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梓悅疑惑地接了過來一看,驚喜地說:「你從哪裡找來的?上面的笛曲,都失傳了好久。」
「一個好友雲遊四海的時候得來的,知道我喜吹笛,便贈與我了。」沈若晨湊到她身旁,指著譜中的一首曲子道,「這首高山流水我昨晚研習了一個晚上,卻一直未得神韻。」
其實慕梓悅只是喜歡聽,曲譜卻是看不太懂,不過,這麼一個大好的機會可以套近乎、賞美色,她怎麼可能放過?
她裝模作樣地看了幾眼,點頭道:「是啊,這曲子有些難度,若晨不如吹奏給我聽聽?說不定我可以找到癥結所在。」
「卻之不恭。」沈若晨欣然同意,取下腰間的竹笛,隨意試了幾下音,走了幾步,來到了窗口。
除去木齊山下的那幾次,這是慕梓悅第一次聽沈若晨吹笛,可能因為新學曲子的緣故,少了幾分木齊山下的空靈激越,偶爾還有幾個雜音和錯音,氣息也不夠流暢,每當這時,沈若晨便會停下來,朝著慕梓悅歉然一笑,又會過來取過笛譜思索片刻,將前一句重新吹上一遍。
沈若晨原本就生得好看,這一襲白衣,一支綠笛,在窗口隱隱的餘暉下更是奪目,慕梓悅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至於沈若晨在吹些什麼,吹得好不好,她半分都沒聽進去。
良久,笛聲消失了,耳邊傳來慕十八的一陣咳嗽聲,慕梓悅這才驚醒過來,一臉的驚歎:「若晨,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慕十八低聲說:「王爺,沈大人只是問你,有沒有茶水,他有些口乾。」
慕梓悅的耳根有些泛紅,不過片刻便恢復了正常,正色說:「難道我說錯了嗎?我們都聽得太入神了,連這禮節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若晨勿怪,聽風,聽風,看茶!」
聽風立刻遞上了一盞茶,又朝著慕梓悅吃吃地笑著問道:「王爺,飽了沒有,今兒個的晚膳是不是已經不要用了?」
「晚膳為何不用?梓悅剛才吃了什麼?」沈若晨奇怪地問道,
聽風掩著嘴笑著不說話,慕梓悅朝著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胡說八道,晚膳自然要用,本王現在胃口好得很,能吃下一頭牛,若晨不如……一起吃點?」
沈若晨欣然道:「我正有些肚子餓了,有擾了。」
臨時多了一個人,晚膳說不上豐盛,不過廣安王府大廚的手藝讓沈若晨讚不絕口。
「這澆在青菜上的汁大有講究,師傅取了那種放養沒多久的小母雞宰殺,加入豬蹄、豬龍骨、豬肉皮,還有什麼干貝、鮑魚等海鮮,大火小火地燉出高湯,然後用獨家秘方勾芡、調味,才能弄出些秘汁來,包管你吃了一次以後,想來吃第二遍。」慕梓悅興致勃勃地介紹說。
沈若晨吃了幾口,讚道:「到底是廣安王府,連個青菜都要這麼費神。」
「我家王爺的嘴刁,家裡養著東西南北的各式大廚,」慕十八站在慕梓悅的身後,頗有些得意地說,「沈大人你多來幾次就知道了。」
「只怕我沒這個福氣。」沈若晨的表情淡淡的。
慕梓悅暗覺不妙,這莫不是太過招搖了?聽說讀書人每日都要三省其身,只怕她這麼奢侈要被沈若晨看不起。
「大廚早就在王府了,算得上是府上的老人,就算平日裡吃不了多少東西,也不能遣了,不然我良心難安啊。」慕梓悅腦中稍稍一轉,便把慕十八的話轉了過來。
沈若晨的嘴角微微上翹:「我平日裡有胃疾,吃得甚是清淡,只怕不能和梓悅共享美食。」
慕梓悅尷尬地笑笑:「原來如此,府裡有個做素菜的高手,是家慈在世時請的,若晨可以來試試。」
「多謝梓悅盛情,等過幾日便來叨擾。」沈若晨欣然應允。
慕梓悅夾了幾筷蘿蔔放進他的碗裡:「這個燉得爛,養胃,你多吃些,只是你怎麼會有胃疾?」
沈若晨彷彿沒看見似的,只是答道:「我年少時讀書不喜有人打擾,有時候入了迷,便一整日都不進食,久而久之,便落下了這個毛病。」
「讀書人就是會鑽牛角尖,念個書都能念出個胃疾來,我就不一樣了,若晨你還是跟著我來習武,包管你身強體健。」慕梓悅把手裡的筷子在手中靈巧地挽了一個花式。
「只怕我天生愚鈍,提劍不如提筆,不然到時候文不成武不就,連你要我幫著寫請柬上的字都不會寫了。」沈若晨笑道。
