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節當日,一大清早,各宮各院的宮女太監都已經進進出出忙碌非常了,禦花園、各式迴廊上都掛上了色彩繽紛的宮燈、花燈。
烏拉納喇氏早早地帶著弘暉進宮,給德妃娘娘請安。只見穿著大紅襖的弘暉,手裡抱著有他半個人那麼大的湯圓燈籠,搖搖擺擺站不穩,還要後面的嬤嬤扶著的樣子,德妃娘娘就笑個不停,直誇可愛。烏拉納喇氏也是笑臉盈盈地說著是。小弘暉自從得到這個燈籠後,就怎麼也不肯鬆手,還好現在天色也還早,不用點燭火。
聊了一會兒天後,烏拉納喇氏告辭退出了永和宮來。來到禦花園,烏拉納喇氏吩咐幾個嬤嬤們小心伺候著,讓弘暉抱著大大的燈籠在禦花園裡玩,而她自己則帶著丫鬟漫步於迴廊間,看著各式宮燈、花燈。有的燈上有猜字謎的,有的燈上是元宵節應景的詩句。問了一個正在掛燈籠的小太監,十六阿哥的花燈懸掛處後,烏拉納喇氏直接略過了其他花燈,經過佟佳氏的提點後,她對十六阿哥的花燈在一定程度上還是充滿了期待的。
很顯然,在這件事情上,胤祿是真的上了心的,看著這樣式簡單的花燈,周圍一圈都是樣式繁雜,絢麗多彩的宮燈,反而反襯了小十六的宮燈。想必是十六阿哥故意讓小太監這麼做的,他把淑蘭的話都記在心裡了,可真是個孝順的孩子!烏拉納喇氏又轉頭看了眼遠處在玩耍的兒子,眼中充滿了溫情,自己的弘暉以後也一定會很孝順的。
當晚上天色漸暗,所有的宮燈、花燈都被點上了燭火,一時間,星星點點,遠遠望去,煞是好看。只除了小弘暉手中抱著的那個湯圓,沒有辦法,小阿哥本來就已經不肯放手了,後來進宮的各府的小阿哥、小格格們看到了弘暉懷裡的燈籠,也眼饞,要搶,各家嬤嬤、婢女護住自家小主子還來不及,哪還敢再點燈,要是傷到了任何一位小主子一點,她們這些人就算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給人砍的。
當康熙皇帝被眾人簇擁著出現在禦花園裡時,各府福晉帶著小阿哥、小格格們上前請安。而弘暉懷裡抱著的湯圓更是顯眼。康熙爺看著皇孫可愛的樣子,挑了挑眉毛:「這個花燈做得很不錯,應景!老四,你準備的呢?」
胤禛忙領著皇阿瑪來到自己讓人做的宮燈前站定,康熙爺瞄了一眼,沒什麼新意的宮燈,老套,他忍不住又看了小弘暉手裡的湯圓,比較了一下,不由感嘆:「老四,無趣啊。看看連小弘暉想出來的點子都比你好上千百倍。」
「請皇阿瑪治罪。」胤禛夫婦下跪請罪。一旁的小弘暉抱著湯圓,眨巴著大眼,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情。
康熙帝擺了擺手,讓他們起來,「你的這個太沒有新意,不過小弘暉的那個湯圓燈籠做得不錯,我不罰也就不賞了。」
「謝皇阿瑪。」
眾人繼續前行,陪著皇上看燈。老三宮燈上的題詩不錯,老七的花燈,畫功可以。老八的宮燈總算是有了一點新意。全部是用琉璃做的,下面還綴著一串串的玻璃珠子。如果淑蘭同學在場的話,肯定會感嘆,這不就是電視裡,現代豪門大戶客廳裡最常用的懸頂燈嗎。
九阿哥的花燈以小巧見長,有點像現在的壁燈,三塊直立的琉璃片,三面對著燭火,琉璃片上的圖案也是單色,很簡單的線條,不是平時常見的鳥語花香圖。整體給人一種簡約、大方的感覺。康熙爺見了很是喜歡,頻頻點頭,「這個壁燈不錯,來人賞。」
胤禟忙出列,跪倒謝恩。
十二的畫功有進步,康熙爺一眼就認出了燈紗上的圖是十二阿哥的親筆。十三嘛,皇上不由自主又看了身後的胤禛一眼,搖頭,十三和老四粘得太近,也變得越來越無趣了,看看這兩盞宮燈,除了花鳥的圖案,造型不同外,其他都一模一樣,說不定是老四偷懶,讓人直接做了兩個,把其中一個給了十三。
無言地走過十三進奉的花燈,康熙皇帝再往後一看,一眼看中了不遠處一盞素色的宮燈。他直接略過其他的燈,加快了幾步,等看清了燈紗上的字,康熙爺就是一愣,雙眼發亮。李德全,很機靈的,忙上前,輕托宮燈,慢慢轉著,讓皇上能仔細閱讀上面的字。
「這是誰的燈?」看完的康熙皇帝,一個轉身。
