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子男人聞言點頭,“好好,我會盡量多幫你們爭取點時間的。”
說完他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冠,努力讓臉上看不出什麽慌張之色,隨後才踩著樓梯一路向下。
而陸景則轉頭問璿姬,“你能離開這座樓多遠?”
“我走不出樓下那扇門,”璿姬道,“每次我一靠近那扇門,心中就會升起一股強烈的警兆,就好像冥冥之中有個聲音跟我說,一旦我邁出這一步,就會立刻神形俱滅。”
“那屋頂呢?”陸景又問道,指了指右手邊的窗戶,“如果從這裡爬出去,到屋頂應該就可以避開郭少監了。”
“我……我不會武功。”璿姬無奈道。
“我可以帶你上去。”
璿姬顯然也知道此時不是講究什麽男女之防的時候,活命要緊,所以她聞言輕輕點了點頭。
陸景則上前半步,在璿姬面前半蹲下了身子,讓後者爬到他的背上來。
然而等陸景走到那扇半開的窗前,剛把半個身子探出去,就聽璿姬忽然驚呼了一聲,“等等!”
“怎麽?”實際上陸景這句話才說出口,也已經發現了不對,他注意到了璿姬搭在他肩上的一隻手居然消失不見了。
不過好在璿姬的臉上並沒有露出什麽痛苦之色,斷腕處也沒有鮮血流出,只有一片隱隱綽綽的墨色。
璿姬衝陸景苦笑,“抱歉,我想試試看能不能忍耐一下,結果果然還是不行。”
“沒關系,我們再想別的辦法。”陸景安慰道。
而就在他和璿姬說話的當口,樓下小胡子男人也已經碰到了郭少監。
郭守懷原先也在書院做過學生,所以對藏書樓並不陌生,喊了一嘴見沒人應聲後也沒站在原地乾等,而是直接就邁步上了樓。
結果走到第二層的時候看到了從樓上匆匆跑下來的小胡子男人,遠遠便喊道,“郭……郭少監!”
郭守懷聞言停下了腳步,思索了片刻後道,“哦,你是藏書樓的新任秘書郎,叫余……”
“在下余秋人,字雨台,韓州人士,家有一兄一姊一母,二十九歲,還未曾婚配。”余秋人恭恭敬敬道。
對面的郭守懷被這一連串相親式的自我介紹給直接搞蒙了。
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道,“好好……你若有事自可去忙,我自己去找書就行。”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又向前走去,然而那個叫余秋人的家夥卻並沒有讓開,而是又叫道,“郭少監!”
“還有什麽事情嗎?”郭守懷今日看起來也有些心事重重,聞言皺了皺眉頭,但還是將不耐煩之色給壓了下去。
“沒,沒什麽大事,我就是想問問,我在這藏書樓中幹了也三載有余了,不知呃……書院何時可以再提升我的薪俸?”余秋人硬著頭皮道。
“這事兒是有成例可循的吧,”郭守懷頓了頓,但還是耐心道,“而且這歸蘇提學管,你可以同他或者黃監院去說。”
“好,好的。”余秋人嘴上應著腳上卻沒有挪步,還在想著該如何再找個什麽理由,把郭守懷再拖上一拖。
卻沒想到後者已然開口,“我這邊還有要緊的事情要辦,這樣吧,你若還有什麽事情想跟我說,就寫在紙上好了,等我離開的時候交給我。”
“還是郭少監想的周到。”余秋人口中苦澀,卻也不得不讓開了身子。
郭守懷隨後也不再說什麽,就向著樓上繼續走去。
剩下後面的余秋人,隻覺得萬念俱灰,一時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點什麽。
而陸景也沒想到小胡子男人這麽不頂用,說好要盡力拖住郭守懷,結果隻多爭取到了半分鍾,這麽點時間根本什麽都做不了。
最終還是陸景靈機一動,決定死馬當作活馬醫。
郭守懷來到第五層的時候,腳步終於又停下了,翕動了兩下鼻子,隨後將目光投向了東南側的一排書架。
那裡有一男一女兩人正在書架前翻看著什麽。
其中一個人正是不久前他才見過的那個叫做陸景的學生,還有一個女子卻是有些面生,穿著也有些古怪,似乎是前前朝的樣式,不過看她腰間掛著的那隻木牌,想來應該也是書院的新生。
郭守懷扭頭,對身後正一臉失魂落魄的余秋人道,“我之前不是遣信使給你,要你今日封樓一日嗎?”
“啊,”余秋人一個激靈,好在關鍵時刻總算沒再掉鏈子,“我……我沒想到您來的這麽快,陸景平日在藏書樓幫我整理書籍,我還沒來得及趕他走。”
“那他身邊這人?”郭守懷將目光移到了璿姬身上。
後者見狀,衝郭守懷施了一禮,然後不慌不忙道,“浣衣門,陳璿機見過郭少監,我陪陸師兄來整理書籍,順便也和陸師兄一起試讀何前輩所作的《秘力悟真篇》。”
璿姬自覺這話編的還算妥帖,她知道陸景是書院學生,而書院學生都是要修行秘力的, 其中《秘力悟真篇》屬於秘力典籍中深入淺出,比較適合新人閱讀的。
卻沒想她說完這句話後三人望向她的目光都變了。
余秋雨當時就忍不住在心中大喊了一聲要遭!
璿姬這話放誰身上都沒有問題,唯獨陸景這個奇葩,是書院裡唯一一個不修秘力的人,他平日裡可是連秘力課都沒去聽過。
好在陸景反應也很快,歎了口氣,語氣沉重道,“總要試著想想辦法的,我也不想現在就放棄。”
聽到他這句話郭守懷原本皺起的眉頭又松開了些,點頭道,“你說的不錯,凡事不可遇難即退,只要肯用心去找,終歸是有法子的,但你總是自己摸索也不是個辦法,鄭教授的秘力真解還是要去聽的,有什麽疑惑也可以當面問他。”
陸景聞言也只能應是了。
不過接著他就發現郭守懷望向他的眼神變得有點奇怪,那是一種在打量渣男的眼神,而且之後郭守懷的目光還在他和璿姬身上轉了兩圈。