「你不說我都忘了,那請柬前幾日可炒到千兩一張了,你和於正的字畫功不可沒啊,我正悔著自己沒有多留兩張。」
兩個人說笑著,沈若晨博學多才,見多識廣,而慕梓悅經歷過西北戰事,鐵馬金戈,一聊起來,沈若晨特別愛聽,經常還打斷她問些細節。時間過得飛快,眨眼間便日落西山,暮色初上了。
殿門外忽而有了動靜,慕十八去張望了片刻,回來稟告說:「王爺,瑞王府的人搬了進來,奇怪,他們怎麼不去明玨殿,擠到我們這宴清閣的偏殿來做什麼?」
慕梓悅也有些納悶,不過,高大威猛的夏亦軒只能屈居偏殿,實在讓她心情愉悅。看來今日運氣實在太好,既能和沈若晨把酒言歡,又能看到宿敵屈居在他之側。
「多事,他愛住哪裡就住哪兒,和我們什麼相干。」慕梓悅訓斥道,轉臉又朝著沈若晨笑笑,「今日月色不錯,若晨有沒有興致一起去外面走走?」
沈若晨欣然應道:「我正覺得腹中有些飽脹,散個步消消食。」
兩個人肩並肩往外走去,果然便見到了幾個家僕在偏殿門口進出,夏亦軒站在殿門外的小徑上,正朝著正殿看過來。
「亦軒兄,你可來晚了,只能屈居此處了,恕罪恕罪。」慕梓悅笑得十分燦爛。
夏亦軒顯然愣了一下,嘴角浮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我還怕梓悅你一個人無聊,緊趕慢趕過來,原來是我想多了。」
慕梓悅也是笑容滿面:「亦軒兄,咱們倆可真想到一起去了,我生怕你來的晚了沒地方住,這個偏殿特意不讓人住進來。就是太小了一些,你可別介意。」
「挺好,雖然小,卻別有意境,梓悅這是去哪裡?我還沒用晚膳,原本想到你這裡來叨擾頓飯吃。」夏亦軒摸了摸肚子。
「這可不巧了,我剛和若晨用完,廚房應該還有些剩,亦軒兄若是不嫌棄,我讓十八去幫你張羅一下。」慕梓悅一臉的歉意。
夏亦軒站在那裡好半天沒說話,慕梓悅心情好,也不和他計較,轉頭和慕十八吩咐了幾句,慕十八應聲走了。
「亦軒兄慢用,我們就不奉陪了,今日一不小心,吃得有些發脹。」慕梓悅說著便衝著他拱了拱手。
「黑燈瞎火的,你們一路小心。」夏亦軒在後面陰森森地說。
兩個人不一會兒便走出二三丈遠,沈若晨問道:「梓悅,平日裡人家都說廣安王府和瑞王府並不交好,怎麼這幾日看來,你和瑞王很是親近,這是為何?」
「我和他親近?」慕梓悅忍不住失笑,「逢場作戲罷了。」
沈若晨若有所思地朝後看了看:「難道是我的錯覺?瑞王殿下怎麼一直盯著你瞧?那眼神,有些……說不出來的味道……」
慕梓悅也回頭看去,果然,夏亦軒的雙眸正死死地盯著她,彷彿要把她的胸口燒出個洞來。
她也有些不明所以,剛想回頭,卻見夏亦軒衝著她招了招手:「梓悅,有件要緊的事情忘記和你說了,你且過來片刻。」
慕梓悅只得又折返了過去,站到他面前低聲說:「何事?」
「你是不是真的看上那個沈若晨了?」夏亦軒斜睨著她,冷冷地問。
慕梓悅嚇了一跳,正色說:「亦軒兄何出此言,沈大人人中龍鳳,京城中人無不心生嚮往,你可不要胡說八道。」
夏亦軒冷哼了一聲,那目光好像能看透她的內心,讓她的那點綺念都無所遁形一般。「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算什麼人中龍鳳。」
慕梓悅對他這份突如其來的怒意有些不太明白,她也不認為兩個人能熟到這種地步,可以交換心中的秘密。「文能治國,武能安邦,亦軒兄若是瞧不起文臣,可就落了下乘,和那些唯武獨尊、眼界淺薄的武將有何不同?」
夏亦軒一口氣憋在胸口,半晌才緩緩地吐了出來:「梓悅說的是,的確是我淺薄了,稍候我送你一份大禮。」
「大禮?」慕梓悅自然不信,只怕又是壯陽丸這樣的東西,「怎麼敢當,還是你自己用吧。」
「一定要送,特大的大禮,包管以後讓沈大人對你推心置腹,不離左右!」
這話越聽越玄乎,慕梓悅的眼皮都跳了起來。
「還有,外面月黑風高,你要小心為上,可別摔個跤受個傷,明日這麼重要的日子,可不能沒有你慕梓悅啊。」說著,夏亦軒一拂袖,轉身便走進偏殿裡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瑞王爺一送禮,廣安王的心就怦怦跳!什麼倒霉的事情都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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