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势如山倒,八极门人(第1/2页)
步伐密集,刀光快急,仿若疾风骤雨。
望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冷光寒影,练幽明口中气息急沉,却非一沉到底,而是气入肺腑,沉丹入腹,沉的是钓蟾功所凝气丹,宛若自喉舌中钓入一尾游鱼,钓入腹中,似沉非沉,悬而未停,不住上下震荡,从而刺激全身催生出一股奇劲。
这钓蟾功乃是一门内家“丹功”,真髓便在一个“钓”字,钓着一口气,不沉不吐,钓活它,气活,身活,劲活,拳脚才能活。
“咕咕……”
乍听两声蟾鸣自练幽明喉舌间激起,清脆轻微,好似山泉激荡,带出一股异样的穿透力。
灯光打下,顿见他身上紧绷的筋肉倏然似膨胀了一圈,短发根根竖起如戟,扬眉立目,眉间红痣殷红似血,浑身煞气狂飙。
那八爷听到这声蟾鸣,稳坐的身子摇晃一震,蛤蟆镜下的眼神都跟着变了。
适才的太极锤法,眼下又是这钓蟾功,他手背紧绷,视线若有若无地看向身后一个倚着车厢木门头戴瓜皮帽的八字胡男人。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除了手段还有就是眼力,眼力高了,不但能知晓得失利弊,关键时候还能救命。
若对方真是太极门的人,此事可就麻烦了。
也就这片刻功夫,两口快刀已连割带削,贴着练幽明的手脚攻来。
这出刀的二人一男一女,一上一下,一个左手握刀,一个右手握刀,刀柄在手还缠着数圈布绳,刀法又快又阴,角度狠辣刁钻,不劈不砍,专门断人筋络。
他们手里不光有刀,俩人一手握刀,一手拿着峨眉刺,刺身急转,若是挡刀,峨眉刺直捅心肺,若是擒刺,快刀又劈,可谓杀机无穷。
居然是合击的架势。
练幽明正想招架,又见两道身影纵身从那椅背上翻跳扑来,一人腿脚凌厉好似毒龙般翻飞急转,腿影层层铺开,劲风席卷,将那飞扬的棉絮和雪花瞬间揉在一起。一人落地刹那双臂急抖,屈步一进,单脚猛然跺地借力,跟着抬肘顶来,直取他侧腰。
“八极拳?”
练幽明身陷重围,面上非但不见半点慌乱,心里还生出几分惊奇。
要不说是走南闯北的江湖人,这手底下还真有两把刷子,就这般合击围杀的手段,简直不给人半点喘息之机。
刀光剑影,拳腿交错,练幽明不闪不避,只一扬手,一把豆粉顺着身后的冷风就迷上了那对男女的双眼。
“啊!”
二人来势汹汹,刀光水泼不进,眼瞅着就要得手,哪想练幽明居然会来这么一招,脸色狂变,双目刺痛的同时忙下意识眯眼低眉。
模糊的视线中,他们只觉面前那道魁伟的身影始终未动,当即大喜过望,刀锋急落,砍向了练幽明的胸膛。
练幽明没动,更是没躲,甚至挡都不挡。他双脚一稳,气息内含,胸前的衬衫只若被塞进了一团棉花,隐隐荡出一层涟漪,且还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快刀,竟想要以身一试。
他要试试自己如今的能耐。
眨眼一瞬,刀光已落。
“啊!”
可那一男一女两名刀手却都齐齐惊呼一声。只因双刀砍在练幽明的胸膛上居然似打滑般斜斜荡了出去,好似刀锋上的力道被那层涟漪给拨偏了。
然而刀口蹭过,练幽明的衬衫上还是多出一条狭长豁口,连底下的皮肉也多出一道浅浅的血口,但伤口转瞬竟又飞快合拢。
这并非是愈合,而是筋肉时时内裹,不住凝为一体的表现。
练幽明有“金钟罩”筋肉结盾,又有“钓蟾功”的内息抵消外劲,虽未练至炉火纯青,但二者配合,不想居然有相辅相成的奇效。加上吃了那头猛虎,他身上的气势日益壮大,筋骨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比之当初强横了何止一筹。
低眼一瞥胸膛上的那丝血色,他还是有些不满的撇撇嘴,然后双拳齐齐捣出,力如重锤,势如山倒,在俩人的腰腹拧腕一砸,刚猛霸烈的劲力立时透入肝肾。
“横练外功?”
那二人眼珠子差点都掉出来了,却为时已晚,只听“通”的一声闷响,一男一女两名刀手瞬间身体僵直,裆下失禁,只瞪圆了双眼,连惨叫都发不出来,痛的面呈猪肝色,缓缓跪倒在地。
二人这一跪,立马挡住了其余贼徒的部分攻势,但很快就被人向后拽去。
“哼!”
