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跑進來規規矩矩的站在自己的床邊,緊隨他進來的是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譚誌,在他後面還跟著兩個醫生。
譚誌探究的目光在房間裏巡視了一圈,他走到安逸面前,接過身後遞過來的病歷本和筆。
「今天光頭強有給你打電話嗎?」
安逸瞪大眼睛,「我不認識光頭強。」
「比昨天狀態好。」譚誌的口氣硬邦邦的,「一斤香蕉兩塊八,十塊錢買兩斤能找多少錢?」
「十塊買兩斤……」安逸咬著嘴唇,他臉色煞白的嗚咽,「我……我不知道……」
沒有聽到想要的答案,譚誌停下手中的筆,眉頭一皺,「你覺得自己有病嗎?」
安逸怯怯的往後躲。
譚誌和另外兩個醫生表情漠然的做著筆記,下一個輪到劉以民了。
劉以民坐在床頭直直的望著窗戶,表情呆滯,不管譚誌問什麼,他都只是搖頭。
等譚誌走向自己,江余先開口,「醫生,我覺得我可以出院了。」
譚誌沒擡頭,唇邊出現的弧度帶著捉弄的意味,「那你告訴我現在的國家主席是誰?」
江余頓時一臉臥槽,他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
似乎對江余的沈默見怪不怪,譚誌把病歷本翻開一頁,站在張釋面前,臉上的表情起了一絲細微的變化,轉瞬即逝。
「你是誰?」
張釋低著頭,「張釋。」
譚誌又問,「多大了?」
張釋摸著右手虎口處,「二十六。」
仿佛一下子變的多疑,譚誌眼睛裏有說不清的東西,一句句仔細盤問,對張釋格外嚴厲,就好像懷疑張釋是在裝瘋一樣。
張釋一開始還很配合,回答的也讓譚誌滿意,後來整個人都變的浮躁起來,思維跳躍的厲害。
譚誌的語氣也惡劣了,臉上的表情很難看。
後面的女醫生直勾勾的看著張釋,她開玩笑的說,「聽說你有兄弟上萬?好厲害啊!」
也不知道怎麼就惹到張釋了,他突然擡頭兇狠的瞪過去,「你傻逼啊老子要是有兄弟上萬怎麼會還在這裏?」
女醫生難堪的動了動嘴唇,旁邊的男人大聲吩咐門口拿著繩子的護士進來。
張釋眼中湧出狠色,「滾!」
譚誌揮手讓他們出去,別有深意的看了眼張釋就走了。
江余盯著譚誌的背影,眼睛瞇了一下。
查房時間結束後除了個別重癥病人會被束縛帶綁著,怕他們自殘,其他人都排隊吃藥後拿著飯缸去食堂吃早飯。
粥鹹菜饅頭雞蛋,一人一份,大家都按照順序去領。
江余在張釋對面坐下來,見他嘴裏念念有詞,聽了一會才發現是在數蘿蔔幹。
「你喜歡吃這個?」
張釋的眼睛緊盯著江余勺子上的蘿蔔幹,當那蘿蔔幹放到自己的缸子裏,他就快速吃掉,然後繼續盯著,表示還要。
江余玩味的笑了一下,真是不容易滿足。
遠處的安逸慌慌張張的跑過來把飯缸往桌上一摔,焦急的說,「小主子,吳三桂帶兵打進來了!」
江余抹掉濺到臉上的粥粒,從牙縫擠出幾個字,「找死是不是?」
安逸縮縮脖子,眼睛濕潤的把後面的話堅持說完,「你跑吧,我護著你。」
這時幾個保安從門口浩浩蕩蕩的進來,帶頭的「吳三桂」粗聲吼,「都給我安靜!吵什麼吵?」
所有人都埋頭喝粥,哼都不敢哼一聲,顯然是在畏懼。
江余把蘿蔔幹全挑給張釋,揶揄的彎唇,「你應該對我說些什麼?」
「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張釋露出一口白牙。
猛然聽到這句話,江余楞了一下,這卷的任務終於有進展了。
墻上的電視正在播放一則報道,鏡頭裏是個面容嚴肅的英俊男人,身上貼著成功人士的標簽,張為堃,張釋的大哥。
安逸嘴裏塞著粥,激動的指著電視,模糊不清的喊,「帥哥,帥哥!」
「沒有我帥!」張釋突然冷不丁的發脾氣,固執的扭頭看江余,「是不是?」
江余輕笑,「嗯,你比他帥。」
他說的是真話,單憑外表,張為堃長的的確遠沒有張釋出色。
張釋滿意的給了江余一個俊朗的笑容,只是有點傻氣。
