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陆舟,太符(第1/2页)
翌日,姜异早早起身,收拾行囊。
倒也不麻烦,装几件换洗道袍,再带些干粮即可。
主要得把符钱藏稳当,以免遇到外道劫修顺手牵羊。
尤其眼下挨着年底,听老李说,外道劫修最为猖獗,往往团伙聚众,公然剽掠。
“外门凡役出趟远门真不容易。”
姜异轻叹,符钱留在手里只是废纸,转化为修炼资粮方为正道。
所以他才开口找李若涵借钱,用对方的十五万,再加上自己的积蓄,打算尽情采买一番夯实底蕴。
外峰的资粮背后都有来路,都要门路。
山底下不太平,但机会更多,拿到手的可能也更大。
“不晓得修到何等境界,可以拥有‘储物法器’。”
姜异瞅着一摞摞红通符钱,把褡裢塞得满满当当,不由头疼起来。
他思忖着,难道法脉的大人物们商谈数百万,乃至上千万的买卖,也是拎着十几麻袋的符钱吗?
亦或者,他们用传说中的“灵石”进行交易?
“果然,贫穷限制眼界,没见过的东西,猜都难猜明白。”
姜异摇了摇头,将沉甸甸的褡裢往肩上一甩,朝门外喊道:“贺哥,走了!”
“好嘞!来了来了!”
贺老浑应声从屋里钻出,腰间同样围了个鼓鼓囊囊的褡裢。
姜异打趣道:
“贺哥这次下山带了多少符钱?瞧着像是把家底都掏空了。”
“就几千块,想着买点合用的东西。”
贺老浑嘿嘿一笑,颇为得意地拍了拍裤裆:
“符钱我都缝进兜裆布了。故意把褡裢摆外面,专门骗那些劫修,嘿嘿!保准万无一失!”
姜异忍俊不禁,竖起大拇指:
“贺哥不愧是老江湖!思虑周全,佩服佩服!”
两人正要出门,旁边屋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秦寡妇探出头来:
“异哥儿,你等等,跟你说个事儿。”
姜异示意贺老浑先到山脚下等自己,随即走了过去:
“秦姐,可是有什么要嘱咐?”
秦寡妇摸索了一阵,拿出一个素色的荷包,不由分说塞到姜异手里。
“老贺说,你们这次要去三和坊?我记得那儿有家老字号的‘红酥糖’做得极好,你替我捎两斤回来。”
姜异接过荷包,入手便觉分量不对,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买糖的钱,竟还整整齐齐卷着好几捆符钱。
他微微一愣,红酥糖难不成是金子做的?两斤需要这么些大钱?
“剩下的……你自个儿拿着。”秦寡妇别过脸去,声音轻轻传来,“好不容易出趟远门,看到什么合适的灵材,就给自己添置些。我早年也在三和坊待过一阵子,那里的灵材丰富。”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钱不多,异哥儿你……切莫推辞。”
又欠人情了。
姜异忽觉荷包烫手,好似不只带着秦寡妇的余温,他下意识想拒绝,但念头一转利落收下。
“谢过秦姐的心意。红酥糖,我一定带到!”
见姜异收下,秦寡妇才松了口气,叮嘱道:
“快去吧,莫让杨执役久等!路上若有什么跑腿的杂事,尽可交给老贺,他惯会与人打交道。”
说罢,便缩回身子掩上了门。
姜异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大杂院。
肩上的褡裢沉甸甸,怀中的荷包滚烫烫,让他恍惚间想起前世初次离家的光景。
也是如此被期盼,也是如此忐忑,奔赴比老家广阔的陌生天地。
不多时。
姜异与贺老浑来到赤焰峰山脚下,依照杨珣的交代,老实等着。
据说三和坊距离牵机门足足七八百里,需要搭乘舟车过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杨珣步履如风,飘然而至。
他取出几张旧黄符纸递给姜异:
“这是甲马。咱们要到舟车所搭车,用这个赶路快,不费什么脚力。”
姜异接过细看,符纸上以朱砂书着六个“甲”字与六个“丁”字,最下方则是一个“己”字,勾勒着一串卷云纹。
“甲者,甲丁之神也。缚于双腿,可令脚下生风,足底生云,日行八百里亦非难事。”
杨珣知他是头回下山,耐心解释道:
“此乃修士常用之物,诸如‘甲马符’、‘净衣符’、‘辟尘符’之类,各家法脉皆有售卖,十有**出自‘太符宗’。”
姜异依言将甲马符缚于小腿,又分给贺老浑两张,疑惑道:
“莫非只有‘太符宗’方能制符?”
