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極為荒謬的景象。
背景是交相映襯的白色牆身與殷紅鮮血,昏暗光線猶如混濁河水,伴隨著腐敗的腥臭味彌漫整個房間。
少年無力靠坐於牆角,血液順著他的臉龐向下滑落,匯聚成的溪流流淌至少女腳尖。後者卻對一切毫不在意,半蹲著身子,喂給他一杓布丁。
他沒有張口接下,而是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笑:“你不怕我?”
這是個經常出現在小說和影視作品裡的問題。
大魔頭們總是會這樣詢問主角,在得到諸如“你並不是壞人,絕對不會傷害我”一類的答案後對其好感度大增。
但林妧沒興趣刷好感度,想必這小子也不會吃那一套,乾脆遵循本心回答:“你要是不乖,我會把你揍趴下。”
一句話說完,她近乎粗魯地把布丁塞進對方微張的嘴裡。
迅速佔據整個口腔的奶香讓少年微微愣住,他不知為何輕笑一聲,將注意力從周身殘余的疼痛上移開。
奶油口感奇妙,如同輕軟的泡沫,剛一接觸口腔便飄飄然化開,溢出一片醇香。
布丁由淡奶油、牛奶、雞蛋與白砂糖烤製而成,入口冰涼。最初與舌尖相碰撞時,軟綿滑嫩的觸感如流動水波般輕盈,輕輕一抿就被攆碎於唇齒之間,與冰淇淋融化有異曲同工之妙。
牛奶味、綿密奶油與焦糖特有的微苦香氣充斥口中,焦香和蛋香交融,其間還夾雜了些許香草氣息,清甜解膩,把雞蛋的腥氣消弭殆盡。
無需多加咀嚼,布丁便自然而然滑入喉嚨裡,留下悠悠不絕的濃香在舌根跳舞,甜滋滋的愉悅感順著口腔神經流入心底。
少年不知不覺也感到一丁點莫名的開心。
“好吃吧?”
林妧猜出他沒有動彈的力氣,一杓杓把布丁喂給他,百無聊賴間開口問:“你叫什麽名字?”
“……遲玉。”
像是很久沒有念出過這兩個字,語氣間帶著遲疑。
“你為什麽會被關在這裡?”
叫做“遲玉”的男孩子沒有回應。
良久,他彎起雙眼,眸子裡映著混濁的光,用喑啞卻含笑的聲音輕輕告訴她:“我困了。下次來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末了,又補充一句:“我愛吃甜食。”
這是在明示她下次再帶甜點來。
林妧很少在和別人對峙時跌跟頭,這回卻被他牽著走,完全落入了被動的那一方。
她雖然不甘心,卻又難以遏製好奇,只能無可奈何地答應:“好。”
“在那之前,你別死了。”遲玉抬手抹去臉頰上的血漬,語氣悠然,“特遣隊的工作可不輕松,小女孩。”
林妧看一眼滿地的血:“我們可以比比,誰的命更長。”
*
林妧回到家已近傍晚。電話鈴聲響起時,她正把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冰糖雪梨銀耳羹端上桌。
她靠躺在沙發上,看一眼來電聯系人。
陳北詞。
特遣隊成員都是精通各個領域的精英。她算靠身手吃飯的體力勞功者,現年二十四歲的陳北詞則在網絡技術方面天賦過人,負責信息搜集和聯絡通訊的工作。
林妧悠哉按下接聽鍵,聽見清晰響在耳畔的青年嗓音:“隊長,新任務。詳細資料發到你郵箱裡了。”
不知道究竟因為晝夜顛倒還是嗜睡,陳北詞一天到晚都處於或睡眠或無精打采狀態,說話聲音懶洋洋,比碗裡的銀耳更軟。
她笑了笑:“沒問題。大致情況是怎樣?”
“時間限定明天夜裡六點到八點,地點在城郊的‘花間’俱樂部。值得一提的是,聽說這次任務對象是個貨真價實的天使。”
“天使?”
林妧說罷吞下一杓銀耳羹,膠質飽滿的食材經充分浸泡後微微發軟,清甜梨香恰到好處地中和了冰糖的甜膩,粘粘糯糯的銀耳被湯水包裹下滑時,喉嚨如同正在被洗滌一般。
是夏天的味道。
“對啊。”電話那頭的陳北詞打了個哈欠,尾音拖得模糊不清,“被囚禁在地下俱樂部裡的天使……挺帶感的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這小破孩是看了《殺死伊芙》後的產物_(:з」∠)_
我的小天使來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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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冰糖銀耳
俱樂部,即是由經營者出面組織,會員自主參加,並享受相應服務的自由團體。
它更傾向於一種社團或興趣愛好團體,但如果加上“地下”這個前綴,含義就變得曖昧許多。
見不得光的、只能在暗處享受的愛好,著實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兩個月前有人打來熱線電話,聲稱在遙山山巔發現生有雪白翅膀的雄性‘天使’。等保安隊趕到現場時,卻被告知他在不久前被其他人強行帶走。”陳北詞的語氣裡帶了嘲弄,“三天前傳來消息,花間俱樂部老板在成員間秘密宣布自己捕獲了一名天使,將在明晚九點鍾展出。”
林妧一挑眉:“搶了收容所的東西,還恬不知恥地公開展示……我該說他膽大還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