十六阿哥胤祿匆匆從人群裡擠了出來,單膝跪倒:「皇阿瑪,是兒臣的。」雖然在佟庶福晉那裡說得輕鬆,當真的面對皇阿瑪的時候,小十六的心還是忐忑不安的。
康熙圍著胤祿轉了一圈,轉得十六背後的汗都出來了,轉得本來熱鬧的人群一下子寂靜一片。
「好學問,我都不知道,十六的學問都趕上皇阿瑪了。」
「兒臣惶恐,不敢欺瞞皇阿瑪,這首詩,是兒臣從別處抄來的。」
「哦……抄來的。」康熙爺點了點頭。
「皇上息怒,十六阿哥也是出於對密妃娘娘的一片孝心。就臣妾所知,這首詩出自《詩經》,十六阿哥是希望皇上能夠親手將他的這盞宮燈送給密妃娘娘。」烏拉納喇氏出列,雙膝跪倒,替十六阿哥解釋。君心難測,還是盡早解釋清楚比較好。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四貝勒府的嫡福晉是出了名的好人,不過她那麼清楚十六的宮燈上的詩詞的內容,再想到十六阿哥和四阿哥府裡某位博學夫人交情很深,看來這首詩是出自這位夫人之手了,那皇上吃驚,大家也就不奇怪了。經過這麼前後一連貫,氣氛有了些鬆動。只不過,是什麼詩詞居然能讓當今皇上都吃驚?大家的好奇心也吊了起來。
康熙眼睛一掃,在場大多數人的表情他盡收眼底,:「起來吧。李德全,回頭讓人把燈上的詩詞拓印一份,然後把燈送到密妃那裡,吩咐下去,明晚傳膳密妃處。」
「喳。」
「謝皇阿瑪。」胤祿一抱拳,站了起來。然後,又謝過了四嫂。
「你們也來瞧瞧吧,誰能猜出詩名,朕另有賞賜。剛剛烏拉納喇氏可是有提點,是出自《詩經》。」
「喳。」幾位阿哥上前,看了第一眼,十阿哥胤誐率先退了出來,到旁邊看熱鬧去,不用看了,這次沒他的戲,這佟庶福晉不知道又從哪裡抄來這種妖蛾子的詩,皇阿瑪正好藉機用來考大家的學問。
太子本來是想要小太監把詩詞抄錄一份,不過三貝勒搖了搖頭,這洋文自己抄可是比小太監快多了,還是他來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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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貝勒又抄了幾份,方便其他人看。看到一大群人都在低頭研究這詩詞的樣子,胤祿有些得意。
「這是一首情詩,是一個男子向一個女子表達愛意的詩。」十二阿哥胤祹肯定道。
康熙點了點頭,表示肯定。然後,他看了一下在冥思苦想的眾人後,招手將十六叫到身邊:「十六,佟佳氏在寫這首詩的時候是當場默寫出來的嗎?」
胤祿搖頭,「庶福晉是進書房寫的,她說要找本書。」
「哦?什麼書?」
「兒臣一時興奮,沒有問,請皇阿瑪恕罪。」
「看來她的書房有寶啊。」
「皇阿瑪說的是,所以四哥也把自己的書房搬到了庶福晉那裡。」
「皇阿瑪,兒臣猜到了。」三貝勒一臉興奮。
「說來聽聽。」
「是《關雎》。第一段就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不錯,來人,賞。」
「謝皇阿瑪賞。」三貝勒胤祉謝恩,事實上,猜中這詩詞對他來說,比任何賞賜都珍貴。
「論洋人這學問,我們兄弟當中,可是沒有人能夠比得上三弟的。」太子笑道。
「非也,非也,能將《關雎》的含義翻譯得如此準確的那個人,才學在小弟之上。」三貝勒胤祉謙虛道。
聽了此話後,所有人的腦海中都閃過一個念頭,這位佟佳氏庶福晉,在洋文上有如此高的才學嗎?然後又很迅速的將這個念頭抹去,絕對不可能,這首詩肯定又是她從哪裡抄來的,然後給小十六用上了。不要說,這十六阿哥和佟佳氏庶福晉的感情還真是好。
後來,胤禛曾問過佟淑蘭,為什麼對十六阿哥特別好。
「從手掌看,十六阿哥是個長壽的人,從面相看,他是個有福氣的人,再加上他名字裡的祿,福祿壽三星全佔全了,這樣的人不巴著,還巴著誰?就算是多沾點福氣也好啊。」而且趁他現在年紀還小,這嫩豆腐不吃白不吃。當然,這句話是絕對不能說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