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地宮有幸留有後人,望能緝拿清韻這個叛徒。
羊皮紙的末尾,宮主說了這麽一段:“清韻自作聰明,以為拿到了箱子就等於得到了秘笈。殊不知,那箱子普天之下只有一把鑰匙能開啟它。”
而那把鑰匙一直都貼身藏在宮主身上。
未免侍女發現之後折回來逼迫她交出鑰匙,宮主一發狠,用盡最後一股內力,將鑰匙丟出了天窗。
沒想到清韻折回來的速度比她預料得要早。鑰匙飛出石室的一幕,被她看了個正著。
可到底晚了一步,沒接到鑰匙。
想要從滿地瘡痍的災後現場找出這把貌不驚人的鑰匙,談何容易。
加上不久後,又來了一場山崩地裂、地龍翻身。
這回是徹徹底底地翻天覆地了。別說鑰匙找不到,人都找不到了。
一直到近百年,適逢亂世,一對同門師兄妹逃難到此地。
其中的師妹正是帶著記憶轉世重生的清韻。
在穿越雁棲山時,陰差陽錯地發現了地宮遺址。驀地想起那隻被她藏起來的寶箱。
循著記憶裡的位置,她帶著師兄挖了起來。
連著挖了幾天,終於挖出了那隻歷經人間數百年滄桑的寶箱。可惜沒有鑰匙,空有寶箱又有什麽用。
她不甘心,便攛掇著師兄在這裡住了下來,天天翻廢墟、找鑰匙。
終於有一天,鑰匙被她師兄找到了。
兩人欣喜地開啟寶箱,正想打開裡頭的秘笈,雁棲山地震了。
對於地龍翻身有著極大恐懼的清韻,飛快地合上箱子,拉著她師兄逃離了這裡。
未免忘記,逃出雁棲山後,她將這裡的位置,細細描繪在紙上藏進了寶箱,留待以後有機會再來尋寶。可惜這一走,竟成了永別。
她和師兄為了證明對彼此的忠誠,一人拿寶箱,一人拿鑰匙。只是亂世無常,還沒找到安全穩定的居所,師兄妹失散了。
這之後,清韻一人在亂世中闖蕩多年,而後救了一個很像她師兄的孩子,收他為徒,悉心教導。
再後來,終於有了她師兄的消息,只是萬萬沒想到的是,師兄竟已成家、孩子都三四個了。
那枚鑰匙,聽師兄說逃難時掉了。為了尋找它,差點小命不保。還是他現任夫人救的他。為償救命之恩,他娶了對方。
師兄的愧疚僅對鑰匙。他立掌發誓,絕不把寶箱的存在告訴任何一個人。到死都會帶著這個秘密進墳墓。
清韻失魂落魄——為再無緣開啟的寶箱,亦為無緣結為夫妻的師兄。
之後再看到那個神似師兄的徒弟,她心裡便湧起一股洗不淨的背叛感。
索性眼不見為淨,離開了那個徒弟。
人到晚年,孤苦無依的她在某一天心裡一動又收了個徒弟。
只因這個小徒弟很像她上輩子的小師妹。
小師妹是被她父母賣給宮主的,就因為她的血,對宮主所練的功法非常有益。每隔半年,宮主就要喝一碗小師妹的鮮血。說白了就是一個移動血庫。
清韻始終想不通,這樣一個人,為什麽活得還比她開心?
明明比她的人生淒慘多了。
假若沒有那場地龍翻身,小師妹恐怕一輩子都要被宮主拘在地宮裡,吃什麽、做什麽,都得經過宮主的允許。活得就像個傀儡。這樣的人生,照理會痛不欲生吧?
可事實相反,小師妹成天掛著笑容,做什麽都利落有勁,跟宮裡每個人的關系都很好。
若非宮主戒備心重,不允許她跟著醫女學醫,她的日子說不定會更充實。
可即便沒有學醫,在清韻看來,小師妹的地宮生活依然有滋有味。
也因此,十二個師姐妹裡,小師妹和她之間盡管交流不多,但留在她心裡的印象最深。
以至於見到小徒弟的第一眼,她就決定收她做關門弟子。一方面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需要找個地方安度晚年;再者,身上的寶箱需要一個正直的後人來繼承。雖然她當初得到寶箱的手段不怎麽光彩,但人到終老,總希望自己辛辛苦苦攢著的東西,能被人珍惜。
臨終前,清韻將寶箱交給小徒弟,囑咐她當成傳家寶、傳女不傳男地留傳下去。
希望有一天,那把匹配的鑰匙,終和寶箱團聚,裡頭的寶貝也能終見天日……
關於大師姐清韻的後續種種,盈芳自是不知。
但有這封羊皮書,至少讓她大致了解了當年地龍翻身後的一系列情狀。
也大概能猜到,裝秘笈的寶箱,為什麽經歷百千年都沒有被人開啟——匹配的鑰匙一直以來沒有和寶箱相遇,如何開啟?
這麽說來,她真的很幸運。
寶箱傳到她手上,鑰匙也在她手上。莫非是宮主在冥冥中保佑她?希望由她來傳承寶箱裡的《逍遙拳》?
咳——
盈芳被自己厚臉皮的猜測嗆到了。
宮主身邊的十二侍女,數她的資質最差。而且嚴格說,她能吊在十二侍女的末尾,完全靠她那身血。沒血,也沒她什麽事了。
所以,她純粹是運氣好吧?
盈芳緩緩吐出一口氣。
無奈地對得知她懂羊皮手書上的文字後就一直陷在欣喜若狂裡不能自拔的錢教授說:“教授, 咱不換個地方翻譯嗎?”
“換換換!這兒哪合適啊。”
對著一具骷髏,即使從事這一行難免會遇到這樣的事,但心裡還是會怕怕啊。
因古遺跡裡發現類似被埋城池主人的藏寶室,以及主人留下的羊皮手書,上頭十分重視。不僅派來支援隊伍,還撥下來一筆比較壕的開發經費,使挖掘工作開展得十分順利且迅速。
盈芳也終於為地宮正名了。
反正專家們沒一個認識羊皮手書上的字,她在翻譯的時候,添上了“地宮”兩字,使得這座被埋蓋的城池有了個名字——地宮遺址。不再一口一個“古遺跡”或“雁棲山上古遺跡”地叫了。
後續工作就輪不到盈芳插手了。連著請了那麽多天假,是時候回京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