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亦軒身披盔甲,腳下一匹黑色駿馬,銀色的盔甲在陽光下灼灼生輝,背上一把彎弓和一壺箭,氣勢昂揚,一股陽剛之氣撲面而來,看得高台上的女眷們一個個都心跳加速。
他不慌不忙地在校場上騎著馬溜了一圈,高聲叫道:「陛下,臣擅長和人對敵,這滿校場只有臣一個人,實在是太過無趣,能否請廣安王下來陪臣一起過過手?」
慕梓悅哪裡會肯,立刻出列回稟:「陛下,臣昨日手臂受傷,只怕沒辦法陪瑞王殿下盡性,這裡這麼多……」
「陛下,臣昨日手臂也不慎受了傷,和廣安王正好扯平,真是緣分啊。」夏亦軒不疾不徐地說。
慕梓悅頓時感到數道殺人般的目光落在她的後背,若不是大庭廣眾之下,最怕瑞太妃第一個就撲過來殺了她:你這個斷袖的是想把我兒子也勾得斷袖了不成!
夏雲欽左右為難,不去吧,夏亦軒只是杵在那裡,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去吧,梓悅受了傷,的確不宜舞刀弄箭的。
「廣安王莫不是怕了不成?」夏亦軒的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看來,征西軍也不過如此。」
此語一出,慕梓悅身旁的幾個侍衛都連帶怒色,有些按捺不住了。慕梓悅明白,再不出去,只怕有損今後的聲譽。
「瑞王殿下如此盛情,本王卻之不恭,且等我片刻。」慕梓悅飛身下了高台,慕十八十分機靈,立刻牽來了她的那匹「小黑」,低聲狠狠地說:「王爺,打他個落花流水!」
慕梓悅只是笑了笑,拍了拍「小黑」的臉,翻身上馬,風馳電掣般地朝著校場而去。
馬蹄飛揚,慕梓悅在馬身上翻飛,一身白袍時忽隱忽現,仿如一條銀蛟,眨眼便在校場中跑了兩圈。夏亦軒卻依舊巍然不動,只是雙眸隨著她的身影轉動。
慕梓悅大喝一聲:「來!看誰先中那紅心!」
說話間,她一夾馬腹,雙手利落地彎弓搭箭,「嗖」的一聲,那之箭疾如閃電,直奔靶心而去。
說時遲那時快,夏亦軒動了,腳下那匹黑馬忽地竄了出去,直衝著那靶心而去,幾乎是在同時,他手中的銀箭脫手而出,「噗」的一聲悶響,只見那銀箭從箭尾而入,將慕梓悅的箭分為兩半,穩穩地紮在紅心上。
慕梓悅看得興起,邊騎邊笑道:「瑞王殿下,你這手太老套了,看我的!」
說著,她一按馬背,整個人騰空而起,衣袂翻飛,揚手射出兩箭,後箭追前箭,前箭劈開了夏亦軒的銀箭,後箭又劈開了前箭,噗地一聲,又射在了紅心上。
「痛快!」夏亦軒讚了一聲,輕飄飄地射出一箭,旋即一夾馬腹,□黑馬急速往後奔馳了起來,
眼看著離靶心越來越遠,旋即夏亦軒大喝一聲,回首滿弓急弦,銀箭流星般朝著前箭追去,頓時又劈開前箭,坎坎射在慕梓悅的箭上。
……
就這樣,兩個人你來我往,一直射了十多箭,那靶心卻始終只有一支箭,看台上眾人看得眼花繚亂,不時發出一陣陣的驚呼聲和叫好聲;那兩個身影,一個黑一個白,一個穩如泰山,一個輕盈如燕,不知道令多少女子心跳加速,芳心暗許。
慕梓悅在場□到興起,全然忘記了自己要把夏亦軒這塊肥嫩的豬肉放在案板上讓人挑選的初衷,直到手臂上傳來一陣痛楚,這才發現昨晚的傷口可能崩裂了,白袖上隱隱滲出一絲紅色來。
她正想勒住馬頭,卻見夏亦軒手臂一垂,一支箭直直地從半空中掉落下來,落在了靶前的泥地裡,他的右手托著左手臂,眉目間帶著幾分痛楚,朗聲說道:「廣安王果然名不虛傳,我甘拜下風。」
慕梓悅這才想起他昨晚被掌風帶到,手臂也受了傷,她也隨手射了一箭,歪歪扭扭地紮在了旁邊的一顆樹幹上。
看台上的夏雲欽立刻站了起來,笑著說:「好了好了,梓悅也射歪了,大家打個平手,甚好甚好!」
校場中的兩匹馬安靜了下來,「恢恢」地叫了幾聲,居然臉貼著臉親熱了起來,夏亦軒一掀下擺,撕下一塊布條遞給她,瞅著她的手臂:「傷口崩了也不說一聲,逞什麼強。」
慕梓悅渾不在意地接了過來,在手臂上胡亂纏了兩下,壓低聲音說:「亦軒兄,我剛才幫你瞧了,那個唱將軍令的女子只怕心計很深沉,一顰一笑好像都練過了似的,你若是要娶回府只怕要吃不消。」
夏亦軒聞言不禁震了震,眼中居然透出幾分欣喜:「你說這話,我聽著怎麼酸溜溜的。」
「酸溜溜?」慕梓悅一怔,「你以為我是在吃你的醋不成?我又不喜歡她。」
