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張釋都喜歡低著頭,現在站直了的張釋足足高他一個頭。
身高的差距和對方身上散發的氣勢帶來的壓迫感讓江余本能的擺出隨時準備應敵的姿態。
他扒了扒頭發,曖.昧的挑唇,「大家都是男人,我能理解。」
張釋面無表情的看著江余,用一種讓人無處遁形的審視。
江余瞇眼,絲毫不退讓的盯過去,這個男人眼睛裏的東西太深,也太危險,只能是朋友,如果做對手,他沒有把握全身而退。
難怪就算對方腦子出了問題,張為堃還是不肯放過。
「我是一只大公雞,喔喔喔喔喔~」
門外越來越近的聲音打破房裏僵持的局面。
張釋重新躺回床上,闔上眼睛的那一刻,目光從低頭整理衣服的男人身上劃過,帶著意味不明的深究。
江余打開櫃子門把桌上的書放進去,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
安逸踩著拖鞋蹦蹦跳跳的進來,神氣的仰著頭沖江余叫,「喔~」
「喔~」江余扭頭。
安逸又撲到張釋的床前抑揚頓挫的喔了一聲,邊唱邊跳的走了。
等安逸離開後,江余把門關上,腦子裏飛快的運轉,他沈吟幾秒就作出決定,走到張釋的床邊低聲說,「張釋,我能幫你。」
沒得到回應,他斜了一下眼角,直接伸手把被子一扯,臉上帶著睡意的男人正在用一種無辜的眼神瞅著他,「大黑,你幹什麼?」
江余撐著額頭,又瘋了。
之後的半個月他再也沒發現張釋正常的時候,不過江余並不擔心這卷任務,只要能避開張為堃的人,成功從來這裏逃出去,張釋一定能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這裏的每天早中晚都要吃藥,護士一個個檢查,以防病人把藥偷偷藏在舌頭下面蒙混過去,回頭就給吐了。
因為他們大部分都認為自己沒病,根本不需要吃藥。
江余也排斥吃藥,每次吃完以後都感覺無精打采的,所以他能逃就逃。
這次給他檢查的女護士叫王琪,也是唯一一個叫他大叔的護士,個頭嬌小,人也比較單純,沒什麼心機。
江余正打算趁機把藥吐手裏就聽到耳邊的聲音,「大叔,你不乖噢。」
見王琪笑嘻嘻的看著他,江余黑著臉咽下哽在喉嚨的一口血,一閉眼把藥吃了。
「殺人啦殺人啦!」
後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江余聞聲過去看到眼前的一幕,臉色頓時就變了。
臉上有塊淤青的張釋雙眼暴突,瘋狂的揮動拳頭,被壓制的男護士臉上都是血,地上還有兩顆帶血的牙齒。
江余的目光停在張釋臉上,一滴血珠從他額頭緩緩滴下,沿著眉骨眼簾留下一道血痕,詭異,猙獰。
「讓開!」
「吳三桂」推開人群,一棍子揮在張釋腿上,力道大的讓後面的江余仿佛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他再次揮起手臂,擊中張釋的後頸。
張釋的身子晃動了一下,帶血的目光開始渙散,他掙紮著想起來卻無力的倒了下去。
已經不動聲色靠近的江余察覺「吳三桂」臉色不太對,還打算對昏迷的張釋再揮電棍,他眼神一冷,用手推了一下旁邊的人,那人邊跑邊叫,「啊——殺人啦——」
突然的變故讓人群更加混亂,患有被害妄想癥的病人個個如臨大敵,甚至有對身邊人「反擊」的,場面快要沒法收拾的時候女護士長和醫生的身影才出現。
站在角落裏,江余看到張釋不是被送到其他地方而是拖回房間才松了口氣。
他從幾個病人的話裏得知是那名男護士要帶張釋去做電抽搐,張釋不去,對方就直接動起了手,結果事情就演變成這樣。
