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的徹底消失讓我備受打擊,但是看著水行歌毛茸茸的模樣又實在是……這兩種極端之感一起衝擊而來,我差點憋出內傷。
我戳了戳他的手,真暖。又戳了戳他的肚子,真圓。乾脆趴到他身上,嗅了嗅,抬頭認真道:「水行歌,有股野獸的氣味,下回先沐浴吧。」
「……」
他抬爪要把我丟出去,我死死抱住,低聲:「水行歌,冬冬死了,這回真的死了,她救了我,自己卻魂飛魄散。她要我原諒她,可我最後都沒有說出口。為什麼三個姐妹都要先害我,然後又補償我。我是不是該慶幸我不是十胞胎?」
我嘆了一氣,又往上爬了爬,暖和無比,十分舒服。嘀嘀咕咕說著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等察覺過來,才知道染上風邪了,渾身燙的厲害。果然身體不好就不該作死的在冷風颼颼的洞口吹風啊。
於是就在水行歌難得的變了一回貘的這天,我就這麼忽冷忽熱的睡過去了。
翌日被光束刺眼而醒,偏頭看去,見了水行歌頎長結實的背影,忍不住抱著腦袋下的厚實衣裳嚶嚶哭泣:「我的貘……我的貘……」
水行歌的聲調分外嫌棄:「秋秋,你這是打算要我變一輩子黑白獸的節奏?」
我抹掉淚,抽了抽鼻子:「好歹變兩天嘛,還能拿來取暖。」
他蹲身看來,笑的輕鬆:「我也能。」
我抬手戳了戳他結實的肚子,一點也不圓不暖,嫌惡臉:「絕對不能。」
水行歌臉上一扯,拍拍我的腦袋:「心情好些了沒?」
「唔……」我握了他的手,問道,「你知道冬冬要離開了,所以特地跑去山林裡找了只貘哄我?」
不然他絕不會這麼輕易走開,而且冬冬一死,他就出現了,分明就是蹲在附近很久。
水行歌微微偏頭:「不是,我也不知道沈冬會死。」
我羞的差點捂臉:「我果然是太自戀了嗎……」
水行歌緩聲:「今日是你的生辰。」
「咦?」我愣了愣,這才想起來,三月三呀,今天是我滿十七的日子!剛停止的淚又湧到眼眶,我胡亂抹了個乾淨,抱了抱他:「謝謝你水行歌。」
他摸摸我的腦袋,沒有說什麼,良久才道:「沈冬的事……別太難過。」
「嗯。」我問道,「身體還有事沒?」
「已經好了。每次變身後,之前受的傷都會痊癒,我很久之前跟你說過。」
我恍然,確實是有過那麼一回事:「那水行淵給你下的鬼毒呢?」
水行歌頓了頓,搖頭:「按理說那毒每次也能清除,但變身的時日又愈發不準確,總覺得似乎仍有影響。而且……」他忽然撩起我右手衣袖,眸色略顯嚴肅,「給你擦拭手時,手腕的紅線又長長了,秋秋你中毒了?」
我抬手看了看,那紅線果然又長了,再多一點,都能圍成一個圈……等等,一個圈……我驀地想起冬冬的事,說道:「冬冬說她不是恩人姑娘,那晚我喝醉了,說了你找恩人姑娘的事,冬冬才假扮的。」
水行歌意外片刻,末了又淡聲道:「看看你自己中毒沒。」
我摁了摁肚子,摸了摸脈,搖頭:「好好的,什麼事也沒。」見他長指擦那印記,我小聲問道,「你說,它會不會結成個圈?」
水行歌頓了頓:「你第一次跟我說出現紅印,是在武林大會結束後,準備來蜀中的時候。」
我努力思索一番,搖頭:「不對,那是第一次跟你說。真正開始長,是在解決名畫被盜之後。跟你說的時候那是它第二次變長。這次是第三次……」
好像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可是怎麼都串聯不到一塊。難道是我每化解一次劫難,就能長一點紅線?那它是不是會長成一個圈,那我豈不是就是恩人姑娘!
