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樁很大,小懷雖然是個八、九歲的小男孩,但身型比同齡人要消瘦一些,趴在那樹樁上綽綽有餘,他靜靜地躺在樹樁上,似乎非常享受這種感覺。
片刻後,小懷動了,他先將左手的衣袖拉上去,細白的手腕裸露出來,緊接著右手伸出一根手指,在手腕上輕輕一劃。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小懷的手腕處竟然被劃出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鮮血當場就湧了出來,一滴一滴地落在樹樁上。
隨著鮮血湧出被樹樁吸收,小懷身上的靈力便順著血液融入樹中,而與此同時,樹樁周遭也有靈力淡淡地擴散開來,將小懷全身包裹住。
人與樹樁之間的氣質幾乎融為一體,因此哪怕明明是兩個物種,這樣靠在一起,也給人一種小懷也是樹的一部分的錯覺。
小懷面色冷靜,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
雲景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了,一個**歲的小男孩面不改色自殘,遠比一個大人做這種事要來的震撼。
不算濃郁的血腥味漸漸醞釀開來,趴在雲景手上探著腦袋查看小懷與樹樁情況的墨菲斯,顯然有些蠢蠢欲動,細長的尾巴一甩一甩的,爪子也有些不安分地動來動去,可惜它現在實在是太小了,連普通的床都不太敢下去,更何況五樓到一樓的高度,連對人類而言都是較為危險的。
這樣滴了十幾分鐘左右,手上的傷口開始逐漸癒合,血液流出的速度減緩,小懷查看了傷口片刻,手指頭又在同樣的地方劃了一下,傷口被劃破加深,鮮血幾乎要從血管中噴灑出來,彙聚成細細的流水一樣,澆灌在了樹樁上。
小懷似乎又有些不滿意,手再一次在傷口上一抹,頓時傷口又變得淺了一些,血液再次變成水滴狀落在樹樁上。
雲景這一回算是看清楚了,小懷的手指頭日常是人類手掌的模樣,當他開始切割傷口的那一瞬間,指甲會突然長得很長,形狀有點兒像鋒利的樹葉,快速將手上的肉劃開。
而治療傷口的時候,小懷操控著四周的靈氣,將靈氣全都集中在了手上,利用靈氣加速傷口癒合。
雲景想起了白日周先生的話,說小懷身體常年失血營養不良,但卻醫院檢查卻一點兒事情都沒有,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傷口,此刻這個疑問便有了解釋。
只是新的問題來了,小懷為什麼要放血給樹樁吸收,他是怎麼學會操控靈力的,他的手指頭為什麼能自由變形?
雲景通過靈力分析,能夠看得出小懷與樹樁之間有了特殊的聯繫,但此刻庭院中的小懷,到底是人,還是樹?
就在這時,突然二樓的燈亮了起來,一道女人的咳嗽聲響起,緊接著洗手間的燈光也亮起,很顯然周太太睡到一半起來上了個廁所。
正趴在樹樁上的小懷見狀,連忙運用靈力將手上的傷口徹底抹去,然後他從樹樁上站起身,雙臂舒展開來。
月光下,小懷的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拉長變細,最終化作了兩條長長的槐樹枝條。
樹枝快速向上生長,不到兩秒的時間就長到了三樓,枝葉繞著小懷臥室的窗戶不斷捆綁,直到能牢牢將小懷的體重掛起,這才停止下來。
小懷站定,樹樁與小懷體內靈力共同彙聚,猛地一轉,“嗖”地一聲,那手臂所變的樹枝快速收縮,小懷也被輕鬆地吊起,朝三樓臥室飛去。
小懷在飛的過程中,周太太也沖完水從廁所出來,但她並沒有急著回去房間,而是拐了個彎順著樓梯往上,顯然想去樓上看一看小懷的睡眠情況。
小懷似乎也早已經預料到這種狀況,因此一看到有人上廁所,就立刻準備回房間了。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待周太太走到三樓的時候,小懷已經回到房間床上平躺好,今夜將會一如既往平靜地度過。
可是意外發生了……
趴在陽臺上的墨菲斯盯著小懷,饞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小懷若在一樓,距離太遠他實在無能為力,此刻眼看小懷逐漸往上飛來,雖然五樓陽臺到三樓窗戶的距離依然有幾米的距離,但眼冒綠光的墨菲斯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他“嗷嗚”地歡呼一聲,就猛地從雲景的懷中跳躍出去,朝半空中的小懷沖去!
“墨菲斯!”雲景還沉浸在小懷身份的猜測之中,沒有想到墨菲斯竟然就這樣跳出去了,嚇得他當場驚叫出來。
而正在收縮手臂上樓的小懷也沒想到有東西從天而降,他也同樣嚇了一跳,當抬頭看到墨菲斯對準了他的位置跳下來後,小懷連忙抖動了一下手臂,想要避開墨菲斯的泰山壓頂。
然而墨菲斯哪里肯就這樣放過他,見小懷竟然膽敢避開,墨菲斯喉嚨裏發出了一聲稚嫩的吼聲,下一刻,紫色的火焰自墨菲斯的周身騰升而起,麒麟神獸的氣勢完全展現,墨菲斯微微張口,兇狠地盯著小懷,威脅的意味很明顯,小懷如果不乖乖給他吃掉,他就不介意使用武力降服他。
日常為了避免給雲景帶來麻煩,墨菲斯都是儘量收斂自己周身的氣勢,趴在雲景的口袋裏睡覺,把自己偽裝成兒童玩具,他掩飾自我的能力了得,連那些門派大能都不一定看得穿墨菲斯的真身,小懷更是完全沒有想到,家裏居然藏著這麼可怕的變態!
