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阅武在北苑外面举行,有几处场地,君臣都得骑马过去,后妃等人便继续在北苑里面待着,姚黄有孕在身也没去凑那个热闹。
惠王爷倒是被永昌帝叫过去了,清晨一早出发,黄昏在永昌帝那边吃过席才回来。
姚黄跟他打听今日的两场比试。
上午比竞跑,二十个营分别派出五百人,一百人为一组同时绕着北苑跑圈,每隔一里地换个人接着跑,单组加起来一共要跑一百里地,按照抵达终点的顺序计分:排第一的都营计分二十,当了尾巴的都营只有一分,因为一共五组,最高分可得一百。
下午比射箭,二十个营分别派出五百人比试步射、五百人比试骑射,每人一箭,射中靶心记一分,否则无分。若哪个营的一千个弓箭手都能做到箭无虚发,总分便可高达一千。
赵?:“竞跑京城东营以八十五分夺魁,两项射箭威远侯率领的凉州右都以四百零六分夺魁。”
姚黄:“凉州右都一千个士兵射箭,四百零六人射中竟然就是最厉害的了?”
赵?:“嗯,军营士兵对武艺的考核不如武科举严格,能有四成一箭即中足以证明岑侯练兵有方。”
姚黄:“东营都指挥使是镇国公,他与侯不愧是本朝最有威望的两位名将。
这两场全看士兵的体格与箭法,不需要指挥使排兵布阵。
大阅武的第二天,上午比步战,下午比骑战,全是混战。
场地选在北苑六里外的一片平原,二十个营分别派出三千五百个赤手空拳的步兵组成一小支军队,围绕插在平原中间的一百杆军旗排兵,待鼓声一响,各军同时出发,一个半时辰后结束,届时以各军手里的军旗计分,每旗计五分。
永昌帝、康王、惠王、随行的文武大臣以及二十位都指挥使骑马聚于平原东侧的一处高地观战。
比试尚未开始,南营这边,身穿副指挥使战甲的庆王远远地望向东边的高地。
他知道父皇就在那里看着,这次他定要率领南营夺冠,让父皇看到他真正的本事。
不过庆王还是吸取了教训的,率领南营一万小兵的岑钧让他做什么庆王就做什么,再没有试图争抢指挥权。
鼓声一响,岑钧、庆王带着三千多兵同其他十九支步军一样朝着中间的军旗狂奔而去,然而离得近了,南营的士兵却故意放慢速度散在外围,等着别的营为了抢旗拳打脚踢时,南营默默地保存着实力。
半个多时辰后,随着在中间辗转换手的军旗开始朝外移动,岑钧与庆王对个眼神,两人分别带一千多人朝着军旗最多的两个方向去了。
以逸待劳的战术是好战术,但抢旗、守旗的时候也要真正地动手去打。
碍于岑钧是将门虎子,庆王不争指挥之功,那么他必须在夺旗这头展现出他的英勇。
长在皇宫里的庆王,骑射、刀枪都很擅长的庆王,唯独在贴身肉搏上经验不足,即便在宫里学武时也有伴读陪他切磋摔跤,可哪个伴读敢真的把一位皇子狠狠撂倒在地?
伴读不敢,在场的各营小兵们也不敢,但他们谁都不认识庆王,甚至都不知道庆王参加了这次阅武,还以为庆王也在皇上身边观战呢。
因此,穿着普通战甲的庆王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普通小兵,最多是其他营的指挥或副指挥,都是可以打可以抢的!
单打独斗还有胜算的庆王,刚刚抢过一杆军旗抱着就要往外跑的庆王,转身就迎来了一记铁拳,重重地砸在他心口。疼痛、震惊的功夫,军旗险些被人抢走,还是另一个南营的小兵挡在他前面,给了他反应的时间:“快走!“
庆王继续往外冲,几个“敌兵”围过来,拿拳头打他肩膀、胸背都算正常的,居然还有人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腿上,一脚就把庆王给踹趴在地。
小兵们眼中只有军旗,南营的小兵抢走军旗,其他营的小兵继续去追。
军旗离得远了,灰头土脸的庆王终于艰难地爬了起来,回望父皇所在的方向,对群战有了了解的庆王再度冲着一面军旗而去。
第二次被不知谁的拳头打倒在地时,庆王嘴角溢出了血,“敌兵们”没有继续对他下狠手,继续夺旗去了。
庆王摇摇晃晃地站直了,扫视一圈,发现岑钧身边的南营士兵们已经夺得了五杆军旗,军旗到手后,岑钧取下旗帜交给一人抱着,再将五根长杆分别折成两截,变成十根长棍,他与九个魁梧士兵一人一根,护在前方击退空手围过来的小兵们。
小兵们忌惮武器,转头去抢别人。
庆王看到机会,跑过去对岑钧道:“给我一根,我擅枪法!”
