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陽並未著急開口,反而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蘭澤英幾眼。
“看我做什麽?”蘭澤英有些不滿。
沒人喜歡被別人肆意打量,遑論是蘭澤英這位如今位高權重的入道修士。
“你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這般的無用,在沛帝面前還能說得上話嗎?”
這話幾乎是擊中了蘭澤英的軟肋,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難看,連帶著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哼!我若是說不上話,你還會來找我?范陽,莫不是以為謀了個長生使的名頭,便能對我吆五喝六了不成?”
話音落下,蘭澤英的語氣中已然帶上了幾分殺意。
這一點自然瞞不過范陽。
他並不驚慌,只是有些意外。
“你竟然對我生出殺意?看來方雲山確實成了你的心病,連提都不能提起了。”
“有事便說!”蘭澤英徹底沒了耐心。
范陽也見好就收。
他微微歎息一聲,說道:“周黎的命燈碎了。”
聞言,蘭澤英眉頭挑了挑,心中微驚。
他自然是知道周黎的,這位曾經陰鬼宗的太上長老,在其威風凜凜的年頭,他蘭澤英還只是個不起眼的小輩而已。
這般人物,即便是在長生殿中,也算是極為重要了。
“難怪你會親自到京州來。”蘭澤英恍然,緊接著又問道,“我只知道長生殿在維州有些謀劃,具體如何卻並不知情,你與我說這些,想來是謀劃落空了?”
“沒錯。”范陽輕歎道,“維州之事,前後去了三位瞞天之人,結果一位死在了維州入道手上,周黎如今也命喪黃泉,只剩下一個馮止若卻沒了消息。”
“馮止若,是太一門那位?”
“不錯。”
蘭澤英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問道:“所以你來找我,便只是為了傳個消息?”
范陽說道:“維州之事是重中之重,如今出了變故,自然要想辦法解決。”
“我在京州,如何去管維州之事?”
“你手上的輯事司。”
“輯事司如今還只是顧得住京州一地,再想把手伸到別的地方,卻是有心無力。”
范陽卻搖頭,語氣並不嚴厲,但話中卻帶著母庸置疑的威勢。
“這並非是商量,而是命令。”
蘭澤英童孔微縮。
“是殿主的意思?”
“不然我這長生使為何要打破規矩,親自來京州找你?”
聞言,蘭澤英沉吟片刻。
“方雲山公然脫離監天司,如今的監天司已然是群龍無首...剩下的兩位遊天官都在外拒不聽令,此時倒的確是輯事司壯大的好時機。”
范陽微微點頭,一翻手掏出了一個小圓盤,遞給了蘭澤英。
“這是何物?陣盤?”蘭澤英接過圓盤打量了兩眼,看不出來歷。
“魂轉大陣,這東西即便是長生殿中也只有三件。”范陽說道。
“此物給我有何用?”
“此番派人去維州,你要做兩件事,其一是查明周黎之事,找到還活著的馮止若。”
蘭澤英心裡有數。
“第二件事呢?”
“有一隻半妖半鬼,名為紅發神,只要有心打聽並不算難...找到它,用這魂轉大陣將其困住。”
蘭澤英笑了笑,卻並不開口,只是看著范陽。
范陽明白對方的意思,又一翻手,取出了一個小玉瓶,丟給了蘭澤英。
“魂液的功效雖然明顯,但後果你也是知道的。”
“呵呵,相比於道成的誘惑,別的都無關緊要了。”蘭澤英接過小玉瓶,臉上泛起了滿意的笑容。
范陽則輕笑一聲。
“你最好心裡有數,你還算有用,若是自己將自己玩死了,傳出去未免會讓人貽笑大方。”
“哼,多謝提醒。”
......
玉城,府衙之中。
將馮止若隨意安頓之後,林季便回到了房間之中。
盤腿坐在床上,雙眼閉上的瞬間,他腦海中的元神便已經蘇醒。
隨後,元神林季抬手,撥弄起身周環繞的功德金線與罪孽黑線。
“除了本就存在的金線與黑線之外,又多了灰線啊。”
林季撥弄著新出現的灰色絲線,只是輕輕一碰,那灰線便如同灰盡一般的消散,但很快又重新凝聚。
只是片刻的探查,林季就明白,這灰線便是先前他催動道韻顯化,以及施展湮滅因果的代價。
“所以消耗了這些因果之力後,金線與黑線並不會因為被抵消而消散,只是暫時無法動用了...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復。”
相比於別的修士,如今的林季已經徹底明白,自己因為因果簿而入道,終究是有些不同的。
這些金線和黑線便是他的大道。
別的修士只是借用大道,因此無論如何大道都在,只要入道修士活著,便能一直施展手段。
但他卻不同。
他身周的這些金線與黑線就如同不會消失的消耗品一般,用完了便用完了,但它們還能恢復,等它們恢復之後,又能繼續使用。
但多久恢復,怎麽恢復,林季心裡卻沒數。
“這應該是屬於真正入道之後才能知道的事情了,在日遊境界便能催動堪比入道的威能已然不容易,若是再毫無限制,恐怕老天爺下一個就該將我收走了。”
林季搖頭失笑的低聲念叨著。
他倒不至於因此患得患失。
因果簿給他帶來的已經足夠多了。
不僅如此,相比於別的入道,林季的入道之路,就彷佛生而知之一般。
到了某種程度,便會明白一些關於因果道新的應用。
完全不必去參悟。
就如同之前的道韻顯化,就如同那湮滅因果。
境界到了,便自然明了,成了恍若本能一般的手段。
“施展一次湮滅因果,約莫消耗了五分之一的金線與黑線...我辛辛苦苦當差這麽多年,也就用一次過過癮。”
說是這麽說,但林季說什麽也不會再輕易動用這招了。
探查完自己的情況,林季元神一黑,肉身蘇醒過來。
“起碼入道的進度沒有變慢,那些灰線雖然無法動用,但也如地基一般支撐著我的境界,這倒是不錯。”
長舒一口氣之後,林季起身。
窗外的天已經蒙蒙亮,不知不覺之間,一夜已經過去。
“說起來,那紅發神的魂元會逃到哪去?”
“周黎死了,那本從屬於他的半步鬼王還能活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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