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杏泄春光 第129章

望著沈緣遠去，溫柔低頭看著鞋尖嘆氣。

「我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眼下這個樣子。」莫名其妙之下，她竟成了某人的妾？！這是她實在無法接受的身分，無論某人是誰。

「妳沒得選。」陸策淡淡道：「進宮、嫁人，要不就一頭撞死，只有三條路。」

溫柔啞然，是啊！這就是她方才軟弱的躲在他的謊言之後，不抵抗不反駁，選擇沉默的原因。

「為什麼要幫我？」她盯著鞋尖，微微蹙眉道：「你不是喜歡多管閒事的人。」

「我是不喜歡多管閒事，但是看妳的樣子，大概寧死也不願進宮吧？剛巧，我也不喜歡看見認識的人死在我眼前，那麼只好選一條妳我都能接受的路。」陸策說著邁步道：「怎麼，難道妳站得還不夠累嗎？去雲水軒再慢慢說吧。」

「喂，我的樣子像是要死的人嗎？」溫柔快步追上去。

誰知他竟停住腳步，認真看了看她，「現下臉色好看一些，方才是比死人還要難看。何況頂撞違拗了聖上，妳還想活嗎？沒滿門抄斬就該慶幸了。」

溫柔無奈望天，這個傢伙說話就不能婉轉一些嗎？就像他那張冷臉，要是能稍稍帶點笑意，臉部線條就會柔和許多，給人一種溫雅的感覺，而不是傲如霜雪。

「那今後怎麼辦？」沉默了沒多久，她還是忍不住開口追問最想知道的問題。

「這個嘛——」陸策像在沉吟，不過腳步卻沒有停，反而走得更快了，半晌方道：「看妳能不能接受眼下的身分了，我不會干涉妳的。」

「嗯？」溫柔迷惑道：「我不是很明白。」

陸策剛要答話，卻見兩個丫鬟從遠處走來，立刻又抿緊了嘴，等著她們見禮後擦身而過遠去，這才說道：「我不知道今晚這事做得對不對。」

咦，他也會有遲疑的時候？溫柔覺得他說話做事都一向很果斷，這時不免吃了一驚，「今晚你的確幫了我大忙，若是你不出面，這會我還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不是說這個。」他微微蹙眉道：「妳難道就沒考慮到今後嫁人的問題嗎？女人的名節很重要，給我當過妾後，妳想必是嫁不到什麼好人家了。有些貞女，可是寧死都不願壞了名節的。」他說著，唇角微揚，露出一抹略帶譏諷的笑。

天黑路暗，燈光昏淡，溫柔又緊追在他身後，因此瞧不見他的表情，不過他這麼一說，倒是讓她心裡咯噔了一下。現代人離婚再嫁的女人多得是，所以她一時半刻想不到這個問題上來，這時不禁頭痛的想到這年頭女人最講究貞節，若是嫁過人，還是當妾的名聲傳出去，對她今後的婚姻真的會有不小的影響。

只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後悔也沒有用了，何況她當時是真的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拿性命和名節來比較，當然是性命更重要，於是只好阿Ｑ的自我安慰，故作輕鬆的道：「今晚的事只是權宜之計，我又並未真正做出什麼失貞的事，若是將來要嫁的人不相信我的解釋，認為我的名節比我這個人更重要的話，那人也不值得我嫁。」

話雖這麼說，她心裡卻多少還是在叫苦的，哪怕是現代社會，都存在許多有處女情結的男人，又何況是這種封建社會？她可不對這裡男人抱有太大的期望。實在不行的話，也只好不嫁人了，反正她養得活自己。生活啊，可以沒有愛情，但不能沒有麵包。

陸策聞言倒是詫異了一下，眉稍輕挑，拋出一句話道：「那很好。」

很好？好個屁！她這是無可奈何好嗎！

兩人邊說著話，已一路走到雲水軒門外，溫柔向門內瞟了瞟，見裡頭已有幾個丫鬟小廝在忙碌，想必沈緣還是交待下去要收拾一下，因此不太想進去，起碼在問題沒有談清楚之前，她不進去。「我們能不能先在湖邊坐坐？」