一招建功,练幽明看也不看左边那狂乱凌厉地腿影,左手一抬,当胸护头,半招半架拦着那层层腿影。
而他右手已然搭上了另一人的手肘,五指轻轻一揉旋即飞撤,可撤到半途,又化掌为拳,在其手肘的麻筋上一敲,原本刚猛霸道的撞肘,立时泄去七分力道,好似稚子入怀般撞了过来。
练幽明眼神冰冷,侧身一避,拳砸面颊。
就见对方脸上还带着惊骇震怖的表情,脑袋顺势一歪,一口碎牙和着血雾“噗”的便吐在了冷风中,整个人就跟喝醉一样,顶着半张变形的脸颊,一头扎进了座位间的缝隙里,没了动静。
几乎同时,练幽明的胸膛上多出两道脚印,“砰砰”两声闷响,却是被那凌厉腿影给扫中了,身形一晃,向后退去。
使腿法的是个斜楞眼,歪着脖子,拧着脑袋,眼见一击得手,竟有乘胜追击的心思,以手为脚,双手连撑椅背,身形凌横空,双腿灵活翻飞,扫向练幽明的面门。
“杀杀杀……太极门的茬子又如何,小子,能败在老子这两条腿下,你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练幽明闻着扑面而来的臭脚味儿,脸色难看非常,但见他左手虎口开合如钳,本想凭过人的体魄以势压人,钳制住对方,不想斜楞眼早有防备,双脚连扫带戳,踢人手腕,扫人手指,劲力还不小。
“戳脚?”
但也只是退出半步,练幽明眉眼一低,右臂抖动间,整条胳膊的筋肉悄然外撑,锤法再起,照着迎面扫来的腿影狠狠砸了出去。
拳脚争锋,相撞一瞬,就听斜楞眼右腿嘎嘣一声,瞧着好似缩短一截,瘦矮的身子直直挂在了窗户上。
“嘶……啊……”
不等缓口气,练幽明顶着一张阴沉凶戾的恶相直扑而至,一拳当胸砸来,“给我下去!”
看到这要命的一拳,斜楞眼顾不得惨叫,亡魂皆冒,身子急忙一缩,竟然自己跳下火车了。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不想那窗户外面冷不防扑进来两道身影,落地一翻,竟以擒拿锁扣之势挂上了练幽明的双脚,连擒带拿,双手宛如毒蛇上行,直逼裆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58、势如山倒,八极门人(第2/2页)
原来有人已经趁势搭在了火车外面,伺机而动。
不光左右有人,就连练幽明身后也有人。
一道人影似是从车顶跳下,又从车厢的门户中快步挤入,手拿尖刀,直刺而至。
招起招落,车厢内的一群贼徒仿佛顷刻间结成了一个杀阵,总而言之就是一个乱,能招呼的都招呼上。
还有人趁机摸向了练幽明的行李。
背后来人是那小老太太,而探拿行李的是一只耳。
乱。
挤。
练幽明眸光急扫,只觉这狭小的车厢里好像挤满了人。
他的面前有人,身后有人,左右也有人,四面八方好像全都充斥着强烈的杀机。
双腿受制的刹那,练幽明更是瞳孔骤缩,但见那些贼徒中再度扑出俩人,意图锁拿他双肩,手中还握着两副精钢打造的钩爪,寒光凛凛,迫人眉睫。
不但有人,车厢另一端还飞出了两抹刀光,当胸射来,赫然是两柄飞刀。
还真是鱼龙混杂。
面对这般凶险局势,练幽明浓眉一凝,后颈寒毛根根竖起,仿佛也察觉到了一股莫大的杀机。
但他又不能后撤,身后那小老太太已在逼近,似乎就等着扎上一刀呢。
生死关头,练幽明脸上神情未见任何变化,单手一抓身旁椅背上的大衣,抖手一扬,绿色大衣当即如一朵绿云呼啦荡开,既是挡住了那两柄飞刀,也隔断一众贼徒的视野,还把那意图锁肩的俩人隔在外面。
片刻的喘息之机,练幽明双手攥凤眼拳,收放如箭,闪电般在那两个抱腿汉子的天灵盖上一敲,顺势挣脱束缚,纵身一跳,险之又险的避过身后老太太的那一刀。
冷风呼啸,霜雪灌入,大衣飘然坠地。
“啊,救我!”
