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林季那語氣平澹的敘述,馮止若臉上雖是震驚,但這震驚卻無法代表她心中驚濤駭浪的萬分之一。
替人了結因果,再借天道之手抹去其痕跡?
雖然林季說的言之鑿鑿,似乎也有幾分道理,但是這等手段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些。
別說是林季這個區區半步入道,即便是真的入道,甚至是道成修士,也絕不該有如此手段。
“姑且當你說的是真的...”馮止若嘴唇微動,稍稍收斂了臉上的表情,低聲道,“可如果真是如此,你那因果道又是何等存在?天威不可測,你敢利用天道的規則,真不怕被其降下天罰嗎?”
馮止若有些心虛的抬頭看了一眼,又道:“即便不是五雷轟頂,哪怕只是天道對你的存在不喜,恐怕你未來的路也不會好走。”
古往今來,誰也說不清天道到底是什麽存在。
或者說,說不清的不敢胡亂猜想,說得清的不會四處去說。
因此,所有修士都知道有天道存在,依循著某種規則俯瞰世間,但卻少有人敢揣測天威。
而林季方才的手段已經不是簡單的揣測了,他似是摸準了天道的規律,並加以利用,為己所用。
聽到馮止若的詢問,林季扯了扯嘴角。
“你當我頭髮是怎麽白的?”
馮止若卻皺眉道:“這般手段的代價只是折壽,未免太兒戲了些...若是能用壽命換取大敵殞命,恐怕不少人都會樂意少活幾十年。”
“幾十年?”
林季嗤笑一聲。
“殺個周黎,林某少了百年元壽!也就是林某仗著年輕還有大把的歲月,但即便如此,方才那種手段,不到萬不得已,林某也絕不會再用第二次。”
入道修士也不過五百年壽元,這五百年之間的大部分時間恐怕都在悟道之中。
百年壽命的代價已經極其慘重了。
畢竟能夠自己悟道入道的,誰不想更進一步。
而林季方才那種手段放在普通的入道修士身上,哪怕只是施展一次,也幾乎相當於斷了其再進一步的前路。
更重要的是,那周黎雖說通過萬鬼合一的神通,似乎擁有了接近入道的威能,但其終究也只是日遊修士而已。
殺個日遊都用了百年壽命,將來若是碰上真的入道,林季恐怕還要再掂量掂量代價了。
一是他的壽命還夠不夠,會不會施展了這湮滅因果的神通,然後跟對方同歸於盡。
二則是他的功德金線與因果黑線夠不夠,若是難以抵消對方身上沾染的因果,那豈不是平白用自己的壽命給人家消業了。
種種弊端下來,先前那手段雖然令人生畏,但實則也是限制重重。
如果不是林季實在找不到乾脆利落收拾周黎的方法,又不想拚死一戰之後無力拿下馮止若,他是說什麽也不願意施展這新會的手段的。
當然,這其中多少其實也有幾分探究和好奇。
得到了一門新的神通,總要試試好不好用。
一旁的馮止若見林季臉色陰晴不定,頓時明白,除了那百年壽元之外,方才林季那可怖的手段應該還有其他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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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了這一點,她臉上突然泛起了苦笑。
“所以方才你說要讓我和周黎一般下場,其實是在誆我?”
“倒也不全是,但總歸不會替你也消除因果,讓老天爺屈尊出手了。”
林季咧嘴笑道,“雖然我也是北極功大成,七星劍法早就七劍合一,但造詣怎麽也比不上你這曾經的太一門太上,因此才想省卻麻煩,
詐你一詐。”聽到這話,馮止若卻並不惱怒,反而有些好奇。
“從始至終你也不曾在我身上下什麽禁製,此時你明言只是詐我,就不怕我翻臉逃走?即便我不是你的對手,但若是一心想逃...”
“方才你或許有可能逃得掉,但廢話了這麽久之後,林某已經調息過來,全力之下你逃不掉。”
馮止若神情一滯,臉上的苦笑又濃厚了幾分。
林季則打了個呵欠。
“無論如何,紅發神之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了。說起來...但凡那周黎不去落霞縣大開殺戒,林某也不至於跑這一趟,你們謀劃大秦便謀劃,林某向來不喜歡摻和這些破事。”
“這話從你這維州鎮府官口中說出來,還真是諷刺。”
林季微微搖頭沒有解釋什麽。
他對大秦朝廷本就沒什麽歸屬感,甚至對於監天司,也不過是暫尋個棲身之地而已。
尤其是在方雲山幾次對他說起監天司的事情之後,他更是覺得早晚有一天會離開監天司。
既然如此,何不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走吧,跟我回玉城去,這裡的事情我會遞到京中去,等上面的消息傳來之前, 你便老老實實待在我身邊吧。”
馮止若微微皺眉,似是有些不願。
林季繼續道:“維州之事,你們長生殿數百年謀劃落空,周黎死了...你雖然對我還有所隱瞞,但你覺得那所謂的長生殿現在還會相信你嗎?”
聞言,馮止若無奈的輕歎一聲。
“難怪你不怕我逃。”
“除了監天司,你無處可去了。”林季坦然說道。
......
京州,京城之外的官道旁,距離那曾被妖邪霍亂的山林不遠的地方。
蘭澤英的身影緩緩浮現。
他身形落地之後,看到了不遠處的一條潺潺溪流。
蟬鳴鳥叫聲不絕於耳,還能看到幾隻野兔在溪流旁邊嬉戲著。
天空中明月皎潔,風也微涼。
蘭澤英似是久未出京,僅僅是這常見的山林景色,竟然讓他臉上泛起了幾分享受的愜意。
嘴角噙著些許笑容,他緩緩深入山林。
終於,在沿著小溪走了約莫兩三裡地之後,他的前方出現了一片空地。
一位劍眉星目的中年人正蹲在空地之中,手裡捧著不知道什麽東西,一群小鳥圍在他的身周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看到那中年人,蘭澤英眉頭微皺,臉上有幾分不喜。
“范陽,京州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被稱作范陽的中年人回頭,看向蘭澤英。
“兩件事。”
蘭澤英不耐煩的擺手。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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