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字幾乎是用吼的,還咬牙切齒,我縮了縮,他又問道,「自己能不能走?」
我動了動腿,腳踝如抽了筋骨的痛猛地衝上腦袋,艱難道,「好像……不能。」
「女人就是麻煩。」
我腹誹,師叔你這麼詆毀姑娘以後一定告訴你夫人,罰你跪搓板。我偏頭看著前頭的悠長通道,石壁上的燈火隱約閃現,看著那油燈容量,約摸可以夠三日用。那就是說邪月宮還是有人會來這裡,那通道盡頭該不會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吧?
驀地腦門一道靈光閃過,「師叔,這裡面一定藏有寶藏!」
他抿高唇角,「我看有武功秘籍還差不多。」
說罷,已經提步往裡頭走去。我抓他衣裳更緊,此時燈火微亮,看清他穿的衣裳細節,頓了頓,怎麼這衣服和剛才見到的邪月宮弟子穿的一樣?想了想,瞭然,師叔要混進來,裝扮成這裡的弟子很正常嘛。
這通道十分長,卻是越走越寬敞,越來越幽深。石壁上青苔緊緊黏貼,鼻尖隱約撲來地底下久濕不見日頭的霉味。
終於是見到盡頭,前頭卻是一間巨大的鐵籠子。籠裡並未點燈,隱約有股陰冷氣息。察覺到師叔的手勢微僵,我低聲喚他,「師叔……」
他擰眉輕噓,我忙噤聲,只覺那鐵罩似藏著一隻野獸,危險得讓人不敢親近。
「何人在此?」
聲音沉冷乖戾,聽著就覺慎得慌,師叔卻無懼色,雙眸緊盯,似無火也能瞧出端倪,我本以為他要說出什麼霸氣的話,誰想他淡定道,「路人甲。」
石洞頓時一片死寂。
我、我很想當做不認識他啊!不過仔細一想好像沒錯……我嚥了咽,大了膽子問道,「前輩,請問這兒有路可以出去嗎?」
那老者忽然朗聲大笑,「女娃子,你算是問對人了,我這就有一條通往山谷外面的隧道。」
師叔冷笑,「若真有路,你為何會被困於此?」
「師叔你怎麼知道他被困著?」還沒見到人,興許是在這兒看守財寶的也不一定。
師叔又一臉看見笨蛋的模樣,「你沒聽見有鐵鐐子的聲音?他分明是被囚禁於此。嘖,長的不好看就算了,武功差也算了,聽覺還差,最要命的是半吊子成這樣竟然還敢去圍剿水東流,簡直是找死。」
我扯了扯嘴角,「謝謝師叔的人參和公雞!」
「……耍嘴皮子倒是一流。」
估計那前輩被我們的無視惹怒了,忽然那鐵欄後面出現一個高大身軀,怒聲伴著鐵鏈子的激烈碰撞聲,師叔猜的果然沒錯。他的身形一現,師叔灼灼盯去,「前輩武功深厚,當今武林能有這種武功造詣的,近三十年不超過十人。而無故失蹤的,唯有一人。」
等了片刻不見他往下說,我憤然,這種敘述方式不要太坑爹,只好配合問道,「是誰?」
「百里雙圖,武林大會上一夜屠殺一百七十三條人命的亡命屠夫。」
我瞪大眼,看著那白髮蒼蒼,鬍鬚都快垂到胸前的老人,竟然是他。十五年前,百里屠夫無故斬殺正反兩派,後來兩道尋他,卻怎麼都找不到下落,沒想到竟然是被囚禁在這裡了。我驀地一抖,「師叔,我們從原路折回,跟邪月宮的人大戰三百回合比較靠譜。」
師叔神色倦懶,「囉嗦。」
話落,卻抱著我轉身,導致我對他的鄙視又默默加了一顆星。
百里忽然冷笑,「若非我當年身受重傷,又怎會被邪月宮的人趁機封閉脈門。你年紀輕輕武功倒不錯,可惜操之過急,走火入魔,落下奇病。」
師叔步子一頓,面上神色變幻似雲漂浮過境快速。百里又道,「你若為我解開脈門,我便教你如何化解。」
習武之人走火入魔確實是大忌,可跟這種人打交道未免太冒險。只是這種事不好勸,跟他做交易可能會死,但走火入魔嚴重了同樣是死路一條。
「你即便脈門被封,小小鐵鏈也奈何不了你。」
「鐵鏈是奈何不了我,可我黑白兩道皆已樹敵,等我出去,還沒找到百里門人,恐怕已經死在他們手上。」
我恍然,「所以你是故意被囚,好躲開兩道追殺?」
他冷冷一笑,「邪月宮的蝦兵蟹將怎能困得住我。」
師叔到底還是邁開步子。
百里的聲音卻未停,郎朗說道,「你體質極陽,需尋體質極陰的女子雙修。只是這樣的女子難尋,外人也根本不知如何辨別,但對我百里家族來說卻並不難,你放了我,我告訴你。」
師叔終於回頭,眸色更添三分冷意,「百里家族人人武功深不可測,如今看來,就是因為與體質奇特的女子雙修的緣故?」
百里又笑起,「果真是個聰明人,老夫可以考慮收你為徒,將畢生所學傳授與你。」
師叔淡聲,「我沒興趣。拿女人練功,令人不恥。」
我立刻給師叔點了贊,果然有正派骨氣。
無論那屠夫說什麼,師叔依舊是大步流星,絲毫沒有留下的意思。等從這通道出來,他才說道,「我現在教你點穴,待會我假意答應,伺機擒他,若是無法擒拿,你就趁機封了他的穴道,我去探路。」
連對付一個脈門被封的人都如此小心,那那屠夫到底是有多恐怖,我搖頭,「這麼做太危險了。」
他輕笑一聲,「這洞穴頗深,帶著你根本上不去。」
我頗為感動,兩眼淚汪汪看他,「師叔……」
他的神色忽然凝重起來,沉吟,「這點穴手法是我們獨門的,你這麼笨,不知道要學多久……」
感動的淚水立刻蒸發的無影無蹤,師叔,不要再扔人參和公雞了!
