的一條小路。
夏兒以前是在宮裡做灑掃的,對宮裡面的道路甚是熟悉:“女官放心,這條路清淨,還能躲開那些大路省得遇到娘娘們,方便得很。”
阮瑤伸手拂開一處細軟花枝,笑道:“尋常宮人都巴不得能遇到貴人主子,你倒是不同。”
夏兒很有自己的一套道理:“見到貴人有什麽好的,人家坐轎輦,才瞧不見旁的,倒是做奴婢的要跪在一旁,又是鵝卵石地,磕碰一下都要緩好久,我才不要。”
這話說得孩子氣,可格外通透。
阮瑤笑著點了點頭,與夏兒一道往前走。
待拐了個彎,卻瞧見皇后身邊的方嬤嬤迎面而來。
方嬤嬤顯然沒想到會遇上阮瑤,先是一愣,而後頓住步子,笑道:“今兒果真是好日子,阮女官怎麽也有空出來看花草?”
阮瑤溫聲回道:“我去寫家書,偶然經過,沒想到能碰到嬤嬤。”
方嬤嬤顯然忘記今天是宮女寫家書的日子,先是往閣樓那邊瞧了瞧,而後才道:“原來如此,阮女官記掛家人,當真是孝順女兒。”
阮瑤則是笑著開口:“如今在宮裡當差,自然是一心想著主子的,至於家中事,自有家裡人照顧,不用我記掛的。”
而後方嬤嬤又與阮瑤說了些場面話,倒是夏兒老老實實站在一旁,腦袋都不抬,只聽著都覺得這兩人處處都像話裡有話,可又聽不出什麽。
夏兒偷偷看了看,又低頭,在心裡念叨,阮女官當真厲害。
很快,阮瑤便與方嬤嬤告辭,各自離開。
不過在擦肩而過時,她隱約聞到了一股香氣。
說不出的熟悉。
而後阮瑤扭頭看向了往明粹宮走去的方嬤嬤,似乎自言自語一般道:“這味道……順子公公為何去找她?”
夏兒好奇:“順子公公是誰啊?”
阮瑤摸了摸她發頂絨花,笑了笑,沒回答,只是回去的步子快了些。
因著她走得急,也就沒發現一直隱於暗處的季二悄無聲息的朝著禦花園深處而去。
而阮瑤回了內殿後,頭一件事便是進了內室,見趙弘已經起身,她立刻走上前去,側坐到杌子上,對著趙弘道:“殿下,奴婢有事兒跟你說。”
大殿下抬起眼目瞧她,原本平板的臉上緩緩露出了個笑:“瑤瑤你說。”
阮瑤又坐近了些,輕聲道:“殿下乖,以後若是有個叫順子的公公來,殿下千萬莫要見他,給的東西也不能收,知不知道?”
趙弘嘴角微微一抿,可很快又放松下來,毫不猶豫的點頭:“好,我記住了。”
阮瑤松了口氣,臉上又有了笑,起身去給他拿外衫。
趙弘則是微微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蒼白指尖,臉色深沉。
而後一整個下午,直到晚上就寢,兩人誰都沒有離開內殿。
一個繡荷包,一個寫壽字,氣氛靜謐美好。
待夜幕降臨,內室裡的燭火熄滅許久,趙弘悄然起身,掀開床帳坐起身來。
瞧了瞧依然在軟榻上安睡的阮瑤,趙弘小心翼翼的將床帳重新落下,學著阮瑤的手法仔細掩好,這才出得門去。
而在殿外,季二看到趙弘出門後立刻行禮:“殿下……”
還未說完,大殿下便打斷道:“低聲些。”若是吵醒了瑤瑤可怎麽得了。
季二趕忙放低聲音,輕聲開口:“殿下,屬下已經把人捆了,這會兒正放在偏殿裡讓顧太醫瞧著,聽憑殿下發落。”
趙弘點點頭,沒多說什麽,隻管抬步朝著偏殿而去。
季二立刻跟了上去,緊閉著嘴巴,生怕惹了趙弘不喜。
很快,趙弘抬步進了偏殿。
殿內隻點了一根蠟燭,微弱的燈光半點看不出殿內的精致輝煌,反倒顯得有些昏暗怕人。
顧鶴軒正笑著坐在桌前,慢悠悠的從自己的藥箱裡往外掏東西,見趙弘進門,他站起身來,聲音溫和:“殿下福安。”
趙弘微微抬手,免了他的禮,眼睛掃了一眼顧太醫放在桌上的物件。
有些認得,有些不認得,總歸都是用在人身上,光看模樣就知道不是好受的。
大殿下默默地瞥了自家顧卿一眼。
以前這人做刑訊只是偶爾,如今看著,倒是越來越專業了。
顧鶴軒似乎能看出趙弘的心思,便笑了笑,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儒雅:“微臣這也是醫者父母心。”
趙弘瞧了眼桌上的器具:“父母心?”
顧鶴軒一臉坦蕩:“父嚴子孝,微臣也是遵古人之言,醫治德行缺失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