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橋對魯久年的不滿不是一兩句話能說得完的。黛藍是妾,他沒把放在眼里,但肚里的孩子可是他的。居然也能說扔就扔,果然一樣米養百樣人,同樣是自小沒有親生父母呵護的人,季文燁和魯久年對待後代的態度差的太遠了。
幸好魯久年只是不在意,若是逼黛藍墮胎,簡直和人渣無異。
映橋有孕在身,不好動氣,反復勸自己要放寬心,否則對孩子不好。她和丈夫回到正房廳里坐到晌午,听丫鬟說魯久年和黛藍從客廳出來了,映橋便吩咐丫鬟傳菜。
不一會,魯久年和黛藍雙雙進了門。兩人朝季文燁和映橋行禮,映橋見黛藍眼角掛著淚水,便剜了魯久年一眼。
季文燁更關系魯久年此行的危險,讓他先坐下,道︰“你今夜在這里歇一晚,明早走的時候,我親自送你。”
魯久年有心事,沉默了一下,道︰“不了,我一會便走。趁著下午的功夫把黛藍安置好。”
映橋道︰“怎麼,要走?”看向黛藍的眼楮,尋找答案。
“黛藍既然有孕,在府中住著,總不太好。哪日生產,恐污了府上。”魯久年嘆道︰“我已經出獄了,可以叫黛藍回我那里住了。對了,海棠她們過幾天也回來,也好有人照應一下。”
文燁道︰“也好。”
魯久年輕描淡寫的道︰“期間出了什麼事故,過錯全在她們自己,不用哥嫂擔心。”
這不是變著法的說,黛藍若是難產,或者有個三長兩短,不用連累季文燁和映橋。雖然心意是好的,但是從魯久年嘴里說出來,听著叫人難受。映橋冷聲道︰“這里有孕的不止黛藍一個,說點吉利的不好嗎?”
魯久年一愣,須臾表情古怪的笑道︰“嫂子怎麼不早說,我該向你們道喜的。”
映橋一擺手︰“不必了。你好好辦差事,替你哥分憂解難就好了。”
這時,丫鬟抬來桌子開始布菜。映橋和黛藍象征性的吃了幾口,就下桌去了,留下季文燁和魯久年商量事情。
映橋領著黛藍到臥房,並排坐到榻上,關系的問︰“你真要走?你肚子有孩子,萬一回去了,其他侍妾找你的麻煩,那可怎麼辦?”
黛藍漠然道︰“他不重視這個孩子,可有可無的樣子。我也不可能母憑子貴,誰害我做什麼。等他從朝鮮回來,自會有高官厚祿富貴嫡妻等著他娶,嫡子嫡孫繞膝跑,我的孩子根本不足畏懼。”
“倒也不是壞事。”映橋拍著黛藍的手背道︰“這樣吧,等咱們的孩子降生,不管男女,都認個干親。所以你也不必指望著魯家,還有我們這邊幫襯你呢。”
“……這……”黛藍眼中含淚,感動的道︰“這樣……不好吧……我的孩子哪能跟您的……”
“這本就沒什麼,文燁就和身份不同的人結交啊。”季文燁都不嫌棄魯久年,自己的孩子自然也不會嫌棄黛藍的孩子。
“謝謝您。”說著,就要起身給映橋磕頭,嚇的映橋趕緊攔住她︰“你月份大了,別動著胎氣。我改日還要去看你,和你說話呢,不必這麼拘禮。”
黛藍啜泣︰“……是……您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
映橋笑道︰“這算不上什麼恩德的。”當初在季家做事,黛藍也幫助了她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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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久年吃過酒,便領著黛藍回府里去了。人走了,映橋忽然少了個說話的人,連續幾天都很失落。不過,她周圍是不缺熱鬧的,尤其季文燁在告訴了雲成源,映橋懷孕的消息之後。
這日,季文燁在宮里“冤家路窄”踫到一個人,正是岳父雲成源。季文燁最不願意的就是踫到他了,本來年歲相差無幾,在家里就算了,在外面踫到,可是件尷尬的事。
季文燁打算繞著走。一般情況都是別人見到他,繞著走,他饒著走,還是第一次。正要轉頭,就听雲成源喊他︰“季大人——季大人——”
季文燁輕輕嘆氣,轉頭看向雲成源,無力的道︰“不要喧嘩,還有,叫我文燁就好了,不用稱呼季大人。”
雲成源卻是來抱怨的,皺眉道︰“那我就叫你文燁了。你把映橋領回家這麼多天了,怎麼連個消息也沒送來過?我听說胡御醫前幾天又去你府上了,干什麼去了?她是不是病了?”