吃完早飯後是每天的一個小時家屬探視時間,沒有被護士喊到名字的就自由活動,做操,曬太陽,打乒乓球,看書的都有,幾個抑郁癥病人就自己一個人呆著。
江余坐在草地上,昨天幫他的那個女護士正在給煙民發煙,數一根發一根。
不遠處的樹底下張釋正在情緒高亢的說著什麼,臉上帶著憤怒和威嚴,對面站著十幾個病人,其中就有安逸和劉以民,每個人都用崇拜敬畏的目光望著他。
江余腦子裏冒出一種古惑仔幫會要去搶地盤的錯覺。
早上吃的藥慢慢的生起反應,江余有些昏昏入睡,他懶散的瞇著眼睛看頭頂的天空,在收回目光的時候抓捕到左邊站在二樓落地窗的譚誌,對方的視線似乎落在人群裏的張釋身上。
江余闔上眼簾,仿佛什麼也沒有看見。
發完煙的女護士走過來問,「大叔,今天不打坐嗎?」
江余沒睜開眼,「今天休息。」
女護士笑呵呵的蹲下來,嘰嘰喳喳的問東問西,江余的臉越來越黑,最後竟然睡著了。
接下來每天查房的時候譚誌都會出現,鬼鬼祟祟的四處察看,看張釋的眼神也更加怪異,就在江余準備找機會試探的時候,譚誌突然死了。
死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腹部有多個傷口。
譚誌死後周圍的氣氛就開始變的不對勁,護士們經常在一起偷偷議論,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
廁所裏散發著難聞的氣味,江余站在小便池前放水,他的面色有些陰暗不明,譚誌的死讓他之前的猜測瞬間瓦解,到底哪裏出了錯?
江余陷入沈思,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他嚇的頭皮一麻,把褲子往上一提,陰沈著臉轉身。
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背後的劉以民眼神空洞的看著他,聲音沒有一點起伏,「你知道嗎?我有八套房。」
江余一言不發。
劉以民咧開嘴嘿嘿笑,笑聲極為病態。
越過劉以民,江余打開水龍頭洗手,眼底浮現怒氣,又一點點消失,跟個精神病計較,他也該吃藥了。
等江余再回頭,劉以民已經走了,他回到房裏就看到張釋躲在被窩裏,本來以為是在睡覺,後來發現被子在動。
江余拽住被子,「張釋,你在幹什麼?」
被子裏探出一個黑色的腦袋,頭發微亂的張釋把江余拉到身邊,氣息有點不穩,「我給你看好東西。」
江余還在想譚誌的死,語氣不太好,「什麼?」
張釋把手伸進褲子裏抓了抓,把一坨半硬的大家夥掏出來,得意的挑眉,「看!是不是很大?」
「……」
江余默默的掃視,尺寸是相當可觀,顏色也不錯。
「你不會經常拿出來給別人看吧?」
「沒有,我只給你看,我們是好朋友。」張釋臉上帶著笑。
江余擡了一下眼皮,「以後最好也只給我看。」
隨便掏的後果太嚴重了,不知道哪天等這個男人恢復正常後回想起來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好。」張釋沒有猶豫的點頭,「還會變的更大。」
說著就雙手握住擼了幾下,他忽然說,「我也要看你的!」
江余按住張釋的手不讓他碰,兩人貼的很近的身體免不了摩擦。
他聽到耳邊漸漸粗重的呼吸,臉色一僵,「張釋,你硬了。」
張釋半垂著眼,眉頭輕蹙,從鼻子裏發出一個有幾分舒服的聲音,「嗯。」
「那還不快停下來!」江余厲聲呵斥,他忽然感覺有道充滿敵意的視線從頭頂直射下來,一擡頭就看見一張沒有表情的臉。
江余極快的將所有情緒收的一幹二凈,然後退後半步。
現在的這個張釋讓他陌生,也不敢小覷。
張釋將自己硬的發疼的大家夥塞進褲子裏,從床上起來,眼尾上挑,目光犀利,額前發絲半遮眼睛,儼然像一頭野狼。
江余一臉冷靜,「是你自己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