我認真對水行歌說道:「我一定是上天派來的恩人姑娘。」
水行歌本是肅穆的臉登時扯了扯,失聲笑笑,才道:「我認真想了想,名畫的事牽扯到龍妙音,武林大會牽扯到程霜,而這次,關乎沈冬。」
「你的意思是紅線長出來跟她們有關係?可見到龍妙音時紅線沒長,反而是之後才長的。見到程霜也沒有,是在……」我停了片刻,歪頭看他,「見見冬冬也沒,但是似乎是每次和她們化解了恩怨後,這線就冒出來了。」
水行歌嘆道:「秋秋,或許你那日說的真的沒錯,你上世欠了她們,今生要還了。」
「所以每次償還完了,我手上就多了一道紅痕?可三個姐妹都坑了我一把,難不成她們還要集體坑我一回?冬冬還會活過來?」
水行歌肅色問道:「秋秋,你確定你們不是五胞胎?」
「……你認真點……」我往他懷裡窩了窩,「而且誰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因為她們的緣故,或許只是湊巧。」
光怪陸離的事見多了,可真要接受起來,卻又覺得不可思議。
水行歌也說道:「順其自然吧。」
「嗯。那你哥的事怎麼解決?」
「我現在更想知道,魔毒如何取出來。」
我揪心起來:「他如今只差幾個沈家兄妹的血,如果他找到了,怕是會立刻行動。你哥可是星月閣的閣主。」
水行歌淡聲:「我不會再任人魚肉,只是星月閣勢力廣佈中原,如果真的迎戰,只怕魔教弟子也會死傷無數。」
我憤憤道:「找到機會就把你哥揍飛好不好!給冬冬報仇。」
他點點頭:「好。」
「然後把李玲瓏也揍飛好不好!」
「好。」
水行歌的語調輕柔,我悠悠入了夢境。夢中,爹爹安好,娘親疼愛,我們沈家,都好好的……沒有家破人亡,沒有各奔東西,我們一起浩浩蕩蕩的去聽曲喝茶,談天說地,都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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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行歌再帶我回到那小院子裡,就見宋毅和雨千尋正站在那,似乎已經等候多時。見了水行歌啪嚓就拂袖單跪:「教主。」
「起來吧。」水行歌看也未看四周,便說道,「打探的如何?」
雨千尋答道:「星月閣總舵並不在此,但如教主所料,大批人馬正從四面八方趕來。而沈家孩子的下落仍在打探中。」
「盡快找到。」
「是,教主。」
他又轉向宋毅,不用他開口,宋毅已說道:「商路已重新打通,眾弟子也已經啟程。」
水行歌微點了頭:「要快。」
我扯了扯他袖子:「來增援麼?」
水行歌笑道:「趕在星月閣門人來洛城前,阻斷他們與兄長匯合,半路攔截下來。」
我齜牙笑道:「也就是說,把他們打回老家?再好好毆打你哥?」
水行歌滿目欣慰:「孺子可教也。」
我得意道:「那是當然。」
雨千尋嘖嘖兩聲,負手望天,嘆道:「教主,沈姑娘,在大齡單身女面前這麼秀恩愛真的好嗎?」
我頓感這麼做確實不好,水行歌思索片刻,沉吟道:「那我們進屋繼續。」
我:「……」
這麼破壞自己腹黑冷酷正經的形象沒問題嗎,教主大人?