「劉海剛才真兇。」
「是啊,我還以為717號這次要被他打死。」
「小點聲。」
江余沒有再聽不遠處兩名護工的對話,轉身走出大廳找了個僻靜的地方,這個位置剛好斜對著他的房間,可以看清裏面的一切,包括已經被扔到床上的張釋。
路過的王琪往旁邊一坐,「大叔,你在這裏幹什麼?」
江余太陽穴一跳,後悔坐這裏了。
「剛才真嚇人。」王琪托著下巴,「我聽說劉海以前是個富家少爺,他爸的公司被林家打壓收購,被逼的走投無路自殺了。」
江余側頭,「林家?」
「張,林,賀三家可是響當當的大家族啊。」王琪鄙視的搖頭,「大叔,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江余捏捏鼻梁。
「家庭的影響讓劉海對家境富裕的病人態度很差,張釋沒少被他打。」王琪唏噓不已。
江余作出好奇的表情,「你知道717號?」
「廢話。」王琪翻了個白眼,「大家都知道張釋是赫赫有名的張家三少,多才多金,也不知道是多少人心中的理想情人,不過這是以前,現在他是個瘋子,張家的人也沒來看他,而且一輩子都不可能出去了。」
江余別有深意的問,「是嗎?」
「來這裏的人都是家人送進來的,有的是不想出去,還有一種是……」王琪湊近小聲說,「不能出去。」
江余挑了挑眉,這女人並不蠢,是個明白人。
「我來這裏一年了,感覺大部分病人都很好,就像大叔你一樣。」王琪傷心的撇嘴,「大叔,你是不是不怎麼喜歡我?」
江余斜眼,「你太吵。」
王琪呵呵呵的笑瞇了眼,「大叔,你真幽默,如果你再年輕十歲,我肯定會追你……」
她臉上的表情又變的沮喪,「哎呀,還是不行,那時候你已經在修仙了,我一個凡人是追不上的。」
江余嘴角抽動。
「唉……」王琪伸了個懶腰,「你宿舍的劉以民也是個好人,他有個女兒,每個月都來看他,但是每次都對他冷嘲熱諷。」
「哦對了,還有你宿舍的那個安逸啊,我上學那會還看過他演的戲!」王琪嘖嘖兩聲,「他也挺可憐的,那時候網上說他演技差,還說他被大老板包.養了。」
江余臉上的神情在昏暗的視線下晦暗不明。
「我看那些人都是腦子進水了,他們也不想想,安逸背後真要是有個大老板,那他怎麼還是只能演一些小角色,而且啊,他住院的兩年多,從來沒有人過來看他。」
聽到了意想不到的東西,江余眼中帶笑,「說明他運動技術太差。」
「運動?那是什麼?」王琪眨眨眼睛。
「一種能鍛煉身體舒展度,改變家族基因,促進國家建設,影響未來發展的運動。」江余高深莫測的說,「包含了太多技巧和秘訣,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摸到精髓的。」
王琪一臉驚嘆,「聽起來好深奧。」
江余抿著唇角起身離開,再不走他會笑出聲。
「大叔,不再坐會嗎?」
「回去修煉。」
江余回去的時候安逸和劉以民都不在,只有張釋在藥物的作用下睡的溫順,那雙讓人恐懼的眼睛也閉上了,跟他看到的殘暴判若兩人。
「我幫你逃出這裏,幫你從張為堃和你的好朋友那裏討回欠你的,你幫我完成任務,各取所需。」江余的手指停在張釋左臉的淤青上面,用力按住,他冷冷的說,「所以你給我爭氣一點,別死在這裏。」
夜裏江余忽然感覺呼吸困難,仿佛有只手捂住了他的口鼻,他想要掙紮卻只能動動手指頭。
就在他意識模糊的時候那股力量消失了。
江余泛紫的臉上布滿汗水,他張開嘴大口吸氣,胸口快速起伏。
朦朧中,江余好像看到劉以民站在他的床邊,想再看清楚一些卻又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