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京之前,姚黄推着惠王爷出了门,准备再去看看行宫外面的山水。
刚怀四个月左右,小腹才微微隆起,姚黄几乎没什么异样感觉,别说推着惠王爷的轮椅散步似的慢走,让她跑她也跑得动,就怕惠王爷承受不了这样的“惊吓”。
秋阳正暖,带着一丝清爽微凉的风,姚黄边走边跟惠王爷聊天:“快一个月了,咱们府里的鹿园早就建好了吧?”
惠王爷猎了一头毛发赤红漂亮的母鹿,说是可以带回去养着,姚黄很喜欢,却觉得一头鹿孤零零地连个伴都没有,于是趁在北苑游玩遇见永昌帝的时候,姚黄问永昌帝能不能从珍兽园的鹿园再赏她一头公鹿,坐拥天下的皇帝公爹自然痛痛快快地准了。
接下来,惠王爷画下王府后花园的舆图,亲自挑出一片地方做鹿园,怎么改他都画好了,再派人送回王府让工匠们改建。
赵?点头。
姚黄:“回头把我娘我外祖母还有两位舅母都叫过来,让她们都瞧瞧鹿长什么样。”
珍兽园里养着的那些鹿啊象的,姚黄多逛几次就失了新鲜感,可随便一头带回京城,都是能让百姓们惊叹的奇珍异兽。
赵?还是点头。
夫妻俩一说一听气氛正好,前面忽然出现了福成长公主的身影,一身华服满头珠翠,与长公主与生俱来的贵气相得益彰。
姚黄笑着打招呼:“姑母要去探望三弟妹吗?”
夫妻俩还没出东所,福成长公主来这边自然是为了亲女儿郑元贞。
福成长公主点点头,目光在姚黄白里透红的脸蛋停留片刻,再看看轮椅上的侄子,问:“你们去哪?”
姚黄朝行宫外面扬扬下巴:“去湖边逛逛。”
福成长公主柔声嘱咐道:“注意别累到。”
简单的两句寒暄,双方便擦肩而过了。
走出一段距离,福成长公主回头,对面姚黄的背影瞧着依旧轻盈窈窕,走起路来也是正常步伐,不像自家女儿那般小心翼翼。
羡慕到底还是爬上了福成长公主的眼角,她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都没什么大出息,唯有女儿继承了她的美貌且才情过人,从小就是京城一众贵女中的翘楚,被皇帝舅舅宠如公主。
福成长公主疼爱这个女儿,既希望女儿将来能贵为国母享受天底下第一份尊贵,也希望女儿健健康康的,一生无病也无灾。
然而女儿这胎来得不是时候,先是庆王挨骂被禁足,又是康王、惠王通过镇国公府亲上加亲,种种迹象实在叫她们这边轻松不起来。心情差了,女儿吃不好睡不好,那边姚黄养得像朵富贵牡丹,女儿却日渐消瘦,她是亲娘瞧着只会心疼,柔妃,皇上大概会怀疑如此虚弱的母亲到底能不能生出个
健康的孩子。
思忖间,福成长公主已经来到了女儿女婿居住的松风堂。
门房将消息报进去,庆王出来迎接岳母。
他是大阅武第二日挨的打,养了几日后脸上的青紫痕迹都消了,只是眉眼间难掩郁气。
想到庆王参加大阅武前的意气风发,再想到他退场后的狼狈情状以及康王那边的春风得意,福成长公主第一次生出了几分悔意,早知今日,她该把女儿嫁给康王的,虽然康王丑了些笨了些,至少老实听话,不会叫她操这么多心。
奈何婚事早定,女儿也怀着庆王的骨肉,母女俩都没有退路。
“我去陪元贞说说话,你自去休息吧。”
福成长公主还算和气地道。
庆王也对母女俩要聊的养胎等事没有兴趣,将岳母送到郑元贞身边就离开了。
郑元贞靠在床头,消瘦的脸庞瞧着都没多少肉了。
福成长公主才见过容光焕发的姚黄,面对这样的女儿,心里就跟挨了针扎一样疼。
“明日就要返程了,你这样叫娘如何放心?”福成长公主怜惜地握住女儿同样清瘦的手。
郑元贞垂着眼帘,不想说话。
她平时常打交道的那些人,全都知道她与惠王有过口头婚约又因为惠王的腿废了改嫁庆王,都知道她选择庆王是为了将来能更进一步,只是碍着她与庆王的身份,那些人全都心照不宣罢了。
结果呢,庆王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远,恐怕那些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吧?
家里是庆王那张让她越来越不想见到的脸,外面是暗暗隐藏的冷嘲热讽,让郑元贞如何开怀?