宋毅的黑臉亮的都快反光了,猛咳幾聲,背身:「屬下告退。」
雨千尋也一邊凌亂的一邊抱拳:「屬下告退。」
瞧著兩人風般離去,我深深覺得要做水行歌的手下實在是需要一顆強大的心。水行歌全然未覺,拉了我的手笑道:「你病剛好,快進屋睡一覺,我去熬粥。」
我緊張的頭皮發麻:「別亂走,水行淵隨時可能會來。」
「這附近都是魔教的人,雖說武功沒有他厲害,但卻是一等一的防禦,拚死也不會讓可疑的人靠近。乖乖睡一覺,什麼事都會過去的。」
「唔。」
我爬上床,閉上眼睛一會,聽見水行歌關門的聲音,又睜開眼。抬手看著手腕的紅印半晌,然後坐起身,到桌前拿了紙筆寫信。
這一晃便過去了五天,如果不是被水行淵砍斷了的葫蘆架子還坍塌在那,平靜的差點讓我以為這只是在做夢。我們過的風平浪靜,偶爾去買個菜,往衡韻殿跑,也完全無阻,更沒有一點危險。
約摸過了七天,晨起出了院子,就見牆垣上停了一隻鴿子,我吹了吹哨子,鴿子飛落地上。我俯身解開它腳上的竹筒子,抽出裡頭的紙,看著上頭的蠅頭小字,笑了笑:「看來很順利嘛。」
水行歌從裡屋走出來,俯身問道:「秋秋,你笑的越發像老鼠了。」
「……水行歌,你上輩子一定是貓。」
他微微皺眉:「為什麼?」
我捧著臉對他笑道:「因為你喜歡我這隻老鼠。」
水行歌笑笑,問道:「哪裡來的飛鴿傳書?」
「十七哥的。」
「十七哥?怎麼突然來信了。」
我將紙條兒遞給他:「看看。」
水行歌接過:「南路已阻隔,殲滅三百四十人。」
正說著話,院子又飛入兩隻,我忙去取那竹筒子,展開一看,笑開了,揚了揚紙條兒:「西北兩路也清除乾淨了。」
水行歌饒有興致道:「秋秋你在做什麼?」
「拜託師父十七哥和魚知樂幫我們壓制星月閣呀。因為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成功,所以沒告訴你,看來做的很順利嘛。」
水行歌笑笑:「宋毅也回報,除了星雨閣共四百三十人。不過魚知樂願意幫忙?是程霜勸的?」
我默默退了兩步:「咳咳,風雨樓不是什麼生意都接嗎,所以我說給他錢。他剛在字條上寫了,打七折!七千兩。」
水行歌點點頭:「我倒是忘了能用錢買人幫忙,這個價格倒便宜。」
我瞪大眼,沒有說我敗家,竟然說便宜,果然是有錢人!
教主,求抱大腿!
不等我將心願說出來,就聽見外頭有人輕笑一聲,然後跳牆而入。水行歌立刻將我拉到身後,沉聲:「你來做什麼。」
水行淵輕笑:「我是來看看我的好弟妹的。」
我冒了個頭,差點沒對他豎起中指:「魚知樂說了,星月閣共有兩千四百人,如今已經清除了一半人馬,看你怎麼跟魔教鬥。」
水行淵笑道:「那又如何,洛城中的門人已經聚集完畢。院子外有魔教的人,可魔教之外,都是星月閣的人,你們插翅難飛。」
話落,就見圍牆、屋頂嘩啦冒出一堆人,手持弩箭。
我嚥了咽,這箭要是全部刺來,就得成馬蜂窩了。
水行歌淡聲:「你能輕易進來,不是因為你箝制了我們的人,而是故意讓你出現在我面前。」
水行淵面色一頓,外頭又進來一人,步子未站穩,已吐了一口血,衣裳已被刮破,滿是傷痕,與平日裡從容瀟灑的模樣完全不同,差點認不出那是李玲瓏。
「閣主……我們被洛城暗影包圍了,眾弟子死傷大半,潰不成軍。」說罷,又吐了一大口血,幾乎昏迷。
而那弩箭,卻是齊刷刷對著他們兩人。
我瞅著那些人,分明就是洛城暗衛,我拉拉他的手,低聲:「你去拜託六姐了?」
水行歌答道:「因為在城中調動人手,怕驚擾六姐,因此提前將這件事告知了她。」
「然後六姐主動派人來幫我們?」
「嗯。」他嘆道,「所以我說,沈家必然會一統江湖的。」
我嘿嘿笑了兩聲。
水行淵神色依舊竣冷,盯著水行歌,良久才道:「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是我大意了。只是,若你殺了我,如何解你身上的魔毒,將一世無人知曉!」
【小劇場】
話說看到教主用含蓄的方法把自己當禮物送出去的時候,好想讓教主再掏出一枚銅錢(是的作者想蹭戲),然後邪魅一笑:秋秋,這是你的銅錢。
然後秋秋扭捏推了回去:不,這是你的銅錢。
【想加戲卻不能為之的作者君無比憂傷的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