小老太太一刀不中,却是头皮发麻,只因练幽明提纵间已蹲坐在一张椅背上,配上盈满双目的戾气,好似化作一只面目狰狞、呲牙怪笑的恶猿,环伺待机,已在抬手。
“你们这群杂碎,还真是有些能耐啊。”
语出话落,他右手五指箕张,宛如盖天一掌,狠狠按在小老太那张枯树皮一般的老脸上,单臂一抖,将其整个拎起,然后冲着那些意图再攻的贼徒狠狠砸了过去。
霸道刚猛的气力,摧枯拉朽,只见那小老太还未落地,身子已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五六个人好似滚地葫芦般,被砸的筋断骨折,咳血后退,满目骇然。
这一切变化看似繁复漫长,实则也不五六分钟,招起招落,已见高下。
一群贼徒看着倒在地上的众多身影,哪还有之前那般迫人的气势,面面相觑,满目骇然。
角落里的颜桃也看呆了,更是看傻了,望着倒在地上的几个人,再看看那在车厢里大开大合,大杀四方的身影,有种身在梦中的茫然。
没有片刻迟疑,练幽明左手一搭行李架,缩身如猴,学着那些形意门猴形的把戏,双臂垂挂伸展,挂树蹬枝般在行李架上腾挪辗转,向后扑去。
他现在筋强骨壮,气力大增,虽不如那些形意门的猴形灵活,但凭借着强横的体魄也能起落自如,腾转迅疾。
一只耳刚一碰到行李,猝然就听头顶冒出一声怪笑,下意识抬头瞧去,顿见一只大手迎面抓来,压根来不及反应,只觉右眼一疼,一只眼睛已被抓瞎,刚想张嘴惨叫,又被一脚蹬中心窝,立马仰天栽倒。
做完这一切,练幽明翻身急跳,却未罢手,冷笑间顺着卷入的冷风扬起一把豆粉。
剩下的四名贼徒作势还想再攻,可豆粉眯眼,风雪扑面,等他们强撑着再看,惊觉眼前视野一空。
下一秒,一道魁伟身影仿若从天而降,只在一连串的惊呼中,左手握拳,右手化掌,左拳连戳带点,以点扩面,劲打全身,右掌或拍或按,内劲勃发。
不过数个呼吸,原本还拥挤的半截车厢已是空出一片,一群人瘫软倒地。
可突然,练幽明神情生变,因为就在这时,那翻倒一地的贼徒后面,一道人影口吐滚烫气息,喉舌间发出一声牛吼般的闷哼,双肘上掀,好似离弦之箭,迎着风雪直直顶撞而来。
八极拳的练家子?
练幽明双眼微凝,瞳孔急缩,想要招架却是迟了。
这人出手的时机简直挑的绝妙,正是他气息转换,内劲交替的间隙。
干脆利落,跺脚如雷。
好快。
从他听到牛吼般的异响到对方攻到近前不过瞬息。
“八爷?”
这贼首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内家武夫。
望着对方那张飞快挤近的面孔,练幽明乍觉胸口一痛,人已双脚贴地,向后倒滑出一截。
八爷顶着那副蛤蟆镜,一双三角眼透着危险的寒芒,脸上还生着几颗黑色的小痣,面颊干瘦非常,皮肉像是紧绷的弦。
看着练幽明嘴角呕红,八爷戏谑一笑,“小子,你还是太嫩了,不知深浅便敢替人出头,这可是兵家大忌,何况你还得分心顾后面那三个累赘……小小年纪也敢学人家当英雄,却不知这天底下最短命的往往就是英雄。太极门的人又如何,当老子是吃素的?”
练幽明身形一稳,呲出两排沾满血腥的牙,掸了掸胸膛,怪笑道:“你这八极拳是跟师娘学的吧?”
八爷面色一寒,“死到临头还嘴硬,今天我就教你个乖。”
二人正要交手,车厢忽然挤入个人来。
“八爷,乘务要来了。”
一瞬间,八爷和练幽明各是一眯双眼,隔着过道坐了下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很快又见其他几名贼徒快步赶来,手脚麻利的将地上躺倒的一群人带下火车,关好了门窗,连血迹都擦拭干净了。
乘务来的很快,打着哈欠,挤过一节节车厢,可等来到最后一节车厢,不禁眉头紧皱,嗅了嗅空气中的怪味儿,自然而然地看向那对祖孙。
“怎么这么臭啊?你俩,就你们一老一小,车票呢?”
练幽明穿上大衣,轻声道:“他们的票我给补了。”
那蓬头垢面的女孩原本有些不知所措,但听到这话,紧绷的身子立时松懈下来。
乘务员还想多说两句,可听到老人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忙收过练幽明递来的车票钱,满是嫌弃的快步离开。
等人转身走远,练幽明才重新落座。
一旁的八爷则是慢悠悠地摘下眼镜,将之放到了一旁,随后也挽起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