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慕十八打來的水,慕梓悅便把他轟出了屋子,她剛剛收拾好傷口,便聽到窗欞旁傳來咕咕的叫聲。
她凝神聽了片刻,將窗栓打開,立刻,一個人影彷彿紙片似的滑進了屋子裡,正是慕大。
「怎麼樣,那些人都是什麼來路,查探清楚了嗎?」慕梓悅低聲問道。
「稟王爺,這情形有些詭異,這些人好像不是一夥兒的。」慕大有些狐疑。
慕梓悅點頭說:「是,那頭二人是瑞王府的,那夏亦軒來鬧著玩的。」
慕大恍然大悟:「怪不得,第二撥的那兩個人便不同了,武藝只是差強人意,但直衝著沈大人而來,若沒有王爺在身旁擋著,只怕沈大人的命就沒了。」
「若是衝著若晨來,除了魯齊勝一定沒有旁人。」慕梓悅思忖了片刻說,「這次春闈,若晨可把那個老傢伙得罪慘了。」
「王爺高明,一石二鳥,又能獨善其身。」慕大欽佩地說。
「那二人現在何處?」慕梓悅皺著眉頭說。
「你們一走,沒幾招便被第一撥的二人擒住帶走了,慕二追去了,現在還沒有來覆命。」
慕二的輕功上乘,跟著夏刀應該沒有什麼大事。慕梓悅點點頭:「好,看看他們瑞王府能查出個什麼名堂來。」
慕大點了點頭,忽然正色說:「王爺,你下回萬萬不要再開這樣的玩笑,最後那人撲過來的時候小人可被嚇壞了,偏生你還讓我不能出來,這要是出了一丁點意外,你讓小人如何謝罪!」
慕梓悅摸了摸鼻子,訕笑著說:「這不是為了不要暴露你的身份嘛,放心,本王有分寸,你瞧,這不是把瑞王吊出來了嘛,依你看,那人是何身份?」
「小人不敢跟得太近,遠遠地跟了一會兒便跟丟了,那人約莫四十來歲,中等身材,中原武林無此號人物,眉目也不像是異族人,小人估摸著必是隱居的化外高人,掌法和輕功如此了得,應該不太難查,王爺放心。」慕大臉色凝重,「只是王爺何時得罪了此人?看那人的身手,我和一位兄弟聯手,才能擋得了他。」
「我怎麼可能得罪武林中人。只怕是那夏亦軒的嫌疑最大,還有便是那魯齊勝、秦沖都有可能。」
「瑞王?」慕大愕然,「不是他救了王爺你嗎?」
「只怕是別有所圖。」慕梓悅有些煩惱,夏亦軒臨走前的表情又在她面前浮現。
慕大撓了撓頭:「王爺,恕小人直言,我看那瑞王看見你的眼神都同別人不一樣,好像……好像會發光似的,這是不是其中有什麼奧秘?」
「發光?」慕梓悅有些奇了,「我怎麼沒覺著?莫不是他把我看成一塊肥肉,準備啃了不成?」
這一夜過得甚是豐富多姿,慕大領了命悄悄地從窗口出了屋子,慕梓悅躺在了床上,夏刀這一劍拿捏得很好,流了些血,卻並不礙事,她到頭邊睡,一覺到大天亮,一早醒來,剛剛推門出去,便見慕十八坐在門口酣睡。
「你幹什麼?」慕梓悅輕輕踹了他一下,納悶地問。
慕十八驚跳起來,揉了揉眼睛,一看是她,這才凜然說:「王爺,小人怕再有人前來偷襲,所以整夜守在門口。」
慕梓悅心裡有些感動,佯作生氣地斥道:「你看你,眼睛都紅了,今天這麼大日子怎麼帶得出去!還不快去洗把臉醒一醒!」
慕十八把胸一挺:「不妨事,昨夜我邊睡邊守,不妨礙我的形象。」
「真的?今天可是美女如雲,你可不能丟了我們廣安王府的臉。」慕梓悅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到前廳,聽風和聽雨已經把早膳都準備好了,除了行宮裡安排的骨湯大餛飩、小籠包子之外,府裡的廚子還備了一碗乾貝肉沫鮑魚粥和烙得香噴噴的玉米餅,慕梓悅每樣都嘗了一點,十分愉悅。
正吃得高興呢,慕梓悅忽然便停了下來,僵住了手。一旁的聽雨納悶地湊上來看:「王爺怎麼了,是吃著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嗎?」
「陛下好像……昨日讓我一起去用晚膳……」慕梓悅拍了拍腦袋,想起了夏雲欽昨日的話,心裡暗道了一聲糟糕:昨晚她只顧著和沈若晨風流瀟灑,把這個邀約忘得一乾二淨!