此刻墨菲斯突然變身,神獸氣勢上的碾壓將驚懼不已的小懷嚇得渾身一軟,體內靈力供應都中斷了,手臂沒法再收縮,整個人都吊在了半空中,驚駭之極地看著墨菲斯。
墨菲斯見小懷被自己嚇到,頓時滿意極了,站在小懷的腦袋上,用爪子扒了扒小懷的腦袋,開始找地方下嘴。
“墨菲斯,先別吃!”雲景眼看墨菲斯就要開飯了,連忙阻止道。
“嗷?”墨菲斯不解地看了雲景一眼,雲景帶他來這裏,最初的目的不就是想要給他找吃的麼?
雲景頓時急了,剛想轉身通過樓梯下樓,偏偏就在此時,周太太也走到了三樓,當看到小懷房間不僅房門大開,連窗戶也開著,但室內的燈卻沒有打開,周太太立刻意識到出事了,她沒有猶豫,快速跑進小懷的房間將燈打開,小懷不在房間,而窗戶上那茂盛的樹枝,卻引起了周太太的注意。
周太太狐疑地走到窗前,當看到雙手變成樹枝掉在半空中的小懷,還有小懷腦門上站著的那渾身沐浴紫光的墨菲斯後,周太太呆了兩秒,整個人後退了好幾步,雙手顫抖地扶著床位,整個人都快站不住了:“老、老公……見鬼了……老公,老公!!你快來!!!!!”
周太太的聲音徹響整棟房子,這下不僅周先生被驚醒了,連帶著五樓的晉江水和老趙都猛地從床上醒來。
雲景見事情已經徹底鬧開,當前還是先阻止墨菲斯吃小懷要緊,便也顧不得再掩飾,索性操控靈氣從五樓往下一躍,下落到三樓的時候,雲景單手精准地扣在窗戶外的牆上,然後身體矯健地一轉,落入了窗前。
顧不得被驚到的周太太,雲景伸出手,拽著那樹枝,將小懷給拉了上來,然後一把揪過墨菲斯,將他再次抱入自己的懷中。
做完這一切的時候,周先生、晉江水和老趙也紛紛趕到了三樓,當看到房內小懷的模樣後,周先生和老趙都嚇得忍不住驚叫了一聲,老趙是純粹被驚到了,周先生則與周太太相同,震驚之後還有不可置信,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竟然會變成這模樣!
晉江水畢竟見的事情多了,雖然也有些驚詫,但最快回過神來,帶著老趙和周先生走進屋,將下的癱軟的周太太扶好,晉江水抬頭看向雲景:“小景……這……”
雲景看向小懷。
小懷自從被救上來後便一言不發,墨菲斯已經收斂了自己的氣勢,小懷體內的靈力也正常運轉,但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今晚逃不掉了,便也不急著把手臂變回來,索性就讓手保持著長條樹枝的形狀,然後漠然地看著周先生和周太太。
“晉先生……這是怎麼回事啊……我們的兒子……他、他怎麼變成這樣了啊……”周先生逐漸回過神來,第一時間求助晉江水。
周太太目光還停留在小懷的身上:“你不是小懷……你不是我兒子……我兒子是正常人,你這個妖怪……妖怪……”
雲景見小懷不說話,只好道:“墨菲斯突然感應到了什麼,帶我去陽臺上,我從五樓往下看,正好看到小懷割血,用血液餵養那樹樁,之後周太太起來上廁所,小懷就用自己把傷口治好,然後手變成了樹枝,想要從一樓直接回到三樓……結果墨菲斯出手,把他攔下了,正巧這個時候周太太上樓,看到了他們兩的模樣……”
聽到小懷自殘用血液餵養槐樹那一刻,在場人皆臉色一變,其中周先生和周太太反應最大,周先生不可置信地道:“你說……他用血養樹樁?!”
“你這個妖怪……是不是你占了我兒子的身體,害的小懷從小體弱多病,卻怎麼也檢查不出問題來!你說,你在我們家潛伏多久了,你到底幹了什麼?!小懷呢,把我的小懷還給我!!”周太太突然想起了什麼,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恨不得沖上去給小懷兩巴掌,被周先生趕緊攔住了。
雖然身子被周先生攔住了,但周太太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不斷地想要朝小懷沖去:“你這個樹妖,我們家這幾年變成這樣,是不是你害的?!我大兒子的命,是不是你害死的?!現在你要來害我的小兒子了……要不是今天被我們發現,你是不是打算繼續隱瞞下去,你把我的小兒子變成了這個樣子究竟想要怎樣?!你這個該死的妖怪!!”
面對失控的周太太,小懷依舊無動於衷,漠然地看著她發洩情緒,然後微微撇開視線,隱隱帶著幾分嘲諷的意味。
見他這般,周先生也忍不住動怒了,看向晉江水道:“晉先生……這個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