雖然師叔滿眼狐疑,但還是耐了性子教。等我有十成把握了,他才又抱起我,往裡走。
想到待會要跟超級屠夫面對面,小心臟就撲通跳個不停。佛祖保佑萬事大吉,安然回去一定去破廟給您上一打的香燭。
百里瞧見我們回來,一分喜三分得意,其餘的全是輕蔑,「不是瞧不起老夫麼?那回來做什麼。」
師叔挑了挑眉,「哦,那我們走了。」
「……站住!」百里滿臉死灰色,「速速過來,少廢話。」
師叔眉頭挑的更高,「我替你解開被封脈門,你允諾放我們出去。」
「成交。」
師叔將我輕放,走到鐵籠前,抬手一震,那鐵籠大門轟然震開。百里聲音微頓,竟帶了欣賞的意思,「雖是走火入魔,卻頗為值當。」
我緊跟在後,伺機而動,因拿了一盞油燈進來,照的這鐵屋清晰可見,除了地下,三面都是精鐵。再看百里屠夫,手腳纏繞鐵索,鐵索另一頭緊箍在石壁上,稍稍一扯便是滿耳的叮噹叮噹。
師叔說道,「我要看看地道。」
百里瞭然笑笑, 「這青石板下面,就是地道所在。」
我警惕看他,「麻煩你往遠一點。」
師叔又斜乜我一眼,拾起地上石子,往那重重一彈,石板又碎成渣渣,果真有個洞穴,「這路不見得真的可通到外面。」
百里笑的冷然,「這地道是我所挖,就為了哪一日衝開穴道離去,豈能有假。」
「那好,讓她先去探路。」
百里面色一沉,「你當老夫是傻子麼?以你的功夫,要想從通天洞出去是易事。她從這走,你大可從前門走。」
師叔聳了聳肩,「你若反悔了,我們也吃虧。」
「你再拖一個時辰,待會送飯的人來了,看你們如何被擒。」
感覺這場交易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馬上就要動手了,我緊張的留意局勢,第一次正面和超級屠夫交戰,我壓力很大呀。
師叔倒是輕鬆,往百里走去,運了運氣,看似已準備解開他的脈門。百里目如鷹隼,也絲毫沒有鬆懈,只怕是一察覺到師叔出手不對,就準備拍死我們。
那修長白皙的手已伸了出去,剎那速度變快,氣氛一瞬停滯,百里大怒,喝了一聲,已出手反襲。師叔的動作疾速,轉眼一掌重重拍在他的肩上。腳尖起步,轉瞬到他身後,又在背上重落一掌。
百里步子不穩,往我撲來,我起指試圖點他穴道,誰想雙指一去,那胸膛卻似有鐵塊,指骨「噶啦」兩聲……痛的我渾身一震,斷、斷了……只是瞬間,喉嚨已被扼住,掐的我痛不欲生,只覺他五指利如鷹爪,再用力半分,就要被他生生擰斷。
「無恥小人,竟敢偷襲老夫!」
師叔雙眉高挑,「跟屠夫還要講什麼仁義道德?放你出去,繼續屠殺武林?」
百里冷笑,「明明身練魔功,卻瞧不起同道中人。我要你在老夫面前自廢武功,否則我殺了她!」
我艱難吐字,「師叔……不、不要為了我……而……」
大義凜然的話還沒說完,師叔就說道,「為了她自廢武功?百里雙圖,你腦子被驢踹了?」
我僵了僵臉,師叔的毒舌功夫天下第一。不過自棄和被放棄的感覺還是很不一樣呀……
百里指上力道稍鬆,「她的體質與你匹配,天下難尋,你竟要放棄?方才你毅然決然走,莫非不是早就知道她的體質才不屑與我合作?」
什麼?這話是說我就是那個適合和師叔雙修的極陰體質?我和師叔難得的同聲同色,一臉嫌棄加鄙視,「大叔,你說謊很沒天賦你知道嗎?!」
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