按理说,这种用处广泛,人手必备的“日常符”,应该是道统法脉开设的必修课才对。
“那倒没有,这些符品级不高,练气三四重就能制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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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听闻‘太符宗’的几位大人,分别摘了【三官】、【四值】之位,因此凡制符者,皆要经由太符宗的首肯,否则符纸没灵机相应,如同废纸生不了效。”
杨珣笑了一下,又道:
“据说太符宗也是与仙道的‘斗枢宗’所学,不过我未曾去过东胜洲,难言真假。”
好霸道的手段。
姜异眼角微跳,这是他头一次听到“宗字头”法脉的事迹。
等同于南瞻洲众修,凡制符者,都要归于太符宗下,若无许可,便无用处。
“我第一次听得此事,也震撼许久。那会儿满脑子都是宗字头的大人们,究竟掌握何等大神通,传闻中的‘果’是何物,‘位’是何物。
哈哈哈,七十年风霜一晃而过,老夫连筑基上修也未有幸一睹。
走吧,时辰不早了。”
说到后面,杨珣不禁唏嘘。
想他当年亦有矢志修道,盼望登顶十二重楼,以登筑基真人之位的风发意气。
只可惜岁月不饶人,消磨豪情志。
“好!”姜异心潮涌动,这道统法脉的风光壮阔,当真不枉天下众修前赴后继。
一行三人疾步向舟车所行去。
……
……
所谓舟车所,好比凡俗的驿站,专门与法脉修士提供方便之处。
但并非道统“官办”,而是将“经营之权”交由法脉。
“北邙岭的车舟所,由‘照幽派’把持,乃道族富氏之产业。”
杨珣带着姜异、贺老浑两人踏入车舟所,这儿人来人往,都是穿着灰黑二色道袍的修士。
“舟车分为‘陆舟’与‘云舟’,一者翻山越岭,一者腾云入霄,咱们这次乘的,就是陆舟。
其中又分三等座位,想购二等、一等之票,须得查验身份,是否属于法脉。
似外道中人,多为‘黑户’,便坐不得。”
姜异面色古怪,原来外道不只是蠹虫,还属于“失信人员”吗?
“你们在此地不要走动,等我取票。”
姜异与贺老浑点头应下。
前者忍不住四下张望,眼中满是初来乍到的新奇,宛若初入城郭的乡野凡夫。
“异哥儿留心些,舟车所鱼龙混杂,好些外道改头换面混进来,专门行偷摸盗窃之事。”
贺老浑提醒道。
“我省得,会看紧着褡裢。”
姜异自然不敢大意,早有听闻外道“二十九脉”中,便有精通搬运之术的“千门”。
未几,杨珣持票归来,他领着二人登上宽如酒楼的陆舟,解释道:
“年关将近,舟车票紧俏,只购得两张二等票,余下一张是三等。”
不待姜异开口,贺老浑便乐呵呵伸手:
“异哥儿头回下山,理该见识一番风光。我去三等车厢便是,左右行程不长。”
杨珣颔首,将那张盖着红印的三等票递过。
待贺老浑走远,他才对姜异道:
“三等车厢拥挤嘈杂,且邻近驮运牲口之处,气味不佳。二等座宽敞些,另有清水餐食供应。”
姜异并未多言,贺老浑本就是顺路同行,况且车票由阿爷掏钱,哪里由他置喙。
如此安排倒也妥当。
片刻后,姜异跟随杨珣穿过走道,来到二等车厢。
此处果然宽敞整洁,座椅以厚实皮革包裹,间隔舒朗,另有小几置于一旁。
透过车窗,可见远处山峦起伏,雪色皑皑。
安坐不久,姜异忽觉座下微微震动,陆舟便开动起来。
宽如楼宇的长龙大车虽无轮毂,却能蜿蜒于群岭之间,飞驰而行。
“陆舟、云舟算不得什么。若他日修道有成,你去到照幽派设下的‘天通坊’,还能见着大真人的‘大巍宝阙’停泊崖间,才是真正壮观。”
没得外人,杨珣和蔼笑道:
“老夫没那缘分亲眼一睹大真人的出行盛况,但愿阿异你有机会……咦!”
杨珣话音戛然而止,透过陆舟开通窗口,他闻得隆隆雷音响彻,而后便是大气排空,如浪席卷。
二等车厢众修皆好奇张望,探出目光。
姜异亦循声望去,只见远天云海豁然中分,庞然大物缓缓降下身形。
那是一座八角飞楼,层叠而起,约莫四重,旋移腾空。周遭道道清辉如水流淌,将四方云气染成一片瑰丽霞彩。
好生磅礴!
“这是……哪位真人的法驾?”
众修皆惊,杨珣更为诧异,因他认出该座飞楼的来历。
“太符宗!这是太符宗的‘玲珑法楼’!”
难道说,七十年没见过筑基大真人,今日有幸撞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