“……”
“是不是病了?”雲成源擰著眉毛追問︰“胡御醫執掌太醫院的千金婦科,這我知道,肯定是去給映橋看病的。”
“你既然擔心,怎麼不親自登門看看?”
雲成源怨氣橫生的道︰“婦人的病?我這個做爹的,怎麼好當面問?”
文燁撇撇嘴,輕描淡寫的道︰“她沒生病,而是有了。本想再過幾日告訴你的。不過今日既然踫到了,就告訴你吧。”
雲成源原地呆怔,半晌道︰“你、你你你又欺君了?”上次自稱有孕,結果是騙皇帝的,這次怎麼又故技重施了?
“怎麼可能用一樣的借口欺君兩次?!”文燁壓低聲音道︰“說來話長,總之映橋有了。你要做外公了。”
雲成源覺得心髒咚咚跳得很快。他父親當初只有他一個兒子,給他早娶妻,為的就是早有香火,于是他小小年紀就當了父親,現在更是年紀輕輕就做了外公。他激動的抖聲道︰“……這次是真的?”
文燁點頭。
“慶……慶賀,要好好慶賀。”
“也行,你晚上過來吧。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說,稍微說錯一句話,我們的腦袋就要搬家。”
“為什麼?”
文燁覺得丈人實在是多事煩人,他用極低的聲音道︰“皇帝以為映橋有三個月的身孕,只有咱們清楚,她不過一個月多些。所以一旦你的說辭和之前的不一樣,會很麻煩。”
“哦——我懂了,絕不亂說,打死我也不亂說。”
文燁無奈的道︰“不會有人想打死你的。就是提醒你注意一點。”
雲成源高興的道︰“那我晚上就過去,把戴尚書的招待推了。”
“慢著,你剛才說推了戴尚書的邀請?”
“哈哈,戴尚書今晚上叫我過去下棋,既然映橋有喜事,我就去你們那邊,下棋什麼的,不著急的。”雲成源笑道︰“我吩咐下人帶兩罐好酒,就去見你們。”
“我勸你還是去戴尚書那邊吧,約定好的事情,不要臨時毀約。我和映橋不急,什麼時候見你都可以。戴尚書請你去,不光為了下棋,肯定有其他的打算。”文燁勸道。
雲成源擺手笑道︰“凡事都有輕重緩急,我分得出來的,哈哈。”
文燁覺得丈人腦袋里都是漿糊,冷聲道︰“請先去赴戴尚書的邀請,如果你得罪了戴尚書,而把自己的婚約毀掉,可是會給我和映橋添大麻煩的。”
雲成源頭皮發麻,小聲嘟囔︰“……知、知道了。我先去戴尚書就是了,一家人,凶什麼。”
“映橋有孩子了,她做母親已經很辛苦了。怕是沒心思再管你的事了,所以請照顧好自己,別給我們添麻煩。”季文燁冷聲說完,繼續往前走了。
雲成源在原地嘟囔︰“……我不給映橋添麻煩,哪有你們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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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傍晚,雲成源如約而來。映橋听說父親來了,有些詫異的道︰“哎?您怎麼來了?”雲成源橫眼女婿︰“你沒告訴她,我要來嗎?”
文燁道︰“我每天要辦的事,沒有一百件也有八十件。一家人之間的走動,不用特意往心里記。我昨天見過你,轉身就忘了。”
不重視我。雲成源臉皮薄,有些難過的想。
映橋笑道︰“您和文燁昨天說什麼了?我有喜的事,告訴您了?”
雲成源又高興了︰“是的,都告訴我了。我……我……真替你們高興。”
季文燁听聞此言,臉色好看多了,跟著微笑道︰“要父母了,當然高興。快坐吧,一會好好喝幾杯。”
雲成源總算明白點女婿的心思了,映橋有喜,最該高興的是他這個做丈夫的。其他人如果比他表現的還高興,他就不樂意,覺得其他人喧賓奪主。
像他這個做外公的,已經屬于外人了,要替他們夫妻高興,而不是自己高興。
戴小姐分析的真對啊。昨天去戴府做客,偶然見到未婚妻,將自己的煩惱告訴了她,得到了她的點撥,今日一試,果然靈驗。明白了這點,心里也酸酸的。女兒嫁人生子了,就像季文燁自己說的那樣,他不應該再給他們添麻煩了,映橋做了母親,有自己的日子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