陸策頷首，隨著她又轉回湖池邊，選了塊乾淨的大石頭，一撩袍子坐了下來。溫柔的腿也早就痠麻了，在他身旁也坐下，左右張望，沒看到人，正是個適合談話的清幽所在，便直問道：「你還沒說清楚，今後該怎麼辦呢！」

沈府今夜在湖池邊滿掛花燈，因此並不太暗，還是能望清對方面容的，陸策打量了她半晌，忽然微微一笑道：「妳就這麼相信我不會假戲真作？」

廢話！溫柔還沒自戀到認為他這麼做是有不良企圖的地步，她垂下眼，淡淡的道：「你若要找女人，隨便吭一聲，立刻來一群站在你面前任你挑，短長肥瘦各有態，就怕你會挑花了眼。」

他望著她不語，沉默了一會終於道：「納妾的事是聖上的旨意，無論真假，也得裝個樣子，否則便是欺君。」他打賭大內那些暗衛，鐵定會被派來查探的。

「要裝多久？」溫柔隨手撿了根樹枝在手裡把玩，一截一截的折斷。

「聖上賜的妾能休嗎？」陸策反問她。

她驀然抬頭，倒吸一口涼氣道：「不會是一輩子吧？」

他瞟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說過不會干涉妳，妳頂著這個身分，只要不招來閒言碎語、不做有損陸家的事，隨便妳幹什麼，若是膩味了這個身分，那就裝病。」

「裝病？」溫柔不解，開始拿著樹枝在地上畫圈圈。

「嗯，裝上幾個月，抱病身亡。」陸策別過頭去，望著湖池上的層層蓮影，「這一點我也是剛想到。我會另外替妳弄個戶籍頂上，這樣妳也不用擔心名節的問題了，搬個地方重新開始，又是新的人生。」

不錯嘛，服務還挺周到！

溫柔終於有心情笑了，她沒看錯人，他還算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男人，若是要做什麼事情，必定會做到盡善盡美。

「那就這樣說定了哦！我們先演上幾個月的戲，然後我就開始裝病。不過——」她忽然有些擔憂，「這樣不會影響你今後的婚事吧？」

「說什麼傻話！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嗎？」陸策詫異的瞟了她一眼道：「有些大戶人家的少爺未娶親前，屋裡就先放兩個丫鬟，這有什麼影響？」

無語了，果然是萬惡的封建社會啊！溫柔沒有什麼立場去指責這種普遍的種馬行為，只好仰頭望天，又頗為邪惡的想到，沈夢安這個傢伙如此好色，會不會屋裡也藏著兩個通房丫鬟呢？估計多半是有的。嘿嘿，可要小心精盡人亡啊！

心事解決了，她也有心情欣賞身邊的夜景了，望著天上那輪圓月出了一會神，心裡有一抹淡淡的悵然掠過。終究，她還是要跟陸策說再見的，不過從今晚聽來的隻字片語分析，陸家肯定大有來頭，她這種身分的平民，原本就是永遠都不會與他有交集的，就算有，那也是頂著個妾的身分，偏偏這種身分是她寧死也不願意接受的，還是兩人相安無事，同處一段時日後再笑著說再見，這樣的結局比較真實而完美。

再想到這一整天的經歷，簡直如同做夢一般，怎麼她的人生比小說還狗血，險險，她的未來就要朝著宮鬥的方向發展了，想起以前看過的某本穿越失敗的小說，觸怒皇帝直接掛在古代，她不禁又膽戰心驚了一陣。

陸策站了起來，淡淡道：「走吧，該回去了。」

被他這麼一提醒，溫柔立刻跳起來大喊糟糕，提著裙子就往雲水軒的方向跑去。哎，今天過得實在太讓人無語啦，她心緒一亂，差點就忘了小環，想必此刻她早已到了雲水軒，等得都快急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