福成长公主很清楚女儿的心病,她靠近女儿,低声道:“别怕,明年夏天康王就笑不出来了。“
郑元贞终于抬眸。
福成长公主:“康王不放外差,咱们还找不到机会对付他,现在皇上派他去验收丰延渠,听起来就很简单的差事,对吧?那么等明年春夏要引水灌溉了,娘挑个时间安排人手去毁掉一段河渠,到时候折子报上来,皇上大怒,定会治康王一个督渠不力之罪,牵扯到千百亩田地几万人的口粮,康王的
罪只会比庆王折损的一千府兵更重,届时康王受罚,便是庆王再起之机。”
郑元贞心神一震,相比此事成功带来的好处,她更怕事情败露的后果:“毁渠,会不会酿成洪涝?若死伤太多,皇上彻查,查到是您做的……………”
福成长公主拍拍她的手:“放心,娘会叫人物色一段合适的渠道,黄河决堤才会引发洪涝,引水时毁掉一段渠只会淹没附近的田地,连百姓伤亡都不会有。这种渠道决堤引起的水灾,罪责都会落到修渠人的手里,连康王都是牵连之罪,怎么查也查不到娘这边。’
“至于当地百姓,修渠没花他们的银子,修渠前天干物燥的粮食欠收他们都活下来了,毁了一季庄稼绝闹不死人,且水退了还能补种一季庄稼,秋收时依然能填饱肚子,无需你牵挂他们。”
这么一番有理有据的话,让郑元贞紧张不安的心慢慢恢复了平静。
福成长公主:“外面的事娘会做得干干净净,你呢,赶紧放宽心,多吃些东西把身子养好,来年给皇上生个结结实实的小皇孙,那边康王才惹皇上动怒,你跟庆王就送他一桩喜事,他自然更喜欢你们。至于中间这半年,庆王只要在礼部老老实实当差就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
郑元贞想了想,道:“可惠王跟康王的关系………………”
福成长公主:“一桩?婚而已,皇上看重康王时自然希望康王将来能照顾好惠王,等皇上厌弃了康王,惠王自己都要跟康王保持距离,所谓的亲上加亲也就成了虚设,倒是你,正好可以趁着两边的孩子差不多大主动跟姚氏增加走动。”
早三个月郑元贞都不会接受母亲的提议,自降身份去拉拢姚黄,可这三个月她实在吃够了心灰意冷的苦,与其让庆王错失储君之位让自己沦为笑柄,她宁可去亲近姚黄以增加庆王夺储的胜算。
重新看到了希望,郑元贞的心情好了,胃口也随之而来,红着脸道:“娘,我好像有些饿了......”
福成长公主忙叫丫鬟去备饭,顺便叮嘱女儿:“毁渠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非为了宽你的心,娘连你都不会说,你只当不知,庆王那里也不要透露。
郑元贞明白的。
从京城来北苑行宫帝驾走了六日,如今返程也同样用了六日功夫。
九月底,姚黄与惠王爷终于又回了自家的王府。
才下车,姚黄就见到了跟着总管郭枢一起等在前面的廖郎中、李郎中。
她疑惑地看向惠王爷。
赵?:“一路颠簸,先把个平安脉。”
姚黄心想,怀孕的是她,惠王爷操的心却比她多了一大箩筐。
稍顷,在惠王爷的旁观下,两位郎中分别为王妃号了一次脉,号完都笑了,道王妃脉象稳健有力。
惠王爷一人给了一份赏钱。
郎中们走后,姚黄轻轻敲了下惠王爷多思的脑顶,自去后院沐浴。
脉象稳归脉象稳,坐了一路马车连住几晚营帐还是辛苦的,洗过澡姚黄就舒舒服服地靠到了次间的暖榻上,一头长发全都拨到身前,让透进窗户的暖阳照得彻彻底底。
赵?过来时,就见王妃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惬意地闭着眼睛。
瞥他一眼,王妃又闭上了。
赵?便将自己撑到榻上,缓慢却稳稳地挪到了王妃身边。
这时,姚黄才靠到他怀里,摸摸惠王爷束得一丝不苟的发髻,问:“也没干透呢,早早起来不会不舒服吗?”
赵?:“还好。”
姚黄笑笑,绕到惠王爷身后跪坐着,抽走他定发的白玉簪,再拿起放在旁边的象牙梳帮他通发。
赵?怕累着王妃的胳膊:“我自己来?”
姚黄想了想,道:“好啊。”
她把梳子塞到惠王爷手中,坐在旁边等着看他怎么梳。
EX:“......“
他握着梳子的手忽然就抬不起来了。
姚黄一眼就知道他在矜持什么,而她最喜欢看惠王爷这副矜持的模样。
跪坐到惠王爷的腿上,姚黄环住惠王爷的脖子,一点一点地靠近。
赵?呼吸微紧,想阻止王妃又怕自己会错了意,只好垂眸,直到王妃的唇瓣真的压了上来。
惠王爷克制地按住王妃的肩膀,头往后退,低声道:“现在不合适。”
气血浮涌,有惊动胎气的危险。
王妃羞红了脸颊,瞪他一眼,小声哼道:“三个多月了,王爷倒是有法子快活,我想亲一下都不行吗?”
X:“......“
姚黄感受到了,故意左右扭动起来。
赵?立即将人按到怀里,等王妃老实了,才抬起她的下巴。
六日未能同眠,惠王爷也很想他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