岑钧看着这位鼻青脸肿的王爷,劝道:“拳脚无眼,王爷还是去守旗吧。”
庆王不听,硬是从别人手里抢了一根断杆来。
这时南营的士兵都聚到了一起,岑钧改成带着所有人马去抢有旗又人少的军营。
庆王刚刚被打出了一身火,此时手里有了武器,谁拦他他就挥杆扫过去,正快意时,对面突然冒出个双臂鼓胀如塞了几个铁疙瘩的壮汉,猛地握住长杆另一头,一边蔑视地看着他,一边用力夺杆。
只一下庆王就知道自己抢不过对方,可主动松手的话,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就在庆王苦苦挣扎之际,余光身影一闪,却是岑钧一个撑杆起跳,双脚重重踩在壮汉胸口,壮汉被踹倒后还贴着地面滑出去丈远,抬抬头,最终不甘心地原地躺着了。
庆王钦佩道:“世子好身手!”
岑钧:“......”
论身手,他远不及当年的惠王。
日近中天,上午的步战混战终于结束,南营一共夺得九杆军旗,计分四十五,排在第三。
此次参战的小兵们可以去休息了,岑钧、庆王等指挥使们同去面圣。
二十个营,一共四十人,打眼一瞧,庆王身上怎么使劲儿拍也拍不干净的脚印、灰土最多,因为挨了拳头而发肿的脸也最醒目。
康王是真的惊到了,关心之词脱口而出:“三弟,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庆王:“......”
注意到父皇与众文臣武将都朝他看来,庆王咬咬牙,克制着没有去瞪康王,暗道换成康王下场,可能军旗都摸不着就要被人打翻在地。
“一点皮肉伤而已,大哥不必担心。”庆王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康王这才退回父皇身后。
永昌帝看眼老三,道:“朕素知你武艺过人,今日连你都浑身挂彩,可见我大齐百万普通士兵之勇。”
庆王:“......是,儿臣亦为此深感欣慰。”
永昌帝:“回去养伤吧,接下来的两场由南营原来的副指挥使上。”
下午是马战,看起来精彩却也更危险,永昌帝只想让老三尝尝小兵的厉害再认清自己的斤两,可没打算让老三落马重伤。
大阅武的第三天比的是山战,二十营分别出兵三千,提前领取五面军旗在山上守营,是出兵夺取别营的军旗还是坚守营地全凭各营的战术。
山战持续了一整日,比完时每个士兵要么带伤,要么尽显疲色。
夜幕降临,赵?才回了云山堂。
姚黄知道他回来后要先收拾,所以早早躺在后院的床上,等着惠王爷忙完了自己过来。
“前三名算出来了?”
待惠王爷躺到床上,姚黄问。
赵?:“嗯,凉州右都第一,冀州都营第二,京城东营第三。”
姚黄:“看来还是边军兵力更强。”
每遇战事,都是边军先打,边军扛不住了再由朝廷从四大营调兵前往增援。
赵?默认。
姚黄靠到他怀里,摸了摸惠王爷的腰侧:“连着骑了三天的马,累不累?”
靠腿驭马腿酸,惠王爷靠腰驭马,时间长了肯定也会腰酸。
赵?握住王妃的手:“还好,明日就不用出北苑了。”
二十万大军再在此休整三日便会返程,之后帝驾也该回京了。
连着在北苑住了三个月,姚黄也看够了北苑的那些景,而且行宫规矩多,远没有她在惠王府自在。
九月二十,各地的一万兵马还未返程,永昌帝收到了狄献从凉州青峡县递来的折子,说再有半个月丰延渠便可竣工、开闸试水。
永昌帝在小朝会上宣布了此事,群臣们纷纷表示贺喜。
永昌帝扫眼三位王爷,看着康王道:“丰延渠关系到当地数万顷田地的灌溉,朕不便离京,康王代朕走一趟吧,若试水成功,你带狄献一同进京,朕要重赏他。”
第一次被父皇派外差还是这等又轻松又能为自己增光的外差,康王大喜,出列道:“儿臣领旨。”
永昌帝提点道:“两百多里的新古渠道,你要每一处都亲自走过,仔细查验是否有偷工减料之处,试水时更要亲自盯着,免得哪里出了差错底下的官员畏罪瞒报。”
康王郑重应下。
庆王垂着眼,视线越过二哥的轮椅落在大哥的衣摆上,心里又酸又凉。
康王不知道三弟的想法,也不在乎,次日动身前,他先跟父皇辞别,再分别去周皇后,母妃那里辞别。
渠道都要修好了,贤妃对儿子的差事很放心,怕的是半路遇到刺客或是别的什么陷阱。
“带了多少侍卫?”
康王笑道:“父皇拨了我一百侍卫,母妃尽管放心。
贤妃料想柔妃、福成长公主那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便嘱咐儿子不要单独去赴沿路官员的酒席,遇到要卖身葬父的美貌孤女或是其他美人也不要沾惹,实在可怜给笔银子打发了就是。
康王全都应下,如母妃所说,父皇立他的意思越来越明显,这个节骨眼,他绝不会大意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