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恬沉默著看著窗外慢慢後退的景色。
房東人看著又痞又不靠譜,車子卻開得非常穩,遇見紅燈也不會像蘇晚舟踩刹車踩得很猛,他都是輕點刹車,車子平穩停下,坐他的車子應該很難暈車。
全頂天窗開著,薑恬偏過頭,在陽光下打量著房東的側臉。
有個問題非常想問,又覺得很難問出口。
“有話要說?”房東把車停在路口,紅燈旁邊顯示著90多秒的倒計時,他食指敲著方向盤,轉過頭看著薑恬,“欲言又止的不像你性格,不問嗎?”
被看出來了?
問就問,誰怕誰!
薑恬索性也不偽裝了,吸了一口氣,語速非常快,像在說繞口令:“你前男友真的是你前男友嗎?”
房東輕笑著:“聽實話聽假話?”
薑恬問出口之後反而覺得沒有那麽難以啟齒了,僵直的背也放松下來,終於舒適地靠上椅背:“當然是真話。”
“啊,真話啊,”房東拖著調子,慢條斯理,“我沒有前男友。”
他說他沒有前男友!
也就是說,他根本不是基佬!
薑恬舒了口氣,蜷著的指尖霍然松開,掌心被自己的指甲按出幾個紅紅的小指甲印,她才發現自己其實是緊張的。
“那你騙我!說你是基佬!”薑恬突然憤怒,作勢要去掐房東的胳膊。
死騙子!
90多秒的長紅燈偏偏這個時候滅了,跳到黃燈,房東笑著發動車子,悠悠哉哉:“回去再打回去再打,我這兒開著車呢,回頭手一抖,真給咱倆送上天堂去,跟殉情似的,多不好。”
“你這種騙子只能下地獄!”薑恬狠狠地說。
說完房東眯縫了一下眼睛,像是在回憶,他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摩挲著下巴,半晌才開口:“這句話,你以前是不是跟我說過?”
薑恬一怔。
她沒跟房東說過。
但跟多年前的魏醇說過。
“......我沒跟你說過。”薑恬搖頭,十分確定。
“是麽。”房東把車子拐進一條小路,“那可能是我記錯了。”
房東的車子停在和上次相同的地方,上次天色昏暗,薑恬沒仔細看,今天才看清楚,這個停車位跟其他的非常不一樣。
別的停車位都是規規矩矩地畫著白線,他這個停車位,白線裡面用亮藍色漆又塗了一層線條,還寫上了房東的車牌號。
非常不低調。
“這個車位是你的?”薑恬從倒車鏡裡看著地上亮藍色的字樣,隨口問了一句。
“嗯,來OB都停這兒,停得太近時間長了就都知道OB是我開的了,”房東把車子倒進停車位裡,熄了火,“還走上次那條街吧,想吃冰淇凌嗎?”
薑恬點點頭。
想吃!
一支冰淇凌都不夠,需要兩支才能涼掉熱血。
她現在整個人都處於一種詭異又輕松的興奮裡。
喜歡的人不是基佬。
喜歡的人沒有白月光。
雖然他是個死騙子,但我還是喜歡他!
薑恬舉著兩個甜筒,一邊是粉色草莓味,一邊是橘色橙子味,走在這條熱鬧的街上,腳步都帶著輕快。
她的包被房東拎過去挎在肩膀上,房東這種高高大大男人,挎著她巴掌大的小包,尤其是配上他那張玩世不恭的臉,看著還挺萌。
薑恬舔了一口冰淇凌,抿著嘴角偷笑。
她居然開始相信戀愛會是甜的,畢竟她連單戀都體會到了甜味。
這條街比上次來時熱鬧,不止是飲品店甜品店,其他攤位也都擺出來了。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兒讓人眼花繚亂。
薑恬“哢嚓哢嚓”地咬著蛋筒,聽房東懶洋洋地說:“我挺喜歡走這條街的,熱熱鬧鬧,以前還有老人在這兒賣自己縫的布鞋織的手套什麽的,過年還有手工窗花可以買。”
OB所在的天堂街是一條十分現代化的街,但它身後這條老巷子沉澱著城市發展前的底蘊,看上去更有人情味。
薑恬在一個攤位前停住腳步。
攤位十分古風,擺著八卦和一堆看不懂的圖騰,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坐在攤位前,居然留著電視劇裡才能看見的那種山羊胡,老人一捋胡子,笑著:“小姑娘,看卦嗎?我在這兒看手相看了十幾年,很準的!”
薑恬從小在法國,回國也很少逛這種民風十足的地方,一時間有點新奇。
“小姑娘,我老人家說句話不中聽,你可不要生氣啊,”見她沒說話也沒走,算卦的老人決定說點什麽招攬一下生意,他還是那副笑吟吟的樣子,“你呀,個人福氣重,但父母緣薄,今後......”
“胡爺,打住啊,別說了,”房□□然站到薑恬身邊,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塊玉石拋了兩下,痞了吧唧,“哎,這姑娘您就甭算了,真說出什麽不好的咱倆還得打一架。”
算卦的老人看見房東像是被嚇了一跳,整個人往後一傾,眼睛瞪圓了,也不裝和善了,吹胡子瞪眼:“怎麽是你啊?不算了不算了,給多少錢也不算了,老頭子現在歲數大嘍,可跟你這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打不了架。”
房東笑了笑,從兜裡掏出一包煙放在老人的卦桌上,拉著薑恬:“走了啊胡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