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巴掌一看力度就挺狠的,房東被打得頭一偏。
他舔了舔嘴角,神色淡淡。
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上露出了一點被全世界遺棄的表情。
孤單又無奈。
也就是那個瞬間,薑恬猛然反應過來,他不是不在意,也不是無所謂,他只是在隱忍,在規避爭吵,靜靜地等著對方發泄完畢。
為什麽啊?
明明他才該是囂張的那個人啊。
為什麽他遇到什麽都要壓著自己的性格默默接受著啊。
薑恬鼻子一酸,等她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光著腳,推開落地窗衝進了院子裡。
她猛地退開那個女人,看見女人臉上滑過一絲錯愕。
薑恬沒摘耳機,也不知道房東有沒有說什麽,她其實不該參與別人的私事。
但,剛才都在一個床上睡過了,這麽親密的關系就像,就像……
情侶?
不不不,情侶不行。
姐妹!
對,就像姐妹一樣。
這樣的關系難道她能看著房東挨打,自己卻在屋裡聽歌嗎?
不能的。
“這位阿姨,我覺得動手是頭腦簡單找不到解決問題的辦法的弱者,才會用的發泄情緒的手段。”薑恬戴著耳機,擋在房東前面,皺著眉說。
薑恬不是不諳世事的女孩,蘇晚舟那群狐朋狗友很早就放棄了保護她的想法一心一意跟她做兄弟,就是因為她涉世比誰都早。
20歲就坐上了全球品牌首席調香師的位置,她有的是與人對峙的氣勢。
唯一的遺憾是,薑恬本著不打聽房東私事的原則,哪怕出來擋在房東面前,她也沒摘耳機。
只能看見對面的女人臉色越發難看,嘴裡不知道說了什麽,反正不會是好話。
不行啊戴著耳機沒辦法吵架。
薑恬摘下耳機的一瞬間,聽見對面的女人神色輕蔑地說:“……你就是為了這樣的女孩連江樾的生日都沒去墓地?你到底有沒有心?”
那個女人打量著薑恬,冷笑著:“不知檢點。”
江樾是誰薑恬不知道。
但通過“墓地”和“生日”這樣的字眼,她覺得面前的女人是房東前男友的媽。
跟溫柔細心的前男友先生可真是一點都不像啊。
薑恬笑了笑,直視女人的眼睛:“有些人,總是用自己看到的滄海一粟來判斷別人,還覺得自己頂頂對、頂頂聰明,這樣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些?”
房東說過她脾氣不好,她脾氣確實是不太好,但其實不怎麽吵架較真,因為她實在是懶,多數人多數事她都懶得搭理。
唯一一次真的動氣是去年在公司總部,有人私自調試了她的香水,19歲的薑恬直接衝進會議室把高層領導懟了一頓,脫下高跟鞋砸掉了總公司的logo一角。
現在那個logo還是打著補丁的,頗為喜感。
薑家人也就算了,她一直覺得是生母虧欠薑家,忍一時風平浪靜。
這個女人現在跟她說什麽不知檢點?
薑恬揮開那個女人指著她的手,“另外,我不覺得你這種,大清早跑到別人家又吵又鬧又打人的人有多知道檢點,老實說,四環上那家瘋人院的病人都沒幾個你這樣的。”
身後的房東動了動,手搭在了她肩上,薑恬猛地回頭:“你閉嘴,不許攔我。”
說完她重新回過頭,看著那個女人:“所以你到底是缺點教養呢?還是缺一支鎮定劑,如果是後者,稍安勿躁,我幫你叫個120。”
房東攬著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輕笑,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沒要攔你,我就是想要提醒你一下,現在是中午不是大清早。”
他說完被薑恬瞪了一眼,立即舉著雙手,投降狀後腿,並做了個請的手勢。
薑恬真生氣的時候語速快到飛起,見那個女人沒說話,又迅速開口:“而且你為什麽覺得他沒去墓地?就因為你去的時候沒看見他?一天24個小時你沒看見就是他沒去?憑什麽?你是個太陽嗎?都得圍著你轉?”
女人愣了愣,重新看向薑恬,沒什麽表情地問:“你是他女朋友?”
那語氣就像在說,物以類聚,你們都不是好東西。
眼神也像是看見了什麽髒東西。
“你管我是不是……”薑恬正要開始新一輪轟炸,房東又靠過來,動作溫柔,輕輕把耳機塞回她的耳朵裡,擋住了女人一開一合的嘴和肯定不會好聽的話。
薑恬隻覺得刺眼的陽光被房東高大的身影擋住,他把她擋在身後,不知道說了什麽,然後拉著她頭也不回地往別墅裡走。
走了兩步,可能是突然發現她沒穿鞋,房東眉頭一緊,看著薑恬。
這人什麽毛病,剛才挨了一巴掌都沒生氣,怎麽看見她不穿鞋好像佷不高興似的。
薑恬還沒反應過來,正給人已經被房東抱了起來,她條件反射地勾住房東的脖子,余光看見那個女人沒了來時的氣勢,拎著包慢慢從院子裡走了出去。
好像還抬手擦了擦眼淚?
薑恬摘下耳機,看向房東,詫異地問:“你把她說哭了?”
房東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沒有,她不會因為我掉眼淚。”
房東把薑恬放在床上,也不嫌她踩過屋外的腳髒,握著她的腳踝,從床頭抽了兩張濕紙巾,看樣子是要幫她擦掉腳上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