慕梓悅向來把夏雲欽放在首位,像昨晚這樣無故爽約還是平生第一次,她匆匆把剩下的早膳掃進口中,立刻朝著夏雲欽的寢宮走去。
還沒走進殿門呢,門口的侍衛就把慕梓悅攔住了:「慕王爺,請留步,陛下說了,他政務繁忙,不見客,尤其是公務繁忙的廣安王爺。」
這話一聽就不對勁,慕梓悅只好賠笑著說:「煩勞再去通稟一聲,就說微臣今天特意起早請罪來了。」
侍衛恭謹地回答:「小人不敢,只是陛下說了,別的人或許能抽空見上一見,廣安王爺嘛,就免了吧。」
正說著,小慶子從裡面走了出來,一見慕梓悅,便示意她到了一旁的角落裡,埋怨說:「慕王爺,你這可把小的們都害苦了,昨天晚膳的時候陛下發了好一通大火,把盤子都砸了好幾個,晚膳都沒用幾口。」
慕梓悅嚇了一跳,夏雲欽平日裡都很和善,很少會這樣大發脾氣。
「怎麼不來請我?我忙著忙著都忘記了。」慕梓悅埋怨說。
小慶子同情地看著她:「怎麼沒來請,走到半路,就聽說你早早地便回到了宴清閣,還和沈大人把酒言歡,用完以後還一起去賞夜景,把陛下忘得一乾二淨。」
慕梓悅心裡隱隱覺得有什麼東西被她遺漏了,只是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麼,有心想走,又怕夏雲欽氣壞了身子,便拱手說:「還煩勞你再去通稟一聲,就說我在殿外,求見陛下。」
小慶子搖了搖頭:「王爺你要是在早膳前趕來就好了,陛下在殿門口張望了好幾趟,後來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裡,誰來都不見了,奴才可不敢再去觸陛下的怒氣。」
說到這裡,他賠笑著說:「王爺見諒,奴才再去讓膳房燉點東西,陛下兩餐都沒有好好用了,只怕久了對身子有害。」
慕梓悅點了點頭,站在門口踱了幾步,定定地看著殿內,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想起被她遺漏的事情:昨天夏雲欽邀她用晚膳的時候,沈若晨也在,昨日他來研討棋譜難道真的是興之所至?
這春日融融之際,她的心不由得一陣陣地發涼,良久,她自嘲地笑了笑,喃喃地道:「怪不得啊怪不得,慕梓悅,你這自戀的毛病可真得改一改了。」
說著,她振作了一下,又呵呵笑了起來:「不過,本王也沒有吃虧,秀色可餐,仙音繞耳,還同生共死了一番,得了偌大的一個人情,合算得緊。表面上過得去便行了,至於骨子裡是什麼,何必在意呢。」
慕十八遠遠地站在一旁,見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笑的,心裡直打鼓,湊了上來說:「王爺,你不會是嚇得有些傻了吧?依小人看,陛下這就是個三板斧,就那麼幾下子。你瞧著,只怕不到晌午便又把你叫過去說話了。」
「你懂什麼!」慕梓悅瞪了他一眼,「休要胡言亂語。」
慕梓悅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人出來請她覲見;行宮裡漸漸喧嘩了起來,不遠處的花園裡隱隱有赴宴的人聲傳來,也偶有相熟的大臣、家眷從路邊走過,看到慕梓悅,都上來見禮,慕梓悅一律笑嘻嘻地回答:「這邊春光正好,且容本王在此賞玩片刻,你們那邊先請。」
小慶子拎著一個食盒從小徑中匆匆回來,見她還在原地,不由得驚愕地問:「慕王爺,你怎麼還在?」
「不忙,本王左右也沒什麼大事,就在此處等陛下一起去賞春宴。」慕梓悅說,「小慶子你趕緊先進去吧,讓陛下墊點肚子,別為了我氣壞了身子可不好。」
小慶子忍不住跺了跺腳,低聲說:「唉,王爺你這是何苦呢,到時候陛下氣消了,要是知道你在這裡等了這麼久,又該罵奴才了。」
慕梓悅一想倒也是:「倒不能叫你為難了,那我便先去了,等陛下出來了,再和他請罪就是。」
園子裡已經很熱鬧了,各家的紗帳裡偶爾傳出女子的呢噥聲和輕笑聲,輕紗在微風中起伏,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意融融,映襯著園子裡的無邊□,還有遠處西山那滿眼的綠意蔥蘢,簡直好似人間仙境一般。
一些相熟的官宦人家正在互相寒暄,領著自己的子女互相拜會;商賈之家只有少許,拘謹的便坐在紗帳內,膽大的便到外面朝著別人遞上名帖,也算是混個臉熟。
遠遠的,慕梓悅便看到余芝瑤衝著她招手,她只是當做沒看見,逕自到了自家的紗帳。
聽風和聽雨已經在了,一見到她,便嘰嘰喳喳地湊過來說開了:「剛才余家小姐到這裡來過了,長得真是漂亮,脾氣看來也很好。」
「是啊,和傳聞中的不一樣呢,說她驕縱的八成就是嫉妒她。」
「王爺,其實奴婢們覺著,府上陽氣太盛了些,你覺得呢?」
……
慕梓悅心裡好笑,府上的人除了慕十八這個沒心沒肺的,其他的人明裡不說,暗地裡總還盼著她什麼時候能改邪歸正,娶個王妃進門,今日裡只怕是看到這麼多美女如雲,心裡受了刺激了。
「堂堂廣安王,還不如婢女有見識。」一個聲音冷冷地在旁邊響起。
作者有話要說:勤奮的存稿箱君繼續飄過~~
梓悅啊梓悅,別被美色沖昏了頭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