夏亦軒的心情甚好,輕輕踹了一腳「小黑」,兩匹馬並肩而行。「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怎麼知道你是在吃誰的醋。」
「不知道就好。依我看,那個林尚書的女兒好像一汪水似的,一定是個相夫教子的好手,還有那閔侯爺的女兒,活潑俏皮,以後過日子一定不會無趣……」慕梓悅滔滔不絕地說著,末了總結了一句,「我的眼光,那是一等一的好。」
夏亦軒的臉色漸漸地不好看了起來,憋了半天問道:「那個唱將軍令的女子是誰家的姑娘?」
「你不知道?」慕梓悅一臉的詫然,「魯相的女啊。」
「原來如此。」夏亦軒倏地回過頭來,眼中漸漸冰冷,「你這是怕我娶了她威脅到你了,是吧?」
慕梓悅乾笑了兩聲,正色道:「亦軒兄你這就不對了,你我兄弟情深,你怎可如此多疑?」
「兄弟情深……」夏亦軒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冷哼一聲,拍馬疾馳到了校場邊,翻身下馬,不一會兒就到園子裡去了。
園子裡重新熱鬧了起來,膳房的侍從們流水般地端上來了各式茶點,大家品茗看戲,十分悠閒,賓客們都四下閒聊了起來。
慕梓悅回到了紗帳中,百思不得其解,隨口問道:「你說一個大男人總是喜怒無常,這是怎麼一回事情?」
「十有□是慾求不滿唄。」慕十八嘿嘿地笑了。
「原來如此。」慕梓悅恍然大悟。
賞春宴最後的壓軸大戲終於拉開了帷幕,要選出京城的四大才子才女,為公平起見,所有的未婚男女男的一朵紅花,女的一朵粉花,在花瓣上寫上名字,放到心中的才子才女帳前。
其實這個評選只是為了掩人耳目,若說是獻花給心儀之人,保不準有女子臉皮薄,也惹人閒話。
一時之間,整個園子裡笑語晏晏,一些交好的閨中密友手挽手,薄扇輕掩,穿梭在各個紗帳間,一邊觀賞著那些賞春的書畫,一邊竊竊私語。
慕梓悅愁眉苦臉地看著自己帳前的幾朵零星的粉花,其中有一朵就是余芝瑤送過來的,縱然是她勸了好幾次,余芝瑤只是掩面笑著將花留了下來,這個死心眼的女子,真讓她一籌莫展。
末了,禮部的官員統計好了,男子中夏亦軒得花最多,沈若晨次之,方於正第三,還有一名年方二十的大理寺卿第四,女子中則以魯相的女為首,余芝瑤次之,另外林尚書和閔侯爺的女兒位列第三第四。
只是算著算著,禮部的官員有些納悶了起來,上前啟奏說:「陛下,男子的花少送出去了三朵。」
「誰的花還沒有送出去?快些自己站出來,不然朕查出來了,就要罰你們了。」夏雲欽笑著說。
底下的人都面面相覷,不一會兒,夏亦軒慢條斯理地站了出來,沈若晨和方於正也走了出來。
「三位愛卿這眼界也太高了一點吧,小心把全京城的女子都得罪了。」夏雲欽開玩笑說。
「陛下恕罪,臣只是猶豫不決,深怕投錯了花,被陛下責怪。」夏亦軒淡淡地說。
「這有什麼好責怪的,賞春賞春,自然要賞個盡心才好,皇兄放心,儘管投了便是。」夏雲欽興致勃勃地說。
「多謝陛下。」夏亦軒應道,大踏步地走到了廣安王府的帳前,將花放在了慕梓悅的桌前。
慕梓悅整個人都傻了,剛想揪住質問,卻見沈若晨和方於正對視一眼,一齊往她的帳前走了過來,她大駭,立刻高聲叫道:「陛下此事不對!男的自然要投給女的!陛下快快叫他們重投!」
只可惜帳外的人好像也都傻了,她眼睜睜地沈若晨和方於正將那兩朵紅花放在她的面前,哆嗦著說:「你們……你們這是存心看我笑話不成!」
方於正沉著臉說:「左右你是個斷袖,就幫我抵擋一陣吧。」
沈若晨微微一笑:「在下也正是此意,有勞梓悅了。」
慕梓悅垂死掙扎,朝著夏雲欽看去,盼著他趕緊出言制止這場鬧劇,卻見夏雲欽重重地咳嗽了一聲,不悅地道:「林尚書,這事就不對了,為什麼朕沒有紅花?快把朕的紅花拿來!」
林尚書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飛速地將紅花奉上。夏雲欽拿了紅花,怒氣沖沖地大步朝著慕梓悅走了過來。
慕梓悅目瞪口呆地看著夏雲欽將紅花放在她跟前,眼前一黑,差點沒栽倒在地。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她今日可總算明白了這句話的真諦。
作者有話要說:最後一次存稿箱~~耶!正在灰機上的某醋飄過~~妹子們,這麼勤奮的